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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节


  10月31日,负责朝鲜战场东线作战指挥的美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将军亲临位于咸兴的南朝鲜第一军团指挥部,听取南朝鲜第一军团军团长金白一少将关于在部队前进的路上可能有中国军队存在的情报分析报告。报告说,可能存在的中国军队是第四十二军的一二四师,他们一周前从满浦镇附近渡过鸭绿江,从那儿开始徒步的夜间行进,迫击炮和弹药由骡马驮运。这个中国师的多数人都曾是原驻北平的蒋介石的****,直到一年多前,他们全师才向共产党投降并立即被编入红色部队。

  为实行向朝鲜东北部荒凉山岭北进的目标,阿尔蒙德将军部署的计划大致是这样的:南朝鲜第一军团沿东海岸公路向东北方向的边界推进;美军第七步兵师在其西南,顺着利原向北的公路到达中朝边境的惠山镇;在美军第七师的西南,是美军第一陆战师,它由咸兴向长津水库方向前进;

  而后到达的美军第三师负责其后方的安全。

  “我们这个军零散地分布在这一带相互隔绝的地形上。”连阿尔蒙德自己也意识到了这一点十分糟糕。

  当西线不断传来令人沮丧的消息的时候,阿尔蒙德将军接到前方的战报是:南朝鲜第一军三师的先头部队二十六团,在向水洞发动进攻的时候,代价昂贵,伤亡惨重。阻击他们的就是中国第四十二军一二四师的三七零团。

  美第十军由于元山港海域的扫雷和所属部队指挥官的谨慎,造成其推进速度极其缓慢,这就使彭德怀在西线战场打响之后消除了对东线的担心。

  中国第四十二军一二四师和一二六师经过艰难的山地行军之后,于10月27日全部到达指定的防御地区。军指挥部的部署是:一二四师三七零团和三七一团三营占领仓里、1115高地。

  796.5高地、草芳岭一线阻击阵地;三七二团和三七一团一、二营位于下马岱里、雷洞里为预备队,师部位于富盛里;一二六师以三七六团占领赴战岭、高大山一线阻击阵地,师主力集结于葛田里一线为军的预备队。其军部位于旧镇。

  就在一二四师全部到达指定阵地的这一天,南朝鲜第三师受命接替已经在黄草岭受到打击的首都师,于早上8时开始北进。下午,第四十二军一二四师三七零团接到敌情报告:敌人正向水洞方向移动,目标是796.5高地。于是命令其四连立即前往阻击。

  这时,四连连长带着一个排去寻找北朝鲜部队去了,四连实际上只剩下了两个排的兵力。政治指导员李兆勤正在思索怎样执行这个任务的时候,山下传来士兵们激烈的喊杀声。通信员跑来报告:敌人的先头排已经到达山脚下了。

  夜幕降临,四连的士兵在寒冷的工事中没有睡意。午夜时

  分,他们听见山下传来脚踩落叶的脚步声。不一会儿,钢盔和刺刀的闪光在月色下出现了。位于前沿的五班在敌人距离他们仅有10米的时候突然扔出了手榴弹,机枪射手朱丕克跃出工事,端着机枪向敌人扫射,南朝鲜士兵在突然的打击下丢下了几具尸体后立即向山下跑去,眨眼之间消失在月色之中。四连的士兵把他们遗弃的美制自动步枪抢了回来,对这种先进的武器感到新奇不已。当一位军官提醒勇敢的机枪手朱丕克,说他刚才打出的子弹太多,应注意节省时,士兵们数了数,在南朝鲜士兵的尸体上捡回来的子弹比朱丕克打出去的还多,于是军官看着自己的士兵笑了。

  后半夜,南朝鲜军队又问阵地进行了几次偷袭,均未成功。

  四连所经历的是后来黄草岭地区极其残酷的阻击战的乐观的开始。

  在以后的三天里,三七零团在南朝鲜第三师二十六团的反复攻击下,付出了极大的代价。美军的飞机像苍蝇一样在中国士兵的头上扫射轰炸,中国士兵可以看得见飞机上白星的标志,甚至可以看见座舱内美军飞行员的面孔。中国军队的阻击阵地上没有任何防空设施,巨大的爆炸声整日连续不断,灼热的弹片在令人窒息的烟尘中发出尖厉的哨声。支援南朝鲜军队进攻的,还有数量巨大的炮群,它们在这个小小的高地上倾泻下密集断炮弹,高地上裸露的岩石在炮弹的爆炸中破碎,岩石的碎片与弹‘片一样锋利。美军飞机还投下了凝固汽油弹,大火中中国士兵或在地上滚动或挥舞着树枝互相扑打以熄灭棉衣上的火焰。南一朝鲜军队的进攻规模从一个连逐步增加到两个营,四连的阵观前挤满了进攻的敌人,中国士兵可以看见身穿皮夹克的美军顾问们混杂在南朝鲜士兵中间。

  中国士兵的伤亡是严重的,但是更为严重的是他们必须的生理需要。天黑下来以后,敌人的进攻停止了,但被照明弹照得白昼一样的漫长夜晚令中国士兵感到更加难熬。从团部到各个阻击高地所有的通路均被密集的炮火严密地封锁,任何企图向阻击阵地上运送物资的企图都没有成功。士兵们还是在进入阵地的那天吃过一顿高粱米饭,至今没有一粒粮食被运到阵地上来。阵地上没有水,有人开始喝尿。毛泽东曾经提出过三个问题让志愿军的干部们讨论:能不能打?能不能守?有没有东西吃?至少在黄草岭阻击阵地b,志愿军打了,也守了,但吃的东西却没有了——不要说四连这样的前沿阵地,全师的粮食也仅仅剩下三天的储备了。饥饿之外,就是寒冷。这里的气温在夜间已经降至零下,中国士兵们在山野露宿,棉衣早已破烂,手脚开始出现冻伤。野外的寒风中,有士兵在哭泣,原来是他手中的镐根本挖不动坚硬的岩石,整整挖了一夜,手掌被震裂,士兵为已经被炸平的掩体没有了修复的希望而哭了。中国指挥官们焦急万分,但漫长而脆弱的补给线上还是没有好消息。于是他们做出了一个令这场战争显得格外悲壮的决定:军指挥机关人员每人每天只供给4两粮食,二线部队每人每天6两,一线官兵每人每天8两——至于能否把粮食送上阵地是另外一回事。关于修筑工事的工具,发动军的后勤人员到北朝鲜废旧的矿区中去寻找。关于弹药缺乏问题,规定“三不打”:看不见不打;瞄不准不打;距离远不打。解决防寒问题的办法除了“把被子撕下~头包住容易冻伤的手脚”之外,还有一条是:建议互相拥抱。

  29日凌晨,四连士兵们得到炊事班冒着炮火送上来的一草袋土豆和半袋萝卜。连长李兆勤命令干部们不准留下一个土豆、一个萝卜,全部分给士兵,于是每个士兵分到两个土豆和半个萝卜——正在吃,进攻又开始了。

  这是战斗最为残酷的一天。天上美军的飞机格外地多,地

  面上进攻的南朝鲜士兵也格外地疯狂。阵地上没有可以燃烧的东西了,最后,是让凝固汽油浸透了的泥土在燃烧。衣衫褴褛的中国士兵被炮弹炸起的泥土埋起来,又被同伴儿再挖出来。所有的被子全部让卫生员撕成了止血的绷带。在纷飞的弹雨中,在敌我双方的尸体中,中国士兵寻找着可再供作战之需的弹药。

  南朝鲜第三师二十六团几乎把所有的兵力全部使用上了,沿着公路同时进攻数个高地,一支部队居然插到了四连的后面。中国土兵在前后受敌的情况下开始使用石头这个最原始的武器战斗,巨大的石块从南朝鲜士兵头顶上飞过,被石头砸伤的士兵的大声呻吟令企图进攻的士兵毛骨悚然。在伤亡几乎到达极限的时候,四连把一个班的预备队投入了,这是最后的一拼。

  下午17时,四连坚持到了上级要求他们坚守阵地的最后时间。

  四连以杀伤敌250名、坚守阵地三昼两夜的战果,赢得了志愿军总部授予的“黄草岭英雄连”的称号。写有这个称号的一面旗帜至今依旧悬挂在中国军队一个连队的荣誉室里,他们无论在外出参加演习或是在自然灾害发生前去解救百姓的时候,都高举着这面旗帜——尽管看见这面旗帜的很多人并不知道黄草岭这座山在什么地方以及那里曾经发生过什么事情,但是一定知道,高举这面旗帜的士兵的前辈们肯定用生命书写过一段惊人的往事。

  美陆战一师师长奥利弗。史密斯是个性格忧郁和多疑谨慎的军官,他的这个性格使整个陆战一师在朝鲜战场上得以逃过灭顶之灾。当阿尔蒙德将军10月30日亲自飞到元山来向陆战一师下达北进的任务时,史密斯看着眉飞色舞的阿尔蒙德心存剧烈的抵触情绪。阿尔蒙德将军一边站在地图前做着手势,一边不断地玩弄着他的那根手杖,他在向陆战一师的军官们讲解该师向长津水库前进的路线时,“好像是筹划一次怡然自得的周末散步”。陆战一师将沿着水库的西面向北推进,直捣中朝边境上的鸭绿江。“等你们把这一带扫荡完毕,韩国军队就会接替你们,然后我们就把美军撤出朝鲜。”阿尔蒙德将军最后说。

  陆战一师所有的军官都保持着沉默,这一点令美第十军军长阿尔蒙德感到一丝不快。

  陆战一师的军官们知道,南朝鲜的一个师刚刚在他们将要到达的地方受到中国军队的重创,虽然中国军队已从几个阻击阵地上撤退了,但是军事常识告诉他们,这些中国军队肯定又在其他的地方布置了陪讲。尽管情报部门反复说,中国军队仅仅是为了保护水库附近的几个向中国东北地区供应电力的发电厂而战,但是没有人会相信这些鬼话——西线云山附近的中国军队又是为了保护什么而战的呢?况且经过地形侦察,阿尔蒙德要陆战一师8000官兵去的那个地方简直就是个迷宫。从港口兴南到陆战一师的目的地下碣隅里的100多公里的路,实际上是一条碎石小径,无数的急转弯和陡峭的盘山路不断升高,直至进入连绵不绝的荒岭之中。其中最陡峭的就是黄草岭地区。这个地段一边是万丈悬崖,一边是高耸入云的峭壁,坡度陡得连吉普车都开不上去。这种地形简直就是为阻击而设计的,陆战一师一旦进人,随时可能遭遇大祸。再说,本应该是步兵的活儿,让精锐的陆战师来干,陆战一师的两栖作战传统将被玷污。

  陆战一师的作战处长看了地图后不寒而栗,他认为麦克阿瑟简直是糊涂透顶。东线的陆战一师和第七师距离西线的第八集团军太远了。但是,在这个作战处长看来,阿尔蒙德的态度“咄咄逼人几乎到了无以复加的程度”,“他把当前的形势描绘成一个势不可挡的胜利,他已经稳操胜券”。

  在没有侧翼保护的情况下深入山区,这在军事上愚蠢之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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