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二章：父女

　　甾方山。

　　獵狱蜥龙曾被陈星夜镇压在此近三百年。

　　而说起来，当时真正镇压獵狱蜥龙的宝物，就是定魂珠。

　　对于定魂珠这种东西，林初义一直都看得很轻。之前有幸得到定魂珠以后，也基本都是交给小星它们。反正小星它们喜欢。

　　顺着记忆中的路线，獵狱蜥龙带着林初义来到了本该是进入原本镇压獵狱蜥龙的地方的入口处。

　　然而，入口已经没了。

　　本来，这里应该有一处凹陷，凹陷之内是一汪泉水。泉水之下有暗道，直通甾方山山体内部。之后再顺势往下，最终就会抵达距离镇压獵狱蜥龙的所在仅有一墙之隔的地方。

　　但现在，那一处凹陷已经不存在了。

　　但为什么？

　　林初义想不明白。他现在后悔的是，怎么没有让林初心一起过来？要是林初心在的话，多了不说，起码他们可以直接去一趟星夜境，找到陈星夜。

　　镇压獵狱蜥龙毕竟是陈星夜的手笔，而且他有独到的本事，说不定能提供一些线索。

　　林初心之所以放心让林初义自己去甾方山，并不只是因为獵狱蜥龙加厄运之壶怎么也算有不弱的自保之力了。她回到了林家。

　　“初心回来了？”林易看到林初心，倒也不算意外。

　　以林家的能力，当然能知道林初义的出现。既然林初义已经在皇城出现，那么林初心也在皇城，也只是理所当然的事情而已。

　　“二叔。”林初心喊了声，然后很直接的问：“您有看到我爹吗？”林初心看着林易的眼睛。

　　“你爹？大哥又不在皇城，我怎么会看到他？上次看到大哥，还是老爷子过寿那一段时间。”林易道，但迎着林初心的目光，林易随即又补充了一句：“不过有时候大哥也会偷偷离开林家一段时间，去青吾丘看望大嫂。”

　　“怎么突然问起大哥了？”林易的直觉告诉他，林初心之所以这么问，肯定有内幕。

　　“二叔，在您的记忆里，我爹如今应该是什么境界？”林初心问。

　　“境界？”林易仔细地想了想，却摇了摇头，“我只记得，大哥在遇见大嫂之前，已经是江湖年轻一辈最惊艳的英杰之一。但大哥与大嫂相识之后……我没记错的话，他应该在直至如今的二十年里，再也没有出手过了。以大哥的资质，再加上现在的这个时代的话，他理当是最早一批突破通天境的人之一。”

　　林易直到如今，也无法忘却当年的林煜，是何等的意气风发？

　　林煜曾是整个玉霞国公认的有可能超越林忘我的人！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仿佛就是为了形容林煜的。

　　只是，林煜在与林初心的母亲相爱以后，就似乎再也没有在江湖上有所表现了。

　　这也许是整个江湖的损失也说不定。

　　“二叔。”林初义喊。

　　“唔？”林易应声。

　　“他出来了。”林初心道。

　　“什……”林易回头一看，之间林煜就在他身后不远。

　　只是……

　　“你不是说，让我替你遮掩吗？”林易是有点生气的，他倒是给林煜遮掩了，但林煜倒好，自己却出了来。

　　“她早已经知道我在这里了，遮掩不了的。”林煜走过来。

　　“你有什么想问的？”林煜看着林初心。

　　“藏得真深。”林初心仿佛是第一次认识自己的父亲一样。

　　“见笑了。”林煜苦涩一笑。

　　“不是……你们这……”林易越来越看不懂这一对父女了。

　　“当年遇到你母亲之初，你母亲就要我无论如何都得小心你，果不其然。”林煜道。

　　“什么？”林易更糊涂了。

　　“这个世界，有病。”林煜看向林易，解释道。

　　“啊？”林易身为林家在皇城的负责人，这些年来也是见惯了各种大风大浪的，但现在的情况……他感觉不到林煜所说的这个世界有病，反倒是，林煜似乎病得不轻。

　　“这个世界的病因，就是她。”林煜对林初心努了努嘴。

　　“大哥，你是糊涂了吧？这是初心啊。”林易提醒。

　　“我知道她是初心。”林煜道。

　　“那……”林易立即接话，只是才吐出一个字，就被林煜打断了。

　　“但你去问问她，她敢否认吗？”林煜道。

　　“初心，你，你快说点什么啊。”林易见两人之间仿佛火气越来越旺，夹在中间，颇不自如。

　　“他说的没错。”

　　“说……”林易正要顺着林初心的话跟林煜辩论，又很快反应过来，于是不可置信地看向林初心。

　　眼前的这个人，真的是他几乎瞧着长大的林初心吗？

　　虽说因为他长期驻守皇城的原因，所以只在林初心出生后三年内一直看着林初心长大。后来就不怎么有机会见面了。但林易对林初心的疼爱，绝不会比老爷子少。

　　反倒是林煜，作为林初心的生父，似乎总与林初心有着一些生疏的间隙。

　　“初心，你知不知道你到底在说什么？”林易慌乱起来。

　　“我知道，我也很清楚，但他，我的父亲，说的也确实是事实。”林初心道。

　　“事实？这个世界有病？病因是你？这算什么事实？”林易根本无法接受。

　　“这个故事，在您看来，或许会过于离奇。”林初心道。

　　“这个世界，有着既定的历史。我们所有人，都在这份历史之中。历史是已经有所定论的，所以，一旦出现了什么原历史中不该存在或不该发生的事情——如果会引致改变历史的话，那么，历史本身，会彰显它的伟岸力量。”林初心道。

　　“历史？”林易越听越蒙。

　　“按照历史原本的走向，我的父亲，也就是您。”林初心看着林煜，“应该从始至终都只是普通人才对。但你却已经不是普通人了，所以，历史必定会发挥它的伟岸力量，让一切回归正途。”

　　“正途？什么叫正途？”林煜嗤笑起来，“你是不是觉得，你以为的那些才是正途？但你自问，你所以为的若是对的，又为什么从始至终都没有正确过呢？”

　　“你的干涉，才是歧途！”林煜道。

　　“停！”林易怒了，“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既然你们愿意在我面前说，难道就不能说得明白一点吗？”

　　“我之前说了，这个世界有病。”林煜看了林初心一眼，见林初心并无解释的意向，就自己说了起来。

　　“这个世界的病症表现是，它会在未来的某个时间点，停止继续向前的必然，转而让时光回到另一个时间点。举个例子，你本该活到一百岁寿终正寝，但因为世界本身有病，所以你在八十岁之时，就不会继续成长下去，反而会回到自己还只有十岁的时候。然后，你会又活到八十岁，又回到十岁，如此往复，永无禁止。”

　　“只是因为你在回到十岁的时候并不会保留你之前的从十岁到八十岁的记忆，所以对于你来说，每一生，并不是重头经历。”林煜道。

　　“世间，有这种事？”林易大吃一惊，这种事情，有可能吗？

　　“你是不是觉得世界上根本不可能有这种事情发生？”林煜很能理解林易的想法。

　　“这也……这也……太匪夷所思了吧？”要不是这话是林煜亲口说的，林易连听完的想法都不会有。有时间听这种无稽之谈，去做什么不好？

　　但说出这话的人是林煜的话，就另当别论了。

　　林易总不能去质疑林煜的话吧？

　　虽然林易其实真的很想质疑。

　　“可是，这种事情真的发生了。不止发生了，甚至于已经发生了很多很多次。把所有的年头加起来，早已超过了万年。而在这逾万年的时光之中，只有一个人……也就是初心，林初心，真的度过了万年的光景。”林煜真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自己的女儿。

　　林煜甚至很疑惑，为什么是林初心？

　　他可以接受那个人是世上的任何人。哪怕是妻子生前所为也好，但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女儿？偏偏是林初心？

　　“万……万年？”林易看向林初心，这句话的意思是，林初心在这不断往复的时光里，活了上万年？但是，这对于一个人来说，是何等的折磨？

　　“准确来说，是四万八千六百三十三年。”林初心道。

　　“初心……”林易看着林初心，心疼之情溢于言表。

　　单纯站在林易自己的角度上来说，他根本不在乎林初心是不是整个世界的病因？林初心虽然不是他的女儿，但他待林初心一直都是视如己出的。而且因为林煜与林初心的关系一直都有着让人疑惑甚至是迷惑的间隙，所以林易对于林初心也难免更加上心。

　　与其说林煜和林初心是父女，在实际意义上，其实应该是林易和林初心更像一对父女。

　　“初心，我问你，是什么时候？你爹刚才的说法是不是对的？那么是在什么时候？我不问你重新的那个时间点，我只想知道，你会回到的时间点。”林易问。

　　“五年前，我第一次见到初义那天。”林初心道。

　　“见到初义？难怪……所以你才会将初义带回林家。根本不是因为初义在魔法方面的神妙天赋，而是因为，你根本就认得初义。”林易顿时想明白了。

　　“不。”林初心却摇头否认，“将初义安置进林家，根本原因还是在于初义在魔法方面的天赋。否则，我第一次遇见初义的时候，又怎么会也将初义推荐到林家呢？”

　　“初心，你老实跟二叔说，你之所以是什么这个世界的病因，是不是跟初义有关系？”林易问。

　　“没有。”林初心又摇头。

　　“那为什么偏偏是你第一次见到初义的那天？”林易不信。

　　“这个原因，很复杂。”林初心轻描淡写的带过，看上去并不愿意深入说明。

　　“林初义，我去杀了他。”林易的脸色变得阴沉。

　　作为林家在皇城的负责人，林易给人的感觉向来是一种不怎么管事又比较容易相处的样子。因为对于林家来说，皇城这边，本来就不是林家的重心。

　　所以，林易在皇城几乎可以说是坐在一个闲职上。但是皇城毕竟有着皇城的环境，在这个环境之下，就算坐在闲职上，平时无聊些，但人的能力，依然是可以锻炼出来的。

　　若真有人觉得林易很好相处，那一定是因为，他们没有惹到林易。

　　而一旦惹到了林易，他的手段手腕，完全能让任何人胆寒！

　　林初义是他比较欣赏的后辈，与林初心两情相悦，自身也挑不出什么大毛病。嗯，人有点懒散是真的，但基本也还够上进，有那个心。

　　可现在，林易只想杀了那浑小子。

　　林初心之所以如此，跟林初义绝对有扯不开的干系。

　　四万八千多年……一个人在往复中颠沛四万八千多年。

　　对，算起来，林初心确实也能说是因此而活了四万八千多年。长生对于一般人来说或许也是一个无法拒绝的诱惑。但若真的活上那么多年，情况就又不一样了。

　　漫长的生命，对于人心是一种残酷的考验。

　　这种考验，尤其在这种往复的颠沛更显得严峻甚至是严酷。

　　让林初心吃这种苦，在林易的心里，这已经是林初义的取死之道了。

　　林初心目送林易离开。她并不担心林初义的安危。

　　若是林煜去，她恐怕无法淡然，但林易的话……说句不客气的，他见到獵狱蜥龙就得腿软。

　　超阶魔兽的强大，是从圣境以下没法想象的。就算是从圣境强者，最多也只是有了想象的权力而已。

　　同等级之下，魔兽强于人类一线，这不是开玩笑的。并且，这种差距也会在等级和境界越高时成正比越大。

　　“他走了也好。”林煜还在，看向林初心，他总会为难，即便是现在。

　　“嗯，也好。”林初心也是这个意思。

　　“你打算，怎么对付我？”林煜与林初心，实在很不像一对父女。

　　一对父女的话，会这么说话吗？

　　“历史是有其既定的走向的，但是历史也有其堪称伟大的包容力。所以你的存在虽然会让未来增添一些变数，但其实也并不会有太大的改变。不过，我却没有历史那般伟岸的胸怀。”林初心道。

　　林煜已全力戒备。

　　他不敢小看林初心，一点都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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