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岛 > 我能召唤诸天神将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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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温八无第二次若隐着现的向铁手暗示他的安危。

  铁手明白八无先生在江湖上的“份量”,而为之动容,问:“前辈是不是听到些什么,要警示在下的心,乞请指教?”

  八无先生咳一声轻的,忽问,”外面的杀手可都死绝了?”

  他问的当然不是铁手。

  而是麻三斤。

  是麻三斤负责点算和清理杀手们的尸首的。

  话是麻三斤听得太用神,一时反而会不过神来,不知温八无问的是他,一恍间才省起,这才答道:“死了。没死的也溜光了。”

  铁手见八无先生顾左右而言,就朗然道:“前辈若是不便明说,那就不要勉强——”

  温丝卷却兀然笑了几声,他的笑声也像是咳声,并打断了他的活:“我该说的决不扭扭捏捏,要是说不得与你听又何必提他个引子不过你也摆得够上脑入蕊的了,我今年才四十二,痴长你也不算太多,你这前辈前、前辈后的,我可不喜欢,听了梗耳,你真要尊我救我,改个称呼叫老头、老鬼、掌柜、老不死的都可以。”

  铁手赫然道:“瞧我真知错不晓改,四师兄弟里,要算我资质最钝。

  温八无虚无一笑,“不是钝,而是资质最纯厚。”

  又重咳了一声,问:“外边的杀手真的死光了么?

  麻三斤一怔:道:“都死了。”

  八无先生,又在咳嗽。

  一一他咳嗽起来,看来岔喉辛,但脸上却有着狂喜的表情,反而在他笑的时候,神憎却是痛苦的。

  “那个陈捕头不是要派人上山料理后事的吗?你不出去看看?”

  麻三斤答:“以何孤单办事之速,看来很快便到。他们一到,会先发出暗号。”

  温八元又一轻一重的咳着:“水流声更急了。”

  这回铁手和麻三斤两个绝顶聪明的人,也一时没意会出他这句话的真正用意。

  倒是小欠在那一边冷冷地答了腔:“上流的水忽然增多,只怕是在上游下雨了。”

  八无先生摸那几条较长的眉毛,嘿声向麻三千道:“快下雨了,你不出去外边看看,雨来了没有?”

  雨当然还没来。

  但这回麻三斤和铁手都总算听明白了:温八无是麻三斤出去。

  ——他要说的活不想让麻三斤听去。

  麻三斤这下就算老着脸也不能耍赖不走了,只好说:“对对对,我就去看看雨下了没有?何副总来了没?看看死人有没复活?看看何时天亮。”

  说着就机识趣的行了出去。

  铁手不觉对他很有些歉意,却听小欠冷哼道,“天亮?早哩!夜意还荒yin得根,黑得以全胜姿态现世呢!”

  铁手不大能理解这剑一般锋芒毕露的小哥儿此语之意,但听出来他们对麻三斤大是不满,只不过,麻三斤一跨出店门,八无先生就说:“可知道你们四大名捕,早已四面受敌了?”

  铁手一愕,随即豁然,笑道:“我们兄弟四人,向来都宁为情义死,不作冷漠生,要是四面树敌是因为做了些打击强横、振奋民心的事,那就算八方风雨山何妨,先生免为我等过虑了。”

  八无先生点百咳道,“你改称先生,我很喜欢;——你可知我也曾当过官?”

  铁手点点头人听过。也听说过您不畏强权,不受应酬,不肯奉迎些无聊人物,最后挂冠而去、追遥自在。”

  八无先生道:“也没传说中那么自在逍遥,我只是失势遁走而已,只不过,要是做事老要八分做人胜下来才做那么一点点讨人厌惹人忿乞人怜求人饶的事,我就宁愿孤寂一世;不求闻达便是。我当过官,故悉官场事:我也在老字号充过字号,也知江湖事。所以,你们四人因敢作敢为,在武林、官场中同视为眼中钉,你不得不当心。自古以来、英渊十有八九非死于敌手,而是遭暗算于自己人中中。”

  铁手一栗道:“敢情,先生是听到什么讯息了。”

  八无先生叹道:“我虽已退出江湖,但武林中还是有些人拿我当朋友;我虽已离开官场,但当官的还是有些人对我推心置腹。我得到的消息是:‘东南王’朱励兄弟父子,要派出‘一线王’查叫天和他那一众帮闲恶徒,趁你入三阳,把你解决,权相蔡京一脉,知你离京,也密令这一带的绿林上龙头帮会‘太平门’的人,将你剪除。另外,‘下三滥’的人:也派高手来狙杀‘一直剑’孙青霞;但这一派何姓高手对诸葛先生有宿怨,只怕在暗杀孙青霞之余。也决不放过你。加上你一来到就跟‘杀手和尚’集团的人结仇……这么多的仇人!这么不的朋友!也不知诸葛小花何以竟让你到江南来送命!”

  铁手笑了。

  温和的笑。

  有力的说话:“谢谢先生相告。这些世叔都在事先探得了,他力劝我不要走这一趟。但我仍是要来。我这次没听世叔的意见,”

  这次轮到无先生问:“为什么?”

  ——人几乎没问出口:你为啥这么傻?是活不耐烦嫌命长么?

  “我过来有三个理由:第一,人人都说孙青霞该杀、该死,我过来看看他到底该不该死?该不该杀?第二,龙姑娘一定要来,我不以让她独自涉险。第三,这么多人等看我过来,我要是不走这一趟,他们不是很失望吗?我是不该让他们白等的,要来的总是要来的,要避也避不了。”铁手坚定的望着八无先生,以坚定的语音坚定的说:“这么多的敌人!这么少的朋友!这不是最好试练自己能力的怕在么?何况,在这天,至少,我就有了先生、小欠、还有龙姑娘三个好朋友!说不定,世叔也派了我的师兄弟来接应我哩!”

  他神定气足地道:“敌人再多又什么关系,有一个好朋友,吾愿足矣,已别无所求!”

  听了一向谦冲的铁手而今却昂扬的说出这番活,温八无和陈小欠倒一时说不出话来。

  好一会,八无先生才摸着眉毛,诡怪的笑向铁手道:“你这样想也是好的。你应付的方式是面对,我的方式是放下。我们确是不同的人。你看见我有几条眉毛是特别长的么?”

  铁手道:“注意到了。”

  八无先生轻轻重重的咳着,然后才说,“这在相学上叫做‘寿毫’是长寿的征兆。这夜里看不明显,我眉上的福德宫位还长着条白色的长毫呢!可是,这特长的几条眉毛,若在四十岁以前长出来,这在相书上就叫‘夭寿相’,会有突然暴毙之虐。我今年四十有二,恰好过了不惑之年,才长了这玩意儿,真是好险!所以我想,年纪大也有年纪大的好处,像这几条宝贝儿。要是往你这年青人眉上长,那就不大恭喜了。我年纪大了,就在好里想,找话来开解自己,这样活着踏实些,也开心些。可不是吗尸他这才转入主题,“你反正已经来了,已经到虎背上去了。就算这回你要退回去,只伯他们也决不让你全身而退了。故尔,既来之,则安之,像我的年龄一样,一样往好处想,至少纵然未知凶吉,但心可保平安,总是好事。”

  铁手由衷的道,“我还是十分感激先生对我的提点。”

  八无先生又在拾他的包袱,边道:“这次‘太平门’四大高手中来了两名,‘下三滥’七大要将中来了三人——你要不要知道他们的来头,好有个防备?”

  铁手坦荡地道:“知也好,不知也好,只要煮熟了的端上来的我就吃定了:有时知太多,反而怯场,不如不知。要知,我宁愿求先生赐告:若我觅得‘四方鼠’,龙姑娘的伤是否就能不留疤痕?”

  八无先生翘起拇指赞道:“好!有勇气!有豪情!有气概!有情义!不过我也得老实告诉你,我的药只怕没法让这小姑娘颊不留疤,纵然你找到了温六迟,他的‘四方鼠’也不一定肯给你,纵他肯给,那时刀疤已结,肌筋已死,要刀不留痕,只怕就难于破镜重圆!”

  铁手有点泄气的垂下了头,但只不过片刻,他又抬起了头,充满期待的问:“先生可否相告六迟居士的侠踪所在?”

  温老掌柜笑了,咋咋咋咋的拘在咳嗽,他笑得与一般人不同,他在咳嗽时吐气,笑时反而吸气。笑着之际还能吸气,那不是件容易办到的事,也是件违反自然的动作:“你果然不死心,温六迟与我九天十地也搁不着一起,只都是从‘老字号’迫出去的人,他注重住的,所以喜欢开客栈:我爱吃,故多开食肆。前些时候我听说他在参镇兰塘一带开了家‘白居不易’的客店,他也有人说他早就离升了。我看你还是多小心自己吧?这么多的敌人,都想把‘四大名捕’先杀一个,打开一个缺口,那么正义的神话就只有鬼信了!那时九魔乱舞,宵小肆威,我也不愿见你成为他们向正义政城战的第一道缺口!”

  铁手心中暗自把温丝卷的话都记住了,只淡淡的道:“诸葛世叔常告诫我怀当一个好捕快,就是除暴安良、锄强扶弱、秉公执法、指正卫道,要有明知不可为但义所当为者必为的精神气节。先生劝诫,在下心领,如果我死了,却能唤起后来者相应承传这一点正气的话,纵牺牲了,又何妨?求仁得仁,纵九死犹未悔也。”

  八无先生又剧烈地呛咳起来:“牺牲牺牲?又不是畜生,畜生也贪生,好好的一生给些什么不着边际的理想牺牲掉了,那爹娘真是把你给白生了!我呢?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了此残生,不愿有为。老弟你如日方中,还是多与人联手——”

  说到这儿,他用“眼袋”向正靠近龙舌兰身畔似眼鱼轻抚琴的陈心欠瞟了一眼,才接下去说,“少跟人结仇,这才是上策啊。”

  铁手明白他的苦心,不卑不亢的道:“人在江湖,身不由己,这是武林前辈说的活,我却是听而不信的。现正纵横江湖的人物,比在家里在朝廷在商场都更可由己。不能由己,若非托词,亦多是借口,无非掩饰自己的不是不能,以江湖、武林、时势、局面的诸般理由,为自己开脱。人在江湖的好处,就是身可由己些。我的三师弟常吟说:‘得失前缘已定,聚散本是平常:执着徒增烦恼。洒脱乐得自在;笑骂大有人在,江湖去留自己。’就是这个意思。我还真希望先生加入我们这行列,引领我们作些轰轰烈烈的事哩!”

  八无先生又埋首收拾他的细软,摇首叹息道:“你年少有为,能刚而不愎,实人所难也。我本来劝你知进退,你却倒过来劝我辨是非,明得失。算了算了,我这‘八无’,本应加上‘无法无天’,现只求放下、看破、自在,只要好聚好散,自由自在,就算天下人都走他们的阳关道,我只顾我眼前脚下的独木桥,如此而已。”

  铁手喟息的看着他忙于收拾。忙干咳嗽,喟息道:“先生真的要走了?”

  八无先生已收拾得六七八八了,只低首打点,边说:“我是不走不行。老字号的人定必风闻我在这几,我可不想再走这与毒为伍、与毒同眠的回头路。何况,来的人还有人一线王查叫天。”

  铁手一震道:“看来先生的呛咳,是源自严重内伤。——莫非正与那‘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闻’的一线王查则天有关?”

  八无先生忽然整个人都仿佛僵硬掉了。

  他收拾的动作也突然停顿。

  好一会,他寸哽着语音说了一句:“你少惹他。”

  铁手道:“只怕我不去惹他,他也下会放过我。”

  八无先生沉默了一会。

  他匆匆把剩下的东西部裹人包袱内,一口气打了两个结,才舒一口气,仿佛在心里却解开了两个结:“对,你不找他,他也会找你。你只要活着一天,已碍着他的声名地位。他长于内力,你也擅于内功,总难免要会上、对上的。”

  铁手微笑道:“他比我多了三十年功力,早已炉火纯青。”

  八无先生道:“你却比他年轻三十岁,也后生可畏。我看你已炼成‘一到贯之’的绝世内力,刚才在瀑布急流对怀杀手们对敌,以浑厚雄长、至刚至大的内力,将至柔至软、绵延无尽的水流交缠激发,蔚为奇观,也堪称冠绝武林。”

  铁手道:“我自知内功一味刚宏,只怕不足,故常与柔物如水者相互激发,以取并济之效。”

  八无先生道,“我听说过你有几场生死大战,都运用了水流与内功二者刚柔合并以制敌。这是你内功元气阴阳相济的好处。不过,查叫天的内功,依然非同小可,已臻化境,返朴归真,只怕你们非其敌。”

  铁手沉凝地道:“敢问一声:先生可是着了查天王的‘破神功’?”

  八无先生脸露痛苦之色,“不,还有‘碎**’。”

  铁手动容道:“他竟已把‘破碎神刀’都练成了!?”

  “不止。”温八无一阵剧烈惨咳,咳得全身似给抽颤了气,要塌下来了,他好不容易才勉台撑住,吃力的说,“他连‘破碎空虚,神功**’,无一不练成,无一下练至登峰造极之境地。”

  铁手听了之后,陡然静了下来。

  然后他在吸气。

  深深的吸气。

  ——他吸气了使自己镇定下来?还是所听到的讯息太令他震愕了,以致他要藉吸气来让自己有充分的冷静来吸收消化这撞击?抑或是他听到了“破碎空虚”,但无话可说,只能吸气而已?

  铁手一时说不出话,小欠却在旁冷哼道:“破碎空虚,也没啥了不起。”

  温老掌柜的眼袋一翻,一对眼睛居然也翻出了精光四射,黑白分明:“他的武纵不致天下莫之有敌,但以他身份之尊,在朝廷威之隆,却仍未给逸乐酒色淘虚了身子,光是这点来说,一生经历过大起大落,一身武功早已大成大就,享尽大富大贵,手握大权大威,出入大摇大摆,名声大隆大震,为**奸大恶,出手大开大阖,人称之为‘***’而不名之,也有道理。”

  “***又怎样”小欠冷冷地道,“在我心目中,决不及一个八无先生。”

  温掌柜的一笑,“我是一无所有,他是夫复何求。”

  小欠眼如剑锋眉如剑:“我看您是以退为进,以无胜有。”

  温八无肩起了他那两口包袱,道,“他是一世够运,才情盖世,武功卓绝,冠绝天下——我不如他。我佩服他。我的好处是量才适性,只我行我素,独行其是,我不如他,也不伤心,我始终是我,我到底有我得意之处。我不与他斗,但也不与他同流合污。”

  小欠冷笑:“不同流,他可不一定放过你。”

  温八地无侃侃自若:“我用不着他来放过。他在,我走;他来,我去。他要高人一等,我便不号他平起平坐。他若目中无人,我正好不如藏拙。”

  小欠目光似激出了剑花:“你让恶人恶,形同作恶无异。”

  八无先生道,“我只是不争。他只管行其之恶,我行我所善。”

  小欠厉声道:“你是自己不争,故天下莫能与汝争乎?”

  八无虚虚的一笑,“因为普天之下,人来来去去都只数十茬再,成成败败得得失失都只一生,有啥好争的?”

  小欠厉声道:“你逃避?”

  温八无无所谓的一笑,“人时我退,到头来一转身,可以独我在众人的前头,谁晓得?天知道!”

  小欠嘿声道:“你怕他!”

  八无先生这次是一笑他作一声咳,没答话,只望向远远沉沉的、黑黝黝的山头。

  他那种“你且管说啥都好,我还是做我自己的态度,更激发了小欠的锐气,“你怕他,我可不怕他。”

  八无先生这回倒忍不住劝了一句:“他的‘破碎空虚’,人又称为‘四大皆凶’.遇上他最好是友非敌,要不然,只怕要变成‘活不了死着’了。你剑法虽高,但遇上他那样子的人,只怕就像一根针刺进了一所空房子里,浑不着力。黄蜂只有性命攸关的一支针,我希望看见你长长命命的断断续续地做许多事,而不是激激情情的轰轰烈烈地一次为一件大事而死。”

  八无先生说得诚挚,但一说完了,就咳,咳个金星直冒,整个人曲蜷抽搐得像一只遇上沸水的虾。

  小欠看着他,仿佛在他身上看出一条路,而这条路正大风大雨,且远得永远走不完。

  一一仿侧这条路也永远轮不到他来走。

  他的眼神就像这么吐露着:寂寞与不平。

  ——寂寞是诗。

  ——不平似剑。

  ——寂寞怀不平就是使人激发出诗和剑的奇彩异艺之生命源泉。

  “你说惜了,我要对付他,不是因为我能对付得了他,而是因为这世上一定要有人来对付他这种人,所以我才要对付他;”小欠一字一句的说,而且每一个字都像用剑在石板上刻下来一般尖锐、深刻,“如果你说对了,我对付不了他,但人在世上总不能天天只做自己应付得了的事,总要让自己有机会去承担一些对付不了事和人,看看自己是不是那么不能应付?对方是不是真的就那么不好对付?是不?”

  “何况,”小欠充满自信的道,“不错,破碎空虚,赶尽杀绝,冠绝天下;可是,我跟他对上过一次、他虽没败,我可也没死。”

  八无先生止住了咳。

  他的眼睛非常黑暗,令人感觉到十分荒凉。

  外边的夜,在瀑流飞泻声中,更显死寂,且漫着一股奇物的荒凉!

  这时候,温丝卷的语音,仿佛又苍老了二十年:“也许你说的对。人不该意做自己的应付得一的事,也不该一生只做对的事。只不过,你们都是我的朋友。我这一生里,有那么多的敌人,却只有这么少的朋友,我不想少了你。”

  说到这里,他似乎有哽咽,然后只说了三个字:“我走了。”

  只听一人沉声道:“慢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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