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竹篮打水
“不值得。”沉默半晌，陈星夜道。
“值得。”青凰语气坚定。
“我已经死了。”陈星夜叹息。
“我还活着。”
“只要我活着一天，这个世上，就有人惦记你。凤凰一族寿命悠长，但悠长的生命里，却存在着太多空白。你知道吗？在遇到你之前，我拥有的空白太多了，但遇到你之后，哪怕是你消失无踪的那几百年里，我的生命，也不曾再有过空白。”
“我不怕孤单，我只是怕寂寞。但有你在心里，哪怕你不在我身边，我也一点都不寂寞。每次想你，总是很愉悦。”青凰深情道。
如果她是以自己的肉身而非林初义的身体说的这话就更好了。
但世上哪有那么多美好？或许正是因为充满缺憾，才映衬出美好的难能可贵。
唐威廉和林初心只能尽量压制住情绪，看着“林初义”说出这些话，感觉实在太微妙。
星毛鼠回来了，一跃而起，直接跳到了林初义的头上，一回头，对着浩星鼠招手——招小爪子。
端是可爱。
众魔兽来了，首先映入它们视线的，当然是背对它们的陈星夜。
碧眼幽龙打了个寒噤。这个人，它有印象。
“吱吱吱。”星毛鼠招呼着浩星鼠。
浩星鼠对陈星夜可没有印象，它只是犹豫了一下，星毛鼠目前所在的位置，可是一位拥有着强大的凤凰气息的“人”的头上。站在这种人的头上，它的胆子可还没这么大。
“林初义”拿星毛鼠可没有办法，别说是她了，就算是星夜境深处最伟岸的存在出来，星毛鼠面对其也不会胆怯半分。
这是被镇魂玉影响得太深，从骨子里已不再是区区低级魔兽了。
人的机缘，魔兽的机缘，万物的机缘，总是无可预测又百般无奈。
拥有过镇魂玉，从灵魂的角度来说，这只星毛鼠已完全不亚于这个世界上的任何存在。
谁叫镇魂玉太过神妙？
尤其是，镇魂玉现在就在“林初义”的头颅里，一旦她有所动作，镇魂玉立马就会镇压她。对此，青凰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吱吱。”浩星鼠果然还是有点不敢，
开玩笑，拥有凤凰气息的人，他的头上是这么好站的？
魔兽的等级差异，在魔兽与超阶存在之间更彰显得淋漓尽致。
果然，怎么看对方都是只能仰望的存在。浩星鼠不禁叹息。
“吱吱吱。”见浩星鼠不敢上来，星毛鼠就使劲地拍打林初义的脑袋，边打边叫。像是在鼓励浩星鼠，又像是在催促林初义自觉点。
青凰只好蹲下身，伸手，示意浩星鼠过来。
浩星鼠战战兢兢地过来。
待浩星鼠被青凰送上自己的“头顶”，星毛鼠早已停下了“暴行”。
然后，两只鼠就在林初义的头上说着这那，反正也没人听得明白，总之不亦乐乎。
“这样不值得。”陈星夜静静地看着青凰的动作，虽然眼前明明是林初义，但他的眼里，只有当初青凰的面容。
“我后来才明白，这心里啊，总得装点什么才好。有了以后，就不再空落落的，生命里，也就自然而然的不会有那么多毫无意义的空白了。”青凰笑道。
“我……”陈星夜能说什么？他什么都说不了。没有承诺，无法道歉。
“还是说说那个盖蒂亚诺吧，你之前说，最多十年，最快明天，它就可能会对这个世界出手，这是什么意思？”青凰体贴地转移了话题。
“我之前说了，盖蒂亚诺是这个世界的守护神，也有可能成为这个世界的毁灭者。”陈星夜收拾了一下情绪，“守护神的意思是，这个世界眼下已经是那只盖蒂亚诺的领地，所以它会义无反顾地守护这个世界。”
“但是，这一切的前提是，这个世界还是能让盖蒂亚诺心满意足的领地才行。一旦这个世界变成了不再能让盖蒂亚诺满意的地方，它就会抛弃这个世界。并且，在抛弃之前，毁灭这个世界。”
“什么？这是什么道理？”
“没有道理，盖蒂亚诺习性如此，它会保护自己的领地，除非己身战死，否则绝不会后退哪怕一步。但是，当它的领地在某一天失去了作为领地的价值之后，它不但会抛弃这个领地，还会毁掉这个领地。”
“所以说……最多十年，这个世界，就会成为盖蒂亚诺所抛弃的地方？”
“嗯，就是这样。”陈星夜点头。
“没有挽回的办法？”
“有。”
“什么？”
“让这个世界别成为盖蒂亚诺会抛弃的领地。”
“要怎么做？”
“还有。”
“还有？”
“找到能够消灭盖蒂亚诺的办法。”
“啊？你自己说，你觉得可能吗？”青凰气笑了。
“两者都有可能。”陈星夜道。
“都有可能？”
“嗯，前者，需要一位大成的元素体质者，运用自己的能力，使得整个世界焕然一新。如果是大成的元素体质者的话，就做得到。”
“大成？别人不知道你还不知道吗？大成，哪有这么简单？”青凰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后者也需要大成的元素体质者，只要有大成的元素体质者，打败盖蒂亚诺，也不是无法想象的事情。”陈星夜道。
“你的意思是……你看中的是初义？从星玉开始，一千年，整整一千年，你一直在布局？布局千年，你是为了让初义能够成为大成的元素体质者？”青凰忽然想明白了很多。
“没错。”陈星夜承认。
“可惜……”青凰的脸上浮现出苦涩。
林初义的元素体质已被她收入囊中。
“不过，你觉得我怎么样？我现在已经到了元素体质的第六阶段了，只要得到一具身躯，我有信心，更进一步。虽然距离大成肯定还差很多，但你布局千年，我来入局。”青凰道。
“你做不到。”陈星夜摇头拒绝。
“我怎么做不到？我已经到第六阶段了，你看初义，他如今才凤凰体质的第二阶段而已。”青凰据理力争。
“没有人，包括你，能拿走林初义的元素体质。要是事情这么简单的话，我又何必布局千年？”陈星夜语气温和，慢条斯理的解释着。
“什么？没人能拿走初义的元素体质？这是……这是什么意思？”青凰却有点糊涂了。
“字面意思，你的一切努力，将没有任何意义。只不过对于林初义来说，他从此不仅仅是元素体质，同时也是凤凰体质。这样的变化，我也说不清楚是好是坏，且先顺其自然吧。”陈星夜道。
“怎么会？”青凰的心里满是挫败感。
“最糟的情况，总不会比林初义并不具备元素体质更糟的，”陈星夜的这话，听起来可不像是安慰。
“总之，眼下，所有的一切都已不是我们能够预测的了。”陈星夜继续道，“林初义，我知道你听得到，你听好了。”
“你的人生，并非完全由我设计，现在你或许不会明白，但以后你迟早会明白的。我只是想告诉你，你的人生，依然是你的人生，我的布局，只不过是专门为你设计了几条捷径而已。你的时间并不多，我们的时间都不多，我只是希望，你不要太排斥。否则的话，不仅仅是你我，很多人，都将成为受害者。”陈星夜又语重心长的道。
林初义当然听得到，不仅听得到，还听得很清楚，并且得到了一些从青凰那里问来的消息。这一点，恐怕就不在陈星夜的预料之中了。
“青凰姐，替我告诉他，我想得通。”林初义道。
“他想得通。”青凰便如此道。
“那就好。”陈星夜放下心来。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走了。”陈星夜依恋地看着林初义。
于陈星夜而言，眼前的人并不是林初义，而是青凰。
那个，温柔的姐姐。又或者……是一个该带着更复杂的情感去看待的特别的人。
生死，原来真是最大的隔阂。
盖蒂亚诺再度潜入地底沉眠，但最多十年，最短却不知是哪一天，它就会抛弃这个世界。
蓝光退去。
云淡风轻。
天边几朵白云随风微动，是风在推着云，亦或是风在追逐云？这或许是个无解的问题。
九阶魔兽们似乎从未见过这样的天空，竟都望着出神。
只有小黄金剑齿虎极其茫然。
浩星鼠和星毛鼠也望着天空，那里，是否真的有什么吗？
林初义取回了身体的控制权。之前发生的一切，在白云和阳光下，似乎有种虚幻的味道。
林初心走了过来，她握住了林初义的手，一言不发。
真好。林初义的心里这样觉得。
相比之下，唐威廉的心里就比较复杂了。
林初义的身上，背负的东西太多了。若非机缘巧合，大概这种事情，他根本不会对任何人提起吧？看林初心刚才的表情就能知道，这些内幕，她也是不知道的。
不过，现在有人知道了反倒是件好事。积攒在心底的东西多了，能有一个可以尽情宣泄情绪的出口，是每个人都梦寐以求的。只不过大部分人根本求而不得。
可现在，至少，林初义所背负的那些，完全可以说给林初心听。
这是好事，当然是好事。
唐威廉也望向天空，或许在天际的那边，真有什么只有某些人才能看得见的东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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