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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六 可对


  到了简雍这个年纪,对于人情世故,早见过许多,心中纵然有踟蹰的念头,也只能尽数堵在嘴边。

  内冷外热,不过如此。

  简雍心中颓然,面上摇头示做无他意,起身向戏忠告了个喏,便随着太史慈走出门去。

  不妨身后戏忠却是又出声道:“颍川徐庶,可否暂留一步。”

  徐素怔在当场,脸色陡然的有些变化,向祝公道摆了摆手,做出一个安心的手势,便停下脚步,站在一处不动。

  这事情太史慈先前不知晓,站在门侧,望着戏忠,戏忠微点了点头,再出口让小黑刘冲二人留下,说有一些事情,要与他们商议。

  至此,太史慈才有所安心,反身关上了房门,引着祝公道与简雍走过一条长廊,将祝公道的长剑送还给祝公道,笑道:“这柄剑古朴沉重,想来应是一口宝剑。”

  祝公道双手接过,捧在身前,应道:“此剑是家中祖传,我亦想以此剑斩尽天下不公事,方不负了先祖教训。”

  “好!”

  太史慈抚掌赞叹,道:“男儿当有此等志向,才能不负此生,只是此时我有职责在身,不能与阁下开怀畅饮。”

  祝公道退后三步,拔出长剑,斜指着雪地,面色沉稳,缓缓道:“久闻太史慈高义,武艺无双,此时正好无事,可否容祝某讨教一二。”

  “哈哈,与刘刺史素不相识,便出手相助,是条好汉子,我擅使双戟,兄台看好了。”

  屋中。

  婢女绿衣给戏忠添了热水,又自行去了侧屋。

  戏忠取过杯盏,喝了几口,润了润嘴舌,才指着方才徐庶坐下的位置,笑道:“听你说是颍川人,我家中也是颍川,遇到了同乡人,一时起了旧意,倒是有些唐突了。”

  听戏忠如此说,徐庶僵直的身躯才缓了一些,向戏忠躬身执后辈礼,道:“原来戏先生也是颍川人。”

  戏忠扬起手止住徐庶,指着一旁座椅,道:“我只是占着年龄大些,多吃了几年闲饭罢了,算不得什么前辈之人,来,坐下说,坐下说,若是你想见过刘和,怕是要多等上两三日了。”

  徐庶依言坐下,抬眼见小黑与刘冲,只是站在戏忠身侧,宛如仆厮。

  只看戏忠模样,便知戏忠身体孱弱,说是留住二人商议事情,想来是对自己不信任,使人守着些罢了,凭此一项,徐庶便推测出戏忠是心思狐疑之人。

  徐庶生性坦荡,近几年随祝公道行走,身上也沾染了草莽之风,对于戏忠的举止,便是有些看不上眼。

  所谓念由心生,徐庶也不再拘谨,直言道:“先生是智谋之士,想来也能看透简雍有心投靠,既是如此,先生为何要拒简雍于门外,不给简雍再多一次机会?”

  戏忠挑着眉色,颜色颇有期待之意,笑道:“哦?你可是熟知简雍此人?”

  徐庶轻轻摇头,应道:“前时,在方城时,简雍手无缚鸡之力,也敢劝阻卜虎交出刘刺史的尸身,落得牢狱之苦,只凭这一点,我便认为简雍是可交之人,况且,我与简雍谈过许多,此人虽然不拘礼节,学识却也广博,是有才之人。”

  戏忠毫不犹豫的点了点头,示以首肯之态。

  “你说的,戏某也是赞同,当日,太史慈一人一马,便敢在三百人中,取回刘刺史首级,我亦是觉得,你与祝公道,简雍,尽是天义之人,圣人曾说,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既然简雍简宪和没有亲自说出,你又安知是他本意?”

  徐庶顿时哑然,讪讪不能作答。

  戏忠继而又道:“我想,你与祝公道二人,来燕国,明为随简雍前来,怕也是想见见,刘和统领的这一军,是何等模样,是否会再覆其父刘虞的兵灾吧。”

  当日,从简雍口中,得知了方城,国安,路县三城的战况,徐庶与祝公道心中,极是震惊,趁着小黑怂恿的藉口,便跟随而来,确实抱着一探究竟的心思。

  眼见戏忠说的音色也不大,这气势上却有被人压制一头的异样。

  徐庶挺直了身躯,一手抚在桌上,朗声道:“先生说的不错,我知当日刘虞兵败,是体恤百姓,不想让幽州士卒相互厮杀,才会被公孙瓒得了机会,一举而破,

  刘虞心思是好的,然而最终的结果,却是上谷郡,渔阳郡,乃至整个幽州,都开始动乱,再后来的袁绍公孙瓒相争,我与祝公道见过沿途之人,受苦的终究是百姓。听闻先生在方城,许下三年不赋税的承诺,徐庶想请教戏先生,没有了赋税,如何助刘和击败公孙瓒,莫非要等三年之后?”

  听徐庶如此说来,戏忠好似来了十足兴致。

  没有立时回应徐庶,反而颔首笑着,反问道:“你既然看出此点,可知道我为何要说出三年不赋税的承诺?”

  “如今公孙瓒自领幽州牧,以兵力胁迫诸城,若是投诚于刘和,可免了郡县的负担,百姓和官员自然乐意拥护刘和为主。”

  说到此处,徐庶顿了顿,缓缓道:“在我看来,应对公孙瓒,根本不需要如此去做,我想,戏先生所要告诫的,应是冀州北上的袁绍吧。有刘和在幽州,以往幽州的城池,只要声明是幽州附属,便不用担负筹集粮草钱银的职责,袁绍爱惜声名,便是占了郡县,也不会强迫资粮,如此,便可使得幽州之地,依旧是幽州之地。”

  言罢,徐庶直望着戏忠,虽然口中没有说出,但是颜面却俨然在问,戏忠,我说的可对?

  “啪啪啪!”

  “好!”

  戏忠高声赞道:“你能看透戏某心意,果不负我颍川之名。方才,太史慈说你身上有伤,既是如此,今日天色已晚,大雪未停,可否留下几日,你我也好再好好交谈一番。”

  戏忠这一番话说出,顿时让徐庶心中说不出的受用,少年心性,再如何沉稳,受了长辈的夸奖,终究难免有些窃喜,况且戏忠说的理由也充足,徐庶便立时允下,离了戏忠的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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