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有些日子不值得咀嚼,就像早起应脱掉的吊带睡衣 1
九月清晨的阳光，如同流经纺轮的金丝，均匀细密地洒向西城那大片斜躺着的草坡，给排布整齐的华丽建筑镶上一圈闪耀的光晕。
西城还在酣睡，东城却已经早起了。
早市货车的鸣笛声、悠长的沿街叫卖声，居民楼下老太太伴舞的迪斯科音乐……将东城的最后一丝睡意彻底唤醒，也终于吵醒了单元楼的某个阳光照耀下的房间。
“天啊！我要迟到了！”
一声突然而高亢的尖叫，把这出“交响乐”引领向了最高潮。
“妈妈你怎么不叫我？！啊？早饭？！没空吃了！……好吧！就一片面包！”
紧随在一连串心急火燎的叫声之后，是“砰”地一声关门的巨响，仿佛震得整栋大楼都抖动了一下。不多一会儿，一个长发凌乱、嘴上叼一块方面包的女孩就从单元门里冲了出来。
“惨了惨了！我可不想上学第一天就成为开学典礼上的‘焦点人物’！”
抬起左腕，TOY表盘上镶着一颗精致碎钻的指针正慢慢指向“危险区域”。林音一边跑，一边囫囵吞枣地咽下面包，匆匆取出了电瓶车。
“小绵羊”迅速拐上了珞樱大道，行驶得一路顺畅，但林音的心中却充满了对开学的种种担忧以及……幻想。
我还以为自己已经做好了十足的准备，但昨晚天竟然辗转了一夜没办法睡着。
原本与陆西城泾渭分明的关系，竟然会因为三亚之行在“朋友”和“敌人”这两个极端间摇摆，看来是福祸难料。果然，面对过去要比开创未来困难得多啊。林音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嘴角用力扯出一个勇往直前的笑容。
“命运是宠爱勇士的！”
珞樱大道上突然传来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喝，惊起早起觅食的几只小鸟，最后只剩下“小绵羊”的引擎在清晨里轻声作响。
“我记得……从那边MUJI右拐就是学苑路了……哈哈，没想到还在……”
林音正小声嘀咕着，“小绵羊”就慢慢驶过了络樱大道两旁还一片沉寂的豪华商铺，拐过原木色的硕大招牌，“雅勤高中”四个大字的校门也如记忆中一样出现在她眼前。只是——空荡荡的校门看起来有些奇怪。
“今天不是开学日吗？”
林音减慢车速，困惑地伸长脖子四下探看。只在下一个十字路口隐约看到了一些穿着雅勤制服的人影，正簇拥着走向右边的侧门：“难道校门改道了？”
林音正犹豫着就看到一辆熟悉的黑色奔驰呼啸着从身边的正门疾驰而过，那不是陆西城的车还会有谁？
林音重新扶正车龙头，用力蹬了蹬，往学校里开去。
严格的说，雅勤高中不是一个规模很大的高中，她原本只是位于西城的高新技术园区的一所普通公立学校。如果不是“东城西移”计划的开展和北辰集团的迁入，学校也不会在短短几年的时间内发展壮大。
在贯通学校内部的学苑路两侧，见缝插针地排列着新老夹杂的建筑。操场、食堂、礼堂、体育馆、图书馆、办公楼等等，放眼望去一片密密麻麻。三年前，校园布局就已经满满当当的，现在更是在弹丸之地上做到了地尽其用。
白瓷砖外表的教学楼和八层高的实验楼等都在学苑路的右边；左边的尽头有着一个建筑风格和周围显得格格不入的地方，那里被林音视为最特别的存在——紫苑。
那是一个独立的，从初中一直延展到高中的教学楼。说得艺术点，那是聚集优等生的“实验班”，但每个人都明白，紫苑其实是星城二世祖们的世外桃源。
林音在停车棚把“小绵羊”锁好，就顺着人流朝礼堂走去。
间隔了一个暑假的新鲜感，让今天的校园气氛显得十分活跃。不少人三三两两聚集在礼堂门口的广场上，讨论着旅游、明星、游戏的话题。人群中最耀眼的存在，无疑是整座星城的宠儿——陆西城。
从三亚回来之后，过了整整一周，林音没有再见过他。现在，站在人群最外围看向他，她不得不用一个俗气的比喻——他真的很像一个王子。
高挑的身材，挺直的背脊，白色笔挺的衬衫贴合着从肩膀一直到腰的流畅线条，最后优雅地收进配有船锚标志的黑色窄裤里。被三亚的阳光晒得略呈小麦色的皮肤，增添了几分霸气。他如果被印在学校宣传册上，那么本校的招生规模必然暴涨，尤其是女生群体。
此时，从陆西城的身体散发出的骄傲与自信，仿佛散发着拒人千里的气场，让人不敢靠近，除了……
项北。
当林音把视线移到项北身上的那一瞬间，她情不自禁地撇了撇嘴角，做了个呕吐的表情。
一周没见，这家伙的脸还是那么****，而他那种总是在打着坏主意的眼神，让林音看见就……
“啊，林音！”项北的目光撞上林音，嫌恶的表情过后，随即体面地展露出花花公子的公式笑容，“果然第一天就阴魂不散啊。抱歉，我已经完全忘记你曾是紫苑的学生，我的好朋友……兼好助理。”
“你……”林音摸了摸身上冒出来的鸡皮疙瘩，皱着眉头撇过目光，却一眼对上了身后穿着夏季校服的陆西城——他褪去了三亚时的闲适和随意，高贵的学院派风范和比同龄人更加挺拔成熟的气质，显得如此与众不同。
目光相遇的瞬间，陆西城就迅速地撇开头。林音的心微微一怔，略作犹疑，最后还是大大方方地打了个招呼：“HI！这么巧！”
陆西城的眼眸中一洗平静，他的视线轻轻地打量着她，声音低缓，淡淡地问道。
“你没事了吧？”
“一点问题都没有！”大概是开学的气氛影响了林音的判断，她竟然没有听出陆西城淡漠问候中明显的疏离，好心情地用手指朝陆西城比出一个镜头框，“咔嚓！哈哈！我是好了。但那个因为逞能吃掉牡蛎突发急性肠胃炎的病友不知道好了没有？”
这是她和陆西城很久以前开发出来的一个无聊的“一二三木头人”的升级游戏。
当某一个人喊出“咔嚓”的时候，镜头中的人不允许再有任何动作，还必需回答对方的任何问题。
可是这一次，陆西城真的被定格了。林音从他错愕到僵硬的表情中猛然清醒过来，觉得自己愚蠢得活像杂技团里哄人发笑的猴子。
突然被灵魂附体吗，或者说，是之前的灵魂突然被唤醒。
她尴尬地把手放了下来，朝陆西城笑了笑。
陆西城有些不自然地收回视线，然后压低声音警告：“我保证，如果你再提到这些事的话，我会把你和那该死的牡蛎一起从地球上抹掉。”
呃……恶魔的幽默？
看到两人之间古怪地交流，项北笑吟吟地凑到林音耳边：
“林音，你是在告诉西城你有多么坚不可摧吗？连遭遇到侵犯都可以快速复原，真不知道这个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可以让你受伤？”
林音的心里咯噔一下，还没有来得及反驳，听到叶黎姗娇柔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开学第一天就重色轻友啊！”
林音转过头，看到不远处叶黎珊正举起一个手机朝自己晃了晃，全身散发出灵动的光彩。
雅勤高中的制服本来就是依照美国常青藤的制服款式设计的，及膝的黑色百褶裙和白色的镶边衬衫。叶黎珊的制服显然经过改良，完美地贴合着玲珑的身材。衬衫的硬质袖口配上了银色的四叶草袖扣，领口上更是搭配了一条经典橙色的丝巾。
“项北，要不是看在三亚你也救了我的份上，我一定当着所有人的面宣布，当初身为‘锅盖头’的你有多可爱！”
林音不遗余力地白了项北一眼，随即开心地朝叶黎珊跑了过去，来了个热情的拥抱。
“小姐！穿衣打扮是生活的一种方式，的箴言，用在你身上果然一点都没错。”
“你也不赖啊，”叶黎珊淡淡地看了一眼站在旁边阴沉沉的陆西城，笑着用手机轻轻敲在了林音的额头，像一个敏锐的时尚香氛师精准地说出林音的小秘密，“没有错的话，这可是甜美可人的（可可?香奈尔）说过，香水要像一记耳光那样令人印象深刻，这么清淡的味道，你把它喷在哪了？”
林音从笔记本中翻出一张印有LOGO的白卡，在她的鼻子面前微微挥动了一下：“其实你闻到的香味是这个。上次我参加品牌的体验活动拿到了一瓶小样，就找专柜小姐多要了几张闻香卡，用来充当书签。”
“天啊，你总那么精打细算到让人讨厌！”叶黎珊感慨着，接下来林音追加的“记得下次赠送的小样都要让我登出来拍卖”的话语，只能选择无奈地扶住了额头，“连一瓶香水都不放过。”
“那是当然！我最爱的还说过，不用香水的女人没有将来。”林音像是沐浴在香水雨中，自我陶醉地转了一个圈。
“你提醒我了。”叶黎珊笑着向前走了几步，亲昵地挽住了陆西城的手臂，“我得好好抓紧我的‘未来’。西城，早上好！”
陆西城跟她如金童玉女般地并肩站着，完美得让人的心微微发胀。
“最近的公主殿下真是主动得让人嫉妒，大概是女人的危机感终于爆发了。”项北摸着下巴，饶有深意地瞟向林音。
“放心吧，再说，我的好朋友现在回来了，她也会帮我驱赶那些蝴蝶蜜蜂，对吗？”叶黎珊甜蜜地歪着脑袋，笑着问林音。
“啊……对，当然。”林音怔了怔，很快就笑着回答。
这时，陆西城轻轻抽回自己的手臂，对项北说道：“走吧，我还要去校长办公室。”
叶黎珊毫不在意地摇摇手，体贴地回应：“那你们先去忙吧，我跟林音慢慢走，待会见。”
项北吹了声口哨，朝两位女孩潇洒地做了个“告退”的手势，跟着陆西城快步离开。
三亚之后就因为林音禁足而没有见面的两个女生并肩走着，一路上亲密地交换着话题，不觉成为众人目光追逐的对象。
雅勤高中每年总能吸引到不少名流之后和勤奋学子，争相恐后地挤入这所高中，所以不乏优秀可人的学生。但眼前两个女孩，一个热烈开朗气质独特，一个举止优雅装扮精致，如同两朵并蒂而生的红白蔷薇，引来擦身而过学弟们的注目和惊叹。
察觉到身边那些电流乱窜的眼神，林音朝叶黎珊诡异地挑挑眉：“，如果我没看错，刚刚那是第四个差点因为你摔跤的男生了，连刚进校的小学弟也逃不过你的魅力。”
“别光调侃我，”叶黎珊侧过脸贴在林音耳边，“只不过因为你才刚刚回来，才给了我一些出风头的机会。要知道以前无论什么场合，只要你出场，一定都会成为众人注目的焦点，我的超级风云人物！”
话音未落，从她们身旁的人群中就传来了仿佛是响应叶黎珊说法的窃窃私语。
“啊？那不是以前的风云人物林音吗？”
两人同时停下脚步声，微楞着对视。还没来得及会心一笑，接下来传到两人耳中的议论就让她们脸上的笑意变成了尴尬的苦笑。
“林音？就是以前那个玩弄陆西城的贫穷浪荡女？她还敢回来？”
“你的信息太落后了，她不仅回来了，还一回来就参加了叶黎珊为陆西城举行的生日宴会，更大手笔送了块！”
“不是吧，我怎么听说她之前嚣张地砸了项北的新车？真是风头不减当年！”
“哈，那句话怎么说的，这真是个疯狂的世界……”
我们是不是忽略了一点，新学期第一天，在学校里出现的，不只是新生。
林音边听边流汗，几乎想抬头看看自己头顶是不是有只乌鸦飞过。
面对林音的尴尬表情，叶黎珊意味深长地抿嘴浅笑。
“不错啊。林音，果然风韵犹存。”
“……”林音赶紧拖着叶黎珊，一边庆幸地小声嘀咕，“幸好他们还不知道我们一起去海南的事情，不然，真不知道会被说成什么样子……”
当然，林音的庆幸还没维持到一分钟——
“海南的事情真的有那么神奇吗？”
“你们是不知道，那个时候的林音根本就是超级霸王花！不但单挑黑社会，还把陆西城打到住院……”
在一起扎堆的人正绘声绘色地聊得起劲，突然听到“嗯哼”一声警示，转头一看，发现满脸黑线的林音正站在她们的身后。
“啊！开学典礼要开始了！”
刚才还八卦得如火如荼的女生们，见到真人登场，全都花容失色地落荒而逃，只剩下原本被簇拥在中间的“关键人物”池小缘站在人潮散尽的空地。
池小缘一脸心虚地转过头来看向林音，颤巍巍地举起手：“我可是什么也没说，刚好走到这里而已……”
林音抱起胳膊来，黑桃女王般挑高眉毛：“你还是自己跟陆西城解释吧，希望在你掰完这些有的没的之前，他没把你从银河系抹掉。”
开学典礼是难得能聚集所有人的盛大派对，从四面涌进来的人按照班级划分的区域在礼堂才匆匆坐下，就立刻眉飞色舞地交换最新的一手的八卦讯息。林音该拍胸脯庆幸的是，难得的另外几件大事抢走了她的八卦风头。
“喂喂喂，听说了吗？东城那个嚣张的第一名要被处分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关心那些一心只想飞上枝头的平民了。”
“飞上枝头？我只听说爬得越高，摔得越重！那个家伙上个学期痴心妄想对紫苑地产千金表白，刚开学居然就爆出降级丑闻！听说是上学期期末考试作弊，真是不自量力的家伙。”
“至少他出尽了风头……。”
“等等，我记得这样的丑闻三年前似乎也有过？”
“记性不错，你没有发现女主角现在又回来了吗？”放肆的谈话声至此变成了小声的窃窃私语。
林音听到身边谈论的兴奋点再次聚焦在自己身上，立刻识趣地低了低头，装作气定神闲地四下打量风景，但周围人的议论声却越来越热烈。
“你现在脸上的表情也太不够义气了，”林音没好气地瞪了一眼身旁听得饶有兴趣的叶黎姗，“简直比抢到限量版的双C唇彩的时候还要高兴。”
“八卦和购物一样能让女孩兴奋的，”叶黎姗优雅地解释，眼神里却闪动着恶作剧的因子，“贵族和平民的故事果然只在电影上才能称为爱情。说起来，这个可怜的‘东城第一’跟以前的风云人物林音同学真是有些惺惺相惜呢。”
“叶黎珊……”
“你不在的时候，我们确实少了很多话题。”叶黎珊说着，带着恶作剧的笑容回忆起林音的八卦史，“让我来给你做如下的总结——三年前‘考场无敌手’，踩扁西城各路精英入驻紫苑的优秀生；让陆大少爷‘弱水三千只取一瓢而饮’的女生梦想；狠狠玩弄了西城贵公子之后翩然离去的恶女典范，还有……让东城学生翘首期盼的‘东城之光’……”
“你如果再说下去，我保证扒下你的宝贝丝巾堵住你的嘴，”林音看到自己的威胁让叶黎姗娇嗔着闭上嘴后，长长地舒了口气，“怎么三年的时间一点变化也没有，学校里东城派和西城派的矛盾还没有解决吗？”
“解决？这样不是挺好吗？永远仇富的自诩正义之士，也许多些教训，自然能让他们看清楚什么才是阶级与现实。”
“嘿！黎珊，我可不希望我和你被卷到这个无谓的斗争漩涡里……我只希望安分守纪地过完接下来的高中生活……”
林音微笑着摇摇头，当叶黎珊还想辩驳什么的时候，鲜花装点下的演讲台上终于出现了校长的身影。
他清了清嗓子，就开始了例行的新学期寄言。
从“高一同学要有新起点”讲到“二年级的同学要趁兄弟校交流生期间多多实践”，再讲到“三年级同学要放眼高考抓紧冲刺”……校长苍白却激昂的老生常谈，最终落到了一个让大家都感兴趣的话题上。
“最后，有请二年1班的陆西城同学代表其父陆一帆先生以及旗下集团董事会，向我校公共休息室捐赠设施！”
校长的话音刚落，陆西城从人群中赫然出列，缓步走向了演讲台。
娱乐的时代要有娱乐的精神，台下除了响起热烈的掌声，还有纷纷扰扰的八卦。
“哼，如果不是那一长串影响了全市2/3经济命脉的后缀，陆西城也没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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