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是个严肃的艺术家、生意人。我赚钱靠的是自己 2
熟悉的声音从林音耳后传来。林音不用转头就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如果说刚才她还能强撑着站立，那么现在从心底不断翻涌上来的慌乱，让她几乎快要毫无仪态地跌坐在地。
那个轻浮的声音绝对出自项北无异，而另一个准点登场的主角，除了陆西城还能有谁。
这种感觉该怎么形容？
爱美的少女们可以允许自己偶尔蓬头垢面，但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丑态让前男友撞见，更何况是被抓了正着的犯罪现场！
“啊，你们……”林音看着陆西城那双清澄而又慑人的眼睛，下意识想开口说些什么，却连一个完整的音节也发不出来。
不过，显然已经不需要了。
“嗨！北北！真高兴，你终于来了！”
刚刚那个演技超群的主持人小鸟依人地粘上了项北，项北冲她低头附上感激的一吻后，就抬起脸来，冲林音挑衅地魅惑一笑。
谜底揭晓了。她恰好参加了名牌商场的打折抢购，恰好倒霉地拿到假钞，并且正正恰好地遇到了项北和陆西城。一切都太巧合了，除非这根本就是一个策划好的有钱人游戏！想到这里的林音不由得瞪大眼睛，恨不得马上饮刀自尽。
还能说什么呢？早该想到了，狗改不了吃屎，项北始终是项北，卑鄙就是他的魅力所在。对金钱有着执着热爱的可怜林音，成为这出卑鄙阴谋的压轴主角。
看来明白了一切症结所在的人，不止林音一个。
“哦，原来是西城少爷他们啊……看来又有可怜的人要成为‘有钱人游戏’的牺牲品了。”
“有什么好可怜的？自己不贪财的话哪会碰到这样的遭遇！”
“好了别说了，我们还是离这群公子哥远些吧，免得惹祸上身。”
刚才还熙熙攘攘的人群慢慢散开了，只剩下林音、经理、保安以及……光彩照人的“二世祖俱乐部”成员们。
“林音，你可真是一点观众缘也没有啊，”项北回头对陆西城耸耸肩，“看来观众还没有被培养出观赏真人秀的兴趣，真是不配合……”
“所以我说别用老招数了，一点新鲜感都没有，真无趣……”
真人秀？老招数？无趣？
林音不敢置信地看向嘴里说出这些话的陆西城，身子因为愤慨和惊讶不由主地颤抖着。
“瞧瞧我们骗子小姐的这副可怜模样，”项北夸张地啧啧出声，转头假惺惺地询问着陆西城，“西城，我们还是想个办法帮帮她吧？毕竟是旧友嘛！”
陆西城抬起头目光飘远，仿佛多看一眼林音，会是一件多么难以忍受的事情。
“项北，我实在想不出你这样龌龊的人，能想出什么高明的办法。”林音咬住自己的嘴唇，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尽量让自己对着两位尊贵西城的少爷们语气平稳地说道，“我刚回来，不希望卷入这些麻烦事情当中，请你们不要再闹了。”
“龌龊？闹？林音，我可是真心想帮你哎！而且也想到一个不错的办法。”项北突然走到恭敬的经理面前，亲昵地搭上他的肩膀，“今天难得是商场开业的大好日子，连你们老董的公子陆西城少爷都来担任剪彩嘉宾，所以气氛不要太僵。念在她是初犯，就给她一个改过自新的机会。”
林音惊讶地看着说出这番话的项北，因为项北的眼神里丝毫没有要放过她的意思。他的目光盯着林音玲珑的身材上下逡巡了一番，突然笑眯眯地说出两个字。
“脱掉。”
“什么？”林音浑身一震，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项北笑得更开怀了，不紧不慢地再次重复。
“我叫你脱掉。现在，马上，只要你脱掉这身衣服，我就让你离开。难道你想穿着这件赃物直接去派出所自首？”
“你够了吧！”林音感到自己的血液逆流，几乎要丧失理智地冲过去，狠狠地给他一个耳光！
“怎么了，这种事情不是你最擅长的吗？我真想看看，这件漂亮外衣包裹下的，是多么丑陋的身体。”项北饶有兴致地笑着，但是话语却如吐信的毒蛇般冷酷无情，“林音，当年你拿五十万走人的勇气到哪去了？还是这点小筹码你根本看不上眼？”
围观的人群立刻爆发无尽的窃窃私语，还不时夹杂着暧昧的笑声，几个放肆的男人甚至目光猥琐地在林音身上流连。林音羞愤难当，只能在原地不住地发抖。
“贪婪到这种地步的女人，有这样的结果我真是一点也不吃惊。”
站在项北身边一直沉默的陆西城，此时却突然打断项北的话。他居高临下地睨视着林音：“这是为钱可以出卖一切的人应得的下场，只是这个惩罚晚到了三年。我希望她能好好享受一下接下来的行程……拘留所？还真是相配。”
说到最后的两句，陆西城转身拍了拍身旁恭敬地低着头的经理，在林音看不到的角度凌厉的目光黯淡了下去，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哎呀，真是太可惜了，不过我已经迫不及待要跟西城去‘恺撒’顶楼西餐厅好好庆祝了。经理，记得要她一定留下‘赃物’哟。”项北幸灾乐祸地郑重嘱托之后，快步跟上陆西城走远了。
从头到尾，林音都没有反驳，更没有注意到陆西城最后有些失落的表情。她只是死死攥住裙摆垂下来的流苏坠饰。
玫瑰马车，荣华无上的公主座辇，而现在，却像是在嘲笑着她的幼稚。
“你们，把她带走。今天不把东西交不出不能让她走。”经理恭送完几位“导演”，就立刻对保安们大声呵斥。
“经理，有些事情，我想单独找你聊聊。”
林音奋力摔开握住她的粗砺大手，脸色虽然苍白，却不可思议地挂着一抹镇定的微笑。
是的，就是微笑。
虽然这让经理不小惊讶了一下，但他很快傲慢地扬起了下巴，拒绝谈判。
“哼，不要想贿赂我！你们这些小孩子不好好教训一下就不知道悔改。”
这种情形叫什么？狗仗人势？
“或许跟你想得恰恰相反。”林音主动走到经理面前，踮起脚，对着经理耳语了几句。
“……？！”
经理的身形顿住了，就像被扑克牌里的黑桃皇后帕拉斯?雅典娜手持的利刃刺中了一样。
林音对旁边几个不知所措的保安蔑笑了一下，然后继续冲着经理轻声说了一会儿，只见他的脸色越来越难看，不多一会儿，明明是冷气开放的舒适商场，他的额头却冒出一排细密的汗珠。
最后，他神色慌张地左右看看，握拳在嘴边轻咳几声，对旁边的保安们示意了一个眼神——收队。
只到这一刻，林音绷得僵直的背脊松弛了下来，拳头却因愤怒死死握紧。
夕阳的余晖渐渐将城市笼罩，繁华的夜晚又要来临了。走在璎珞大道上的林音，有些失魂落魄地转身望着身后那片富人的天堂西城。
“混蛋，垃圾，人渣……”
停下脚步的林音突然脱口喝出这样一句，惊得从她身边路过的小情侣立刻触电般地避开。
再次出现的陆西城，熟悉的面容依旧俊美，却有着让人心悸的恶魔般表情。
陆西城竟然在三年前做出那么过分的事后，还能这么堂而皇之地再次上演愚人弄人的戏码，太过分了！
林音的坏心情一直延续到家里的楼下，她转身走进电梯，刚心烦气躁地走出六楼过道，就迎头撞上了一个抱着大堆东西的男生。
砰啪！
一瓶可乐摔在了地上，深褐的液体瞬间晃动成焦糖色的泡沫。紧接着好几袋饼干和薯片，然后是另外几瓶饮料在地板上淘气地滚来滚去。
“啊！对不起！我没看清……”
“对不起！是我抱得太高了……”
林音和那个男生同时向对方道起歉来，分头捡起地上的东西。
当她把最后一瓶饮料塞进那个男生的购物袋里，却马上敏锐地发现，他好像……故意把购物袋抱高了一点挡住自己的脸。
这种情况……是叫做天生腼腆吗？还是交际恐惧症？
不过，事情看起来并不是这么简单。
让我们用法国“电影新浪潮之父”安德列?巴赞所推崇的长镜头，穿越这个小小的楼梯间，看看左边倒数第二个房间里的情景。
“这里装修一下还马马虎虎，如果中央空调的制冷能更快一点就好了。”项北裸着上半身，毫不介意展示足以令女生浮想联翩的完美胸肌。他从阳台上仰头吹了会儿风折回来，又望了望头顶上的出风口以确认它是否在正常地工作。
“放弃吧，项北，在东城，你甚至都找不到几个擅长修中央空调的物管人员。平静一点。”同样赤膊的陆西城则坐在一张摩根风格的大床上，打着最新的WII游戏。
两个上半身赤裸的俊男在昏暗的平民区暗室里，宽阔的胸膛，明显的腹肌，还有线条分明的身体上细细的汗水……这样足以让任何少女流下热泪的时刻，如何保持平静？
“平静？在看到自己的前女友被扭送进拘留所之后？！”项北抹了一把胸口的汗珠，“唯一遗憾的是，没有看到林音当众脱衣服羞愧难当的模样，如果不是西城你中途喊停的话……”
项北有些郁闷地叹了口气，按下了震动不断的手机，接下来的事让他更难平静了。
“喂？……什么？！你说他们把林音放跑了！这怎么可能！好吧，那个经理今天必须给我滚蛋，无论用什么办法！”
“很好，看来她在这三年也有所长进了。”陆西城专注地盯着那台超大的液晶电视，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唇角一抹似笑非笑的表情。
“哼，或许这个女人值得我稍微准备一下。西城，到时候你可不能像今天这样心软！”
“叮咚——”
门铃响起，项北瞥了眼似乎无动于衷的陆西城，然后看向墙上的时钟，酸酸地说：“我们的‘乖孩子’温御回来的真是时候，让我好好疼爱他一下吧。”
一阵金属碰撞的声音后，门打开了，等待项北的还有他再次预料不到的好运。
项北显然有些意外，他那张俊朗的脸石化了三秒钟后，马上对门口的人露出一个潇洒迷人的笑容：“我们刚才还在谈论你呢，骗子小姐！”
“谈论在把我送进拘留所后，该如何整夜狂欢吗？”林音站在他面前，微微一笑，“好啊，项北，不过我不太习惯男生裸露的淫乱派对。”
“酷！林音，这才是你本来的面目吧！真让人怀疑你还是不是女人，”项北伸手把被林音挡在身后的温御拖了进来，“这简直是在侮辱我心中认同的完美女性！”
“正好，反正我也不觉得你心中完美的女性会是多好的货色。”林音轻描淡写地回敬道，“毕竟物以类聚啊。”
可怜的西城公子们，虽然你们看来已拥有了一条用成功堆砌起来的人生之路。但唯一失败的就是，错误看轻了眼前这个绝不允许自己被打倒的女孩。
“别聊天了，当心她等会儿会按分钟向你收费。”旁边的陆西城终于加入了战局，他站在好朋友身边，漂亮的眼睛鄙视地直落到林音身上，“早该想到，你这种阴魂不散的东城市侩女是不会这么干净清爽地从我身边消失的。”
“谢谢夸奖，西城纨绔男。不过，现在越界的好像是你们吧，这间房的隔壁就是我的家！我只是再正常不过地回家而已。不知道你们屈尊降贵地跑到东城来又为了什么卑鄙的勾当！”
陆西城漂亮的眼睛因为薄怒微微眯起，房门口的气氛一下紧张了起来。陆西城和林音都没注意到两人视线纠结的同时，身体也贴近到了一个令人紧张的距离。不过，跟裸露胸膛的前男友对峙——近在咫尺的眼神，光裸着的线条完美的上身，让林音还是觉得有些晕眩。她深吸了口气，率先选择退让了一步。
“我觉得我们有必要好好谈一次。不过不是现在——请你穿好衣服到隔壁来找我。”
“真是出淤泥而不染的西城少爷。”
回到自家的601，林音一口气喝下一大杯冰冻柠檬水，喝空的玻璃杯重重地砸回桌面上，杯壁上的水珠受惊般纷纷震落，在桌上晕开了一片水印。
想到陆西城恶言相对后，居然还理直气壮地摆出一副‘你还敢出现’的表情，三年前的陆西城可根本不是这个模样！即使他们也曾经那样针锋相对过！
三年前……
林音因为突然浮现在脑海中的这个字眼，纤长的手指无意识地在桌上的水印上划动，画出一些凌乱的线条。
为了报复男生将自己关进男厕所的仇，女生将想拖欠作业的男生和自己反锁在教室里。在男生使少爷脾气想要强取豪夺时，女生干脆把钥匙扔进窗外的池塘里。
可是两个争强好胜的傻孩子，在寒冬的半夜里快被冻成冰块，只得不计前嫌地抱在一起取暖过夜。而男生更是为了面子逞强地将外套披在女生身上，自己缩在一旁瑟瑟发抖……
脑海里突然跳出一句话：“分手后不可以做朋友，因为彼此伤害过；也不可以做敌人，因为彼此深爱过。”
她咬了咬嘴唇，懊恼自己此时此刻怎么会有如此扰乱思绪的回忆。
咚。
突然，一个脚步声落到林音的身后，吓得她肩膀一震，微微整理了一下衣衫，才扭头看向身后那个人。
“唔……”
那个人却是温御。他满脸抱歉地反手指指那扇没有关的大门——我可不是故意吓你的。
好吧，那你是来干什么的？
林音松了口气，心底却微微升腾起一丝失落。她一只手撑着下巴，挑高眉头询问似的看向温御，只见他扭捏了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最后干脆坐在桌边，指了指桌面上的那一大壶冰冻柠檬水。
请便——林音耸耸肩。
咕咚咕咚——哈。
第一杯下肚，温御看起来不是那么拘谨了，他放下杯子，然后……又给自己倒了第二杯。
咕咚咕咚——嗝……
紧接着是第三杯，当温御还打算倒第四杯的时候，林音终于动手抢走了水壶。
“还要喝？你没听见他们说我是东城穷鬼外加市侩女吗？”林音的眉毛轻轻颤动，“说吧，为什么过来的人是你而不是陆西城那个家伙？”
602室。
拉紧窗帘的幽暗房间里，陆西城衣冠楚楚地坐在大床上继续打游戏，液晶屏幕发出的光照亮了他轮廓分明的侧脸，映衬得像个冷峻的模特。
项北倒在陆西城旁边，托着腮两眼放空地看着屏幕上的游戏画面：“我说，你确定就在这打这些无聊的游戏？”
“不然？”陆西城余怒未消，回答得言简意赅。
“我认为隔壁那个女人更好玩。”项北的眼睛顿时明媚得闪闪发亮。
“绝交……”
门铃再次适时响起，化解了两个男人间的友情危机。
项北识相地从陆西城身边起身，双手反扣在脑后走向大门：“外交大使，今天办事怎么这么利落了？”
门开了，项北的脸再度石化：“！怎么今天我们这么有缘？”
“跟你有缘可不是什么好事，”林音冲项北璀璨一笑，便一把将他推开，“让开，我找的不是你这个混蛋，而是陆西城。”
陆西城放下手中的WII操纵器，从大床上缓缓撑起身体，高挺的鼻梁就像是来自电视里闪闪发光的英国贵族：“我以为你会接受我的奉劝，拿钱，搬家，走人，然后皆大欢喜。”
林音走到他身边，毫无预警地抬手一摔，差点把一个厚厚的信封直接砸到陆西城那骄傲的鼻梁上。
“不够吗？你可以再开价。”
陆西城眯起眼睛，看着面前贪心不足的女生；项北更是从信封边缘抽出几张钞票，毫不在意地用手指在它们挺括的边缘来回刮出脆响。
林音不理睬他的挑衅，深吸了口气，让自己说出来的话尽量不那么扎人：“为什么要我搬家？”
“很显然，我们不对盘。”
“那为什么是我搬而不是你们？”
“因为，我是陆西城。”
林音看到对方露出一个至高无上的，让人想直接用拖鞋拍上去的笑容，之前强压下去的怒气又像煮沸的水壶一样，咕噜咕噜向上冒着泡泡。
就在大战一触即发之际，一直躲在林音身后羞怯得像只兔子的温御却突然活泼了起来，献宝似的跑上跑下把房间里所有的灯开关都打开：“主要这里是我的秘密基地，要搬家的话太难了！天花板的每一个灯泡都是我亲自设计的！很酷吧？！”
这里是……西城狡兔们在东城的秘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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