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隐藏的人6

　　听到外面人说酒桶动了的声音，殷野王总算等到这一刻了，他兴奋的跑到外面，对几个力士说：“死死摁住，等会到了很吃力的时候，你们便放开走到一旁。”众人答：“是！”很快，有两个力士放开压在桶盖上的手，跑到了一边，只见第一个出来的人是赵鹤，他像只被扔进滚油里的猴子，一下子跳出酒桶，嘴里说着：“太难受了，我要死了，冷死了，饿死了”就这么不断重复的说着，殷野王欣喜的摆摆手，看守的教众用早已准备好的毛毯裹在他身上，两个人抬着他就走了，任他在里面嘟囔着，殷野王还在后面大喊：“切记，不可先让他吃饭，一定要先睡觉。”

　　紧接着，是李晓、赵鹤、张乘风、童德、张乘云，也相继从酒桶里跳出，他们喊的话也差不多一样，殷野王也是同样的安排，又过了一会儿，岳林、陈平、赵南之先后出来，殷野王上前仔细观察他们，知道几个人准备给殷野王行礼，他才确定他们一切如旧。

　　现在唯独迟迟不见宋饮川出来，等了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一旁的殷一笑担心的说道：“教主，不如我们自己放宋兄弟出来，这么个折腾法，莫说是他们刚才吃尽苦头，就算是体格强装的正常人，也未必受得了，桶内那么多冰块，时间又这么长，我恐怕宋兄弟吃不消啊！”

　　不料，殷野王扭过头看着他，厉声道：“殷左使，他们几个是我从各地选拔上来，交给我外甥亲自传授，难道我会比你少担心他们一分？学武之人连这点苦头都吃不了，他日在江湖上，遭遇强敌，下场可比现在惨的多。”殷野王指着桶旁的两个力士道：“你们死死摁住，不许松手也不许怠慢，坐上去！”

　　殷一笑在一旁低着头没有说话，那两个力士也坐了上去，一个小小的酒桶上，他们两个彪形大汉坐着，实在是不成体统，但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殷野王眼睛死死盯住酒桶，心里非常着急，这一刻的等待对他来说，是真正如时间停止般漫长。

　　感觉过了好长时间，两个彪形大汉互相看了一眼，一个问一个：“动了？”另一个说：“嗯，动了！”两人一起喊：“教主，动了，动了，动了。”他们一连说出三个动了，跳下酒桶用手死死摁住酒桶盖，终于两个人坚持不住了，跑到了一边，酒桶里宋饮川一跃而出，他的状况似乎比前面的九位要好的多，刚出来就能完全认清周围的人，他竟然独自向着殷野王上前一步，单膝跪地道：“有劳教主！”莫说是一旁的殷一笑，就连殷野王自己都不敢相信他回恢复的这么好。

　　殷野王连忙扶起他，说：“宋兄弟受苦了，赶紧起来，来人，扶宋兄弟前去休息。”

　　殷一笑看着殷野王开心的表情，犹如当年见到自己外甥那般开心，他知道殷野王苦心维持着朝阳神教，但却一直是后继无人的状况，他和杨野两个人都不喜欢江湖事物，殷野王也不喜欢强人所难，今日十长老终于神功大成，殷野王心中的那种开心，似乎只有帝王从众多孩子中，选择一个合适的继承人的时候，才能体会到，比如朱棣现很快就要面临一个差不多问题。

　　杨野跟着朱棣，踏上了前往北平的路，天气慢慢冷了，北平不比南方，往往越是荒凉的毫无生气的地方，越是军人的形象气质更加符合，因为在这两者里，你根本闻不到一点点生的气息，更多的都是死亡阴影的笼罩，杨野怎么都想不到，自己第一次跟随正规的军队行军，均然是跟在一个天下头号大反贼的王爷后面，并且人数还这么少，他也不免也有些失落。

　　还没到中午的时候，他们已经赶到了北平，站在城门外迎接朱棣的人，除了他麾下的几名大将之外，就是朱棣自己的孩子，其中一个名叫朱高炽的引起了杨野的兴趣，这是一个身体残疾连道都走不动的废人，但偏偏他目光中流露出别样的光芒，尤其是见到朱棣的时候。杨野、马三宝等人上前问安。

　　却不料朱棣拉着杨野的手，对众人说：“此人便是道衍法师的弟子杨野，专程从东南赶来帮我们靖难的”然后他看着杨野道：“有君在此，何愁大事不成？”杨野听到这句话，心下黯然，朱棣这是将自己放在火上烤啊！果不其然，除了朱棣的几个儿子之外，众将皆对杨野怒目而视，或是脸上流露不屑。

　　杨野赶紧岔开话题，道：“燕王抬爱，成大事燕王手下兵优将强猛将如云，杨野此次来不过是探望师父，希望师父得到能举荐，辅佐燕王，难当担任。”

　　本来杨野想就此逃过一节，却听到有人说：“那要你来做甚？难不成还是我父王眼光有问题？”说这话的正是朱高煦。

　　马三宝看着场面颇为尴尬，便昂着头大声喊道：“为何不见道衍法师？难道他怕自己的爱徒来了，会替代他的位置，抢了他的风头？”马三宝身形高大，他这么一喊，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他这边来了，马三宝自幼伴着朱棣一起长大，朱棣的几个儿子也是他看着长大的，所以马三宝说话，在整个燕王封地还是很有份量的。

　　朱棣也知道自己这下玩过火了，便接着马三宝的话：“可能是他真的怕了，来，大家入城，去看看他到底在做什么？”

　　一行人便向北平城中走去，北平城是原来是蒙古人的元大都，经过蒙古人不断整修，此城规模之大傲视天下，朱棣现在居住的地方就在之前元大都时候的皇宫。快到到达的时候，朱棣远远瞧见有以人正站在那里等候，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杨野的师父道衍法师姚广孝，朱棣不免再对身旁的这位朝阳神教杨右使，刮目相看，因为平日里姚广孝是不愿出门和大家议事，自从朱棣起兵之后，除了朱棣召开的那次惊险的誓师大会之外，这个人从来都是一个神秘的人。

　　在这个天下大乱时候，很多跟着朱棣造反的人，都开始在他几个儿子身上押宝，或投其所好或广结良缘，只为日后一旦起事成功，能得一个长久的荣华富贵。可这姚广孝，长年累月的在朱棣耳边苦苦劝说他造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等到真的起兵造反了，他却不愿走到前台，只负责出谋划策，让朱棣假装发疯是他提议的，讨贼檄文是他撰写的，清君侧的出征名义是他想出来的，但他却从来不要一点点功劳，像是为了造反而造反，更多的时候，朱棣有什么不明白的地方，遇到困难的时候，总是第一个找他和他商议，也只有他们两个商议，从来不在人多的时候公然露面，就像今天朱棣回城一样。可偏偏杨野来了，他就不再避讳出门迎接，朱棣心说这师父二人当真是两个天下最古怪的人。

　　姚广孝站在那里，一袭黑衣长袍，手拄白色僧人禅杖，过了知天命的年纪，他的背成了弓形，像某个相士说他的一样，一脸的疲惫之色像是一头病了的老虎，只有朱棣、杨野、马三宝知道，与前些年相比，他现在的精神要好很多，比起很多青年壮年的人，他似乎比他们更有精力，坐镇后方不断出谋划策运筹帷幄，好像造反正是他的兴趣所在一般。

　　有几句话可以形容他：有志之士，求志达道，洞若观火，嗜好杀戮，露才扬己，居心险恶，倾危之士。

　　姚广孝当年是以太子少师的身份进入燕王府，所以此刻他站在那里众人准备上去向他问安，刚走上前，他先开口了：“燕王操劳，众将辛苦，几位公子有心了，倒不如省去麻烦，赶紧去休息。”他一句话就挡住了所有人的嘴，除了朱棣。

　　朱棣对姚广孝说：“法师，你且看看是谁来了？”

　　杨野刚准备上前说话，姚广孝又开口道：“这北平城危在旦夕，晚上闹哄哄的让人难以入眠，燕王今夜不如到在下哪里去休息，那里倒是安静的多。”要知道姚广孝刚才那句“危在旦夕”，若换成其他人说，必然是扰乱军心的大罪，但经过他的最这么一说，朱棣知道他今晚要和自己商量事情，姚广孝是让它赶紧回去休息，免得误了大事。

　　接着，姚广孝转身道：“杨野，你随我来！”他便一个人独自先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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