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二 生意

　　边塞的苍穹蓝的透彻，无法明述的浩瀚让人看上一眼，便会油然而生自身的渺小，伴着凉风习习，看不到尽头的绿野茫茫，使人处在其中，放眼看过只会觉得什么忧愁都烟消云散。

　　此时的贾诩，便是这样的心境。

　　在燕国准备几日，李儒驱使着辕车，带上粮食铁骑，一则给刘策送货物，二则带了刘策置换的东西，再向南贩运，闲来无事的贾诩也随同而来。

　　小皇帝刘协掉脑袋的事情，有数百人见证，这等消息，转瞬间传遍了大汉十三州。

　　钟繇得知了这个消息，当场提不起一口气，硬生生的昏迷过去，好不容易灌了汤水，救得钟繇醒转过来，谁知钟繇恢复了神志，便是埋头大嚎，哭的一塌糊涂，接连几日，米水不进，钟繇整个人都瘦了一圈，连着气郁，终究是病了，就算是这样，仍旧不肯罢休，每日起来就是以泪洗面，口中喊着对不住皇帝，对不住先皇，任谁劝都没用。

　　此次来幽州，钟繇为正使，贾诩为副使，听着钟繇哭天喊地，贾诩心中难免有些烦躁，又不想在这微妙时刻呆着燕国，于是趁着李儒北上与刘策送货物时，打着看新州的名义，跟着李儒出了塞外。

　　说起来，小皇帝是李傕和郭汜杀的，冤有头债有主，这事儿与京城外的人不会有什么关系，只是钟繇与贾诩有些例外，他们为天子使臣，去了幽州，谁都知道两人受了刘协的暗诏，来幽州搬救兵来了，无奈幽州平生事端，着实抽不出什么兵力，本想等到秋收，稳定了幽州局势，再做打算。

　　来之前，钟繇也与刘协说过，尽快让刘和救天子出来，这时间上，约定了最晚明年春祭，可谁能想到，刚到了秋日，刘协就一命呜呼了。

　　身为求援的使臣，城门失火殃及池鱼，也因此得了非议，什么不堪大用，延误时机，更甚至说图谋不轨，枉为人臣，所谓的清者自清在这等形势下，根本没有什么用。

　　贾诩虽然擅于人道，遇到这样的事，除了自认倒霉，着实也没有什么法子。

　　李儒知晓贾诩因何烦躁，一路上随同贾诩，绝口不提燕国城事，只说边塞趣味，胡人如何愚钝，如何与汉人习性不同云云。

　　“文和啊！你是不知道，这胡人的货物，是如何廉价，就说这粗盐吧，我以两头羊，或是一匹马换一斤糙盐，啧啧，看到胡人高兴的模样，我才知道原来生意还能做么做。哈哈，后来，我打听了一下，方知晓，原来以前刘虞在幽州时，甚至以五头羊换一斤盐，唉！世人都以为刘虞软弱，又或多迂腐，却是没有想过，能被任做三公，为大汉守护一方的人，怎会没有些手段！”

　　“还有，你看，这些不堪大用的麻布，给那些胡人部落，又能换来毛皮，马尾，胡人不擅手艺，只觉得没有什么用，此类货物送到了…嗯，送到了那个军工坊，可做许多的弓弩，我听说这里的胡人，以前每年换的糙盐，够一两个月食用，其后的大半时间，吃完了无处可寻，塞外有一些牲畜会寻到含着盐物的池地，这东西，牲口能吃，人要是吃了，便会中毒，胡人呐，唯有杀牲畜，取血水权且当作盐用。”

　　“这等无本万利的生意，我却是以前从没有想过，到了如此，我算是想明白了，为什么当初陶朱公放弃了权柄，一心经商，原来，这其中亦是有别样乐趣，只是，有些可惜，出了这样的事儿，倒是让我也受了牵连，唉……”

　　李儒坐在车中，侃侃而谈，对于贾诩，原本没有什么顾忌，这些话，也只有像贾诩这般的人，李儒才能一吐而快。

　　所谓的隔行如隔山，李儒虽然做的都是无本万利的买卖，也是依附了刘和的缘故，说起来这些东西都是刘和的，整个幽州，都不会给其犯难，若非刘和，这等便宜事也落不到普通商户的头上。

　　李儒说的这些趣事，也是贾诩没有涉足过的领域，贾诩听在耳中，亦是觉得有些趣味。

　　到了最后，看到李儒脸面上有些惋惜样子，贾诩便问道：“莫非出了什么意外？”

　　李儒只做叹道：“唉！刘协这小子死了，闹的各地人心惶惶，原本与我没有什么关系，可是，袁绍这厮，在冀州设下了兵处，往来的商客，皆要与他上缴重税，对幽州客商更是抽五分利，这等亏本的买卖我自然不能做，如今不能南下，许多货物只能在幽州流转。”

　　贾诩心思略微流转，便想通了其中关节，笑道：“袁绍这是不想让刘和积蓄实力了。”

　　“积蓄实力不积蓄实力的，我没兴趣关心，可是这糙盐，只有青州多些，如今被袁绍故意拦断，着实有些可惜了。”

　　“嗯！”贾诩面做沉吟，过了片刻，才缓声道：“若是陶兄想要借道青州的话，我倒是有一个法子。”

　　李儒知晓贾诩向来不做虚事，听贾诩如此说，自是欢喜抚掌道：“还请文和教我！”

　　“以后你莫要以涿郡向南，可绕道徐荣屯兵处，南下过清河，我与清河的守城之人，有些因缘，待我休书一封，说不得可以借道清河去青州！”

　　李儒目色闪动，沉吟道：“哦！我记得，清河的守城之人，名唤做朱灵！”

　　“确是此人！”

　　贾诩颔首应道：“此间事情，说起来有些话长，想来朱灵见过我书信，会放你过路，只是，陶兄，我不知生意事，这其中的利润，怕是要分一些给他，也好图个相安无事！”

　　“哈哈！理应如此，理应如此！李某谢过文和！”

　　渔阳郡为尾敦高顺占据，燕国再无北方忧患，是以这一支车队，直穿过居庸关，过了上谷郡，再折转到了边塞腹地，行走了两日，便到了刘策与张燕筑城处。

　　被巡守的士卒看到，顺带着引领李儒过去，见到原本荒芜的空地，已经有些村落模样，李儒连同贾诩，心中觉得这个敢明目张胆的占据胡人领地的张燕，倒也算是有些本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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