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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地摊遇故交捡漏得端砚 1


  胡龙观古董市场原名叫胡龙观文化市场,多是卖一些字画笔墨纸砚什么的东西,当然也有卖古董的铺子和地摊。但是,那时国家不允许私人买卖古董啊,因此也不敢大张旗鼓宣传。而且那些地摊也就是在街边找个干净的地方就成了,一到下雨就做不成生意。

  后来,国家允许私人买卖收藏古董了,胡龙观文化市场才改名为胡龙观古董市场,也才有了一个大棚一般的市场,就算阴天下雨也能有古董商贩在这里摆地摊了。

  王海东走进大棚便和张好古分开来行动。这也是古董市场的一个潜规则,除非是请朋友来帮忙掌掌眼,一般来讲,同行之间很少一起溜达地摊,这也是为了避免起争执的一个办法。

  王海东正打算到今天刚刚赶到这里的古董商贩的地摊上去看个究竟,一个人从背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他回头一看,五个打扮十分潮的年轻人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站在他面前。

  中间一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干脆将头发染成了金黄色,左耳朵扎了四个洞,都戴着很夸张的大圈,脸上露出一副玩世不恭的表情。他看了一眼王海东说:“海东,听说你回来了,也不去夜上海找我玩去,太不够意思了。”

  这人叫司马南风,江流市交通局局长司马成的大公子。不过他这个儿子倒是差点没把自己的老子给气死。小小年纪不想着上学,高中毕业后死活不愿意上大学,好歹在江流师范大学混了三年,还有两年时间没上课,剩下的一年用在了泡自己学妹的身上。至于说夜上海酒吧,圈子里的人都心里清楚。

  司马南风经常挂在嘴边上的一句话就是等老子做了大哥。不过,这家伙身边只有这两个保安冒充小弟。

  王海东看着多年一点变化都没有的司马南风说:“最近忙,我们家的事情你也不是不知道,我家老头子最近恨不得杀了我,我外公的铺子又被人追债,忙得我是焦头烂额的。”

  司马南风一听这情况,顿时大为恼火地说:“还有人敢对我司马的兄弟追债?你告诉我是谁,等我做了大哥灭了那孙子去。”

  王海东笑呵呵地说:“你这家伙还是这样,欠债还钱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放心,最近我弄了一件瓷器,卖了几百万,事情已经摆平了。”

  听到这里,司马南风眼中显露出贪婪的目光说:“几百万?老大、大哥,你到底弄的什么瓷器,能卖几百万?猴子,你去给我挑选两件瓷器,我也弄个几百万玩玩。”

  那个被称作猴子的,身材比较瘦小的保安很是尴尬,他能挑选到什么好东西啊。

  王海东摆摆手说:“算了吧你,就你们几个?根本就不懂这玩意,跟着掺和什么。你那酒吧一个月也有不少进项,别想东想西的了。”

  司马南风知道王海东说的都是实情,当下很是沮丧地说:“你说的也是,我家老头子玩了一辈子的古董,家里面最值钱的也就是一万多块钱的一件乾隆的花瓶,我家老爷子还当宝贝一般藏着不让我看。对了,不是有你吗?你帮我挑选两件不就成了,也让我们家老爷子高兴一下。我今天可是特意来这里想着给老爷子挑选一件生日礼物的。你别怕给我花钱,关键是找到好玩意。”

  王海东笑呵呵地点点头说:“要是你真的想给伯父一个惊喜,我倒是能够帮得上忙。捡漏不敢说,至少能让你买到真东西。”司马南风也就乐呵呵地跟在王海东后面进了古董市场。

  走到一半的时候,王海东在一个满是瓷器的地摊上停了下来,他拿起一件青瓷,看了一眼,这是宣统的青瓷,没有什么大的价值,但是摆在家中也算是雅事一件。这个摊子应该是今天才过来的古董贩子中的一个,因为前些天王海东来的时候没发现。

  王海东拿着这个青瓷问了一句:“老板,开个价。”

  忙着打牌的那个胖子老板看了一眼王海东,又看了一眼司马南风他们几个人,认为王海东他们不是正经来做生意的,因此,很是随意地说:“两千。”

  王海东笑呵呵地说:“两千?你也敢开口啊。两千我能买到十件你这东西你信不信?别给我玩虚的,说个实在价。”听到这话,那胖子老板连忙放下手中的牌,生意来了,玩牌当然就算了。

  胖子老板笑呵呵地说:“两百不可能,这价格我收都收不上来,三百吧,你要是真想要的话,那就三百。少了你就再去别处转转。”

  王海东说话像行里人,可后面的这几人看着就不是玩古董的,倒像混混一般。胖子也没有把王海东的话给放在心上,附近的几个古董商贩都认识王海东,就是没有一个言语的,那架势明显等着看好戏。

  王海东在胡龙观古董市场的名声可是越来越大,他们这几个家伙就是等着看王海东到底是琢磨上了这胖子摊子上的什么瓷器。很显然,那青瓷是不可能的,虽然青瓷是真的,但价格确实低得可怜,也就二三百块的样子。

  果然,王海东没有在青瓷上纠缠,而是拿起其中一件笔筒说:“民国时期的人物笔筒,倒也是大家风范,这东西开个价吧。”这笔筒明显在艺术上比那件青瓷要高得多。

  胖子想了想说:“五百,这个价格比较合适,这可是京城老店制作出来的东西,现在这玩意也很稀少了。”

  京城的一些古董老店确实有时候会自己制作瓷器,这些瓷器多半是给王公贵族赏玩的。到了民国,这些瓷器也就是烧制给军阀什么的,甚至一些八大胡同的青楼也会定制一些。这些瓷器制作一般都非常精美,虽然没有到内务府那般的不讲究工本只求质量的地步,但也是相当有艺术价值的,五百块倒是不高。

  王海东还是没打算还价,而是拿起来另外的一件五彩大盘说:“嘉庆年的五彩大盘,不过是民国时期大栅栏的高手瓷器张的作品,这玩意开个价吧。”

  这时胖子不乐意了,这件五彩大盘算是他摊子上比较贵重的一件瓷器。听到王海东这般说法立刻急着说:“这东西怎么可能是民国仿制的啊,这可是嘉庆年的五彩大盘,而且,你看这釉色,这胎质,绝对嘉庆年的精品啊。”

  王海东笑呵呵地拿起盘子说:“正是因为这釉色,我才说这东西是高仿的。因为这釉彩的原料用的是西洋釉料。这种釉彩是民国时期大栅栏那边专用的,据说还是从上海的洋行里买到的。这民国时期的釉料怎么会跑到嘉庆年?你让大家都看看,这釉料中的明黄色和嘉庆年的那种明黄色是明显不一样的。虽然这件瓷器仿制的手法非常高明,还是和嘉庆年内务府在景德镇定制的五彩大盘不一样。”

  这种大型的五彩大盘,一般都是欣赏用的,如果硬用来盛汤盛饭的话,就有点焚琴煮鹤的意思了。附近的几个摊主都知道王海东在瓷器方面的造诣,金丝描线粉彩瓷就是因为王海东才重新出世的。也因此,王海东在这方面有很大权威。

  几个摊主在看过之后,也都纷纷表示这件瓷器有问题。而且有人认为这底釉就不像是清代嘉庆年的玩意。反正没有一个认为这件五彩大盘是真的。三人成虎,既然大家都这么说,胖子也料定王海东不可能联合那么多人忽悠自己。他垂头丧气地说:“我收的时候可以为这件五彩大盘是嘉庆年的东西呢,花了八千块,费了很大的力气才从原来的主人那里把这件东西给收上来的,没想到居然是民国仿制的东西。”

  王海东很是干脆地回答说:“他要不是抻着你的话,你会巴巴地求他把东西卖给你吗?越是得不到的东西越珍贵,这一点道理你明白吧。”

  那胖子唉声叹气了一阵说:“算了,算我一时鬼迷心窍,才上了别人的当,你要是买的话,七千,我就当是交学费了。”

  这胖子也算是果断的人,打眼的事当然不能往外张扬,在这大庭广众之下,知道这个事情的人也不少,就算是想隐瞒也不可能,倒不如爽快一点卖给王海东。

  王海东这才点点头,连价格都没有还就招手说:“南风,你不是想要一件玩意吗?这五彩大盘彩头不错,红运当头啊,七千块,麻利儿地掏钱。”这司马南风可是对古董一窍不通,一件瓷器要七千块,就这他还感觉自己吃亏了呢。但他也知道王海东绝对不会骗自己,既然王海东说值七千,那至少就是这个价格。反正他也不缺这几个钱,从猴子背后的包里拿出钱给了那胖子。猴子这才小心地把五彩大盘捧在手中。司马南风嘱咐说:“猴子你可小心一点,要是摔坏了,这七千块你自己掏钱。”

  正当司马南风想要接着转悠一下的时候,王海东摇摇头说:“算了,南风,回去吧。这东西给叔叔就算是不错的礼物了。”王海东一边说一边向大门口走去。

  司马南风很是不服气地说:“这一次好不容易遇到你,你给我弄这么一件瓷器就算了?还是民国的东西,回去我怎么给我们家老爷子说啊。”

  王海东笑呵呵地说:“你这家伙,捡到宝贝还不知道,这玩意哪里是民国的,分明就是正宗嘉庆官窑的。要不是你给你们家老爷子买生日礼物,我才懒得把这东西给你呢,自己留着赚钱不成啊,你就知足吧你。”

  司马南风愣了一下说:“你刚才不是说这玩意是民国的吗?怎么现在又成了嘉庆年的宝贝了呢?到底是哪个朝代的?”

  王海东笑呵呵地说:“我要是不说这玩意是民国的,你能七千块拿下来?三个七千块你也别想拿走这东西。”

  司马南风听到王海东这番话,心中大为舒畅,笑呵呵地说:“如此说来,我也是捡漏了。如果告诉老爷子也能让他乐和半天的,省得他整天说我没个正形。海东谢谢了,回头去夜上海,我给你免单。”

  等司马南风带着猴子等人离开了,王海东才重新回到大棚里。这一次他捡漏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没有多少人知道王海东又踅摸了一件五彩大盘。

  不过,王海东刚走进来,张好古便匆匆忙忙跑过来说:“海东,原来你在这里,让我好一通找啊。有好玩的事情,你跟我去看看。”

  张好古也是在古董市场很多年的人了,打眼、捡漏这些事对他已经没什么吸引力了,就他自己的遭遇也能写成一本小说。此刻王海东看张好古的表情很是兴奋,不由得问:“到底出了什么事情,难道有什么稀世之宝出现不成?”

  张好古笑呵呵地说:“即使不是也差不多了。李子敬在地摊上发现了一个端砚,而且,据说是宋朝苏东坡用过的,你说是不是一件稀世之宝?”

  苏东坡的端砚?如果是真的话,那倒有意思了。王海东点点头说:“有意思,那我们去看看。”说着脚下的步幅不由得加大了几分,很快来到大棚的大西北角,这里本来是人烟稀少,也没有多少人到这里来溜达。但今天这里却有一群人在围观。大家都是经常到这大棚里面来溜达的,未必都能叫出名来,却是非常熟悉。很快王海东就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这李子敬来到这里之后,转悠了几个摊子,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古董。当然,在李子敬的眼中,有价值的古董是要能给艺术品公司带来利益的。这种古董三五个月都未必能在地摊上遇到一件。

  不过,当他鬼使神差地走到西北角,这个卖字画古籍和笔墨纸砚的地方的时候,却意外地发现了一块端砚,而且,是一块非常古老的端砚,至少外表看起来是那种开门到代的东西。

  李子敬可能是因为很长时间没有发现一件好玩意了,也放松了警惕性,直接拿着这个砚台问:“这砚台开个价吧。”

  直接问自己喜欢的东西多少钱,而且让摊主看出来李子敬表情上露出的喜色,这喜色可是让摊主看出李子敬就是肥羊了。古董市场中,讨价还价的时候谁如果被对方抓住了弱点,是要一败涂地的。就像王海东买下那件五彩大盘的时候一样,他第一次拿起来的是件青瓷,目的是不让摊主知道自己到底想要哪件古董。这样在砍价的时候自己才能处于有利的地位。这李子敬猛然间发现了一件宝贝,心中的震撼可是无与伦比的。

  那摊主也是狡猾得很,看到李子敬十分中意这块砚台,漫天要价说:“这可是好东西,李经理也是行家了,可以看出这是端砚,宋朝的端砚啊,据北京的一位专家考证,这可是宋朝苏东坡用过的端砚,要的话十万你拿走。”

  从外表看,古董贩子和农民工没什么差别,顶多像那些在大城市混了几年,身上有些城市气息的农民工。而这个摊主更像是旧社会的地主一般穿着一身唐装。他可是胡龙观地摊上最狡猾的摊主之一,名叫周文天,当然,不可否认他有时确实会弄出一点好玩意来。比如说这端砚,至少从砚台的形态和磨损的程度上来看,确实有些年头了。

  李子敬哼了一声说:“十万?这个价格有些不合适吧。这是端砚没错,但端砚也分三六九等的,不是说每个端砚都是价值连城的。而且这玩意你说是苏东坡的就是苏东坡的吗?有什么证据没有,哪个专家给你鉴定的,开出鉴定证明没有?如果有这些,别说是十万,你要二十万我都给你。”

  宋朝苏东坡的端砚,如果有证据证明是真的话,那价值就是用百万来计也不是不可能的。

  周文天听他这么说可不会就这样认输,他很是趾高气扬地说:“不是每个大家鉴定古董都要钱的,我是给我的一个长辈看的,他没有开鉴定证书,我也没有给他鉴定费,我也只是逢年过节的送点礼物,表示一下晚辈的孝心就算成了。你硬是要我拿出什么鉴定证书就有点为难我了。在市场里不少都是这方面的行家,李经理要是自己拿不定主意的话,可以让别人帮着你掌掌眼,这绝对是宋朝苏东坡的端砚。你是行家,当着真人我不说假话,愿意要十万你拿走,不然的话我自己留着玩。”

  这就是底气了,谁让李子敬这个一向喜怒不形于色的家伙被别人抓到了弱点呢。不要吧?这块端砚如果以合适的价格弄到手中,那绝对是有赚头的。要吧?李子敬已经明显处于下风了。

  当下李子敬拿着砚台说:“这根本就不是宋朝的砚台,这一点我敢肯定,宋朝的端砚我见到过的也不是一块了,我看不过是清代乾隆时期仿造的玩意。”

  其实周文天也没有什么证据证明这块砚台就一定是宋朝苏东坡的端砚。不过,这是一块端砚,只是质量不太好。而且,这砚台上也没有雕刻苏东坡的名字或者字号。一般来讲,古代的砚台都刻有主人的名号。尤其像苏东坡这样的名人,砚台上更是要留有名号的。因此李子敬虽然断定了这块砚台就是端砚,也不敢肯定是什么朝代的砚台。

  两个人就因为这事辩论起来了。时不时还有行里的人拿着这块砚台研究,后来大家得出一个结论,这块砚台是开门到代的东西,不是赝品。可要说是宋朝苏东坡的宝贝,也没有人能拿得出证据。

  李子敬趁机拿着这块砚台说:“老周,大家的意见你也听清楚了,东西是端砚没错,但不是像你说的那般神奇。什么宋朝苏东坡留下来的端砚啊,若是真的话,国家早就把这东西给收回去了,还轮得上你在这里摆地摊吗?痛快点,给个实在价,这玩意两万我拿走。”

  如果这块砚台不是宋朝苏东坡的端砚,甚至不是宋朝端砚,两万元绝对算是一件不错的价格了。周文天心里可不是这么想的,也不会就这样满意,好不容易撞上了一个这么有钱而且愿意花钱的主,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松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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