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声甘洲 五
13冷箭。
嗖的一声直奔关河的背。
风门穴。
同样的位置。
同样的人。
杀者和被杀者。
火光到。
箭在抵达目标之前燃尽，落下。
凤舞的十指，灼灼而跃。
“王不留行！”关河咬着牙，挤出这几个字。
“从来没有人被我的箭射中还能活下来。”王不留行说：“我不能让我的耻辱活着。”
“那你已经失手第二次了。”萧潇说：“又多了一个耻辱。”
王不留行眼中精光爆出，随即却立刻敛了起来，他笑了起来：“怪不得！他叫我一定要小心，尤其要小心一个病恹恹的美人儿。你的确精通攻心之术，我不上你的当。”
“他？是谁啊？”萧潇问。
王不留行避开了她的眼神，转向凤舞：“功夫不错！”
凤舞望定他。
“你就是王不留行？”
王不留行道：“不错！”
“好！很好！”凤舞说道，突然仰天长鸣，这是她做凤舞之前的征兆。
“凤舞！”关河喝道：“他是我的。”
关河刀出。
王不留行的箭亦射出，紧接着他飞身跃起。
但是箭却不是射向关河。
箭射向萧潇！
萧潇已经闪避不开。
而她的样子，似乎也并不想去闪避。
关河大急，立即将刀奋力掷出，刀箭相击，立刻两散，变了方向。
王不留行不停地在半空飞旋跳跃，他的第二、三、四、五箭业已自不同方向射到！
龙飞的金鞭打落了两支，凤舞的流苏击落了三支。
关河跌了出去。
重重落在地上。
他是被凤舞推出去的。
凤舞的心口，插着一把剑。
14“凤舞！”关河大叫。
凤舞跌在他的身上。
刺穿她身体的剑也有一部分留在了他的身体里。
龙飞似乎呆住了，一动也不动看着这突来的变故。
凤舞努力侧头望了望，却没有望到关河的脸。
她的头便软软地垂了下来。
剑的主人将剑狠狠刺深。
关河大叫了一声，便没有了声音。
“住手！”萧潇大喝。
“你哭了？”剑客将剑拔了出来，殷红自剑尖滴落，在雪上润开了一大片：“如果让天机知道，你居然哭了，你会怎样？当初天机和你设下这局，莫非你没想过他们会死吗？”
“甘洲！”萧潇抹去脸颊上的泪：“我真没想到，你有这么大的胆子，居然敢在这里出现！”
“有什么不敢？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甘洲冷笑：“你以为我会在哪里出现？你以为我会在半路出现，却没料到我在终点等你，对吗？其实我早就知道，幻苍珠是一个诱饵。”
“那你为什么还要来？”萧潇咳嗽了起来，咳得连腰都直不起来。
“因为我喜欢这个诱饵，它可以帮我诱惑很多人，当然是别人。”甘洲看着萧潇，眼里竟然流露出一丝怜悯：“瞧啊，你都要被他们掏空了。何苦来？你就那么犯贱，甘心作狗吗？”
“住口！叛徒！”萧潇喘着气：“你没有资格骂我！”
她望着四周，只有白色。
“你要等的人不会来了。”甘洲叹了口气：“其实，不只我一个人想要离开天机。”
萧潇猛地抬起头，瞪着甘洲。
“其中一个就是你。”甘洲叹了口气：“只可惜，你没有勇气。当然，现在改变主意还不晚，我这里很欢迎你。”
萧潇冷哼了一声：“在天机身边和在你身边有区别吗？你无非是想成为另一个天机罢了，可惜，你连给他提鞋都不配，我觉得，还是待在他的身边安全些。”
甘洲大笑了起来：“你又在激怒我。你总是知道怎样说话会让一个人愤怒。但是让别人愤怒，自己是要付出代价的！”
萧潇向甘洲走去，她摸出幻苍珠：“拿去！这是你要的，放了他们！”
甘洲接过幻苍珠，眼里闪过一丝奇怪的神色：“你变了很多。我很好奇，如果，今日天机要你杀的人就是他们，你会怎么做？”
萧潇一愣。
甘洲转过背：“我得验一验这幻苍珠的真假。”
“你要做什么？！”一股寒意袭来，萧潇急喝。
“幻苍珠是用来做什么的？”甘洲反问。
“不！”萧潇扑了过去，却被甘洲一反掌拍在背上，跌了出去。
“让我来！”王不留行已经走到了关河的身边：“他是我的！”
甘洲看了他一眼，默默地走到一边。
“对不住，挑断手筋脚筋，我是第一次做，要是不够利索，就多多包涵了！”王不留行自身侧摸出一把匕首，蹲了下来。
他的眼里突然出现了一团火。
那火在瞳仁里燃烧得越来越旺。
凤舞。
凤舞自地上腾起，全身都在燃烧。
红如艳霞。
割裂了青天白日。
从没有人见过如此美丽的凤舞。
天地绝色。
原来，在这一天之前，凤舞从未真正舞过。
这才是真正的凤舞！
焚身之舞，死亡之舞！
凤舞九天。
将以同归于尽告终。
凤舞自半空扑下。
将王不留行迅速卷入了一片红。
以最灿烂的美丽，做最轰轰烈烈的告白。
没有人来得及阻止。
那速度太快，就仿佛是天际突然滑过的一颗流星，还没有机会想到愿望，它就已经消失了。
王不留行的嘴角浮起一丝仰望的微笑，仿佛看见了天堂降临。
“凤舞！”龙飞嘶声裂肺的声音惊醒了关河。
关河没有看见凤舞。
当他睁开眼睛时，他只看见了不远处的一团焦黑。
“龙飞！刀！”
龙飞没有动。
甘洲笑了起来：“龙飞，他要你把刀给他扔过去。你还不动手？”
15龙飞拾起了雪地上的关河刀。
扔了出去。
但却不是扔给关河。
而是扔给更远处的苍茫雪地。
“你！”关河怒目圆睁。
“龙飞！”萧潇无力地喊了一声，只觉得心中有冰开始聚结。
“如果没有关河，那么龙飞就是南宫家族的第一大高手。这是我们早就有的协议，对不对，龙飞？你看，但凡有本事，就不会喜欢屈居于别人之下，”甘洲叹了口气：“龙飞！现在轮到你了。你只能亲手去解决你的威胁了。”
龙飞向关河走去。
关河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或者是根本不想动，似乎已经打算放弃了。
“龙飞！”萧潇挣扎着站起身，摇摇晃晃地又跌倒在地，她奋力喊着：“不要做让你后悔的事情！你以为关河死了，你就成功了吗？天下有多少高手？你杀得光杀得尽吗？你失去了一个相濡以沫的兄弟，却做了别人傀儡，其实你什么都没有得到，最后你连自由都会失去！”
龙飞已经走过了萧潇。
萧潇伸出手，企图抓住他的脚踝，却没有成功。
“省省吧！”甘洲阴阴地说：“没有比欲望更强大的力量，现在你说什么他都听不进去的。”
龙飞已经抛出了五爪金龙鞭！
甘洲的脖子上立刻缠上了一圈金色。
于此同时，地上的关河突然跃起，他的手中已经多了一把剑。
他的腰带松开，那是藏于其中的软剑。
剑刺入甘洲的腹部。
萧潇终于站了起来。
她奔了过来。
甘洲大喝一声。
反掌拍在龙飞的头上。
龙飞听见了自己天灵盖碎裂的声音。
他竭力望向方才凤舞过的地方。
凤舞，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看我？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关河飞了出来。
血花自他的双手双脚绽放。
甘洲笑。
哈哈哈哈哈！
他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衣帛裂开，坚实的腹肌上只有一道白痕。
“你应该提醒他们，这些凡物怎么能伤得了我？”
萧潇的匕首刺到甘洲的脖子。
甘洲的剑却已洞穿了她。
她的血喷涌出来，溅了他一身。
“像你这种被人榨干了的，我没有兴趣。真是可惜，你本来有机会自己掌握命运的，怨只怨你自甘堕落，宁可做一颗棋子。”
萧潇倒下去，但是她的脸上居然挂着笑。
“天机早就算到，你一定会杀我，亲手杀我，我的任务完成了。”
甘洲的脸色变了。
他看着自己身上的血，她的血。
正迅速地渗进他的皮肤。
如蜂涌入城的难民。
他惊惶地倒退。
他也倒下了。
脸上带着不相信的神情。
“我的血，是专门为你准备的。”萧潇说。
但是他已经听不见了。
他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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