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章 水上东临

　　东齐境内山水环绕，是水乡泽国。

　　东临城虽位于东齐边境，与淮水城隔海相临，但却是繁华之地。

　　城中的交通多以乌篷船为主，城中百姓更以打渔为生，每至午后，海港的渔船满载而归。

　　听闻城中各处的水道也不似南梁那般是集市，而是渔民们在抛锚泊船，晾网卖鱼。

　　四处可见临时搭建的酒寮。这里的百姓们喜欢点上一壶烈酒，在酒寮之内听渔民们扣弦高歌，食用鲜美的鱼肉。

　　东临城独特的风光吸引了不少他国人前来，是个绝佳的观光之地，尤其是梁人。

　　此处距梁甚近，梁人爱好风雅，齐人喜欢一掷千金。每逢有梁国文人在东临城赋得了什么绝妙诗词，都会在此处卖得高价，也全了东临的盛名。

　　从前，兰茝对此地也甚是神往，没想到这将会成为下一个战场。

　　还有个更重要的问题，若他们想攻打东临城，就要在内海开战。

　　“黑鹰军的将士中，通水性者几何？”兰茝对二人道。

　　嬴邢看了她一眼。

　　黑鹰军当日是因为攻打燕军而组建的军队，唯一参与的战役也是与燕的这一战。

　　“未知。黑鹰军从未参与过水中战役，东临城这一战，只怕是难。”

　　“好，我知道了。”兰茝不再继续纠缠这个问题，而是对他道：“淮水城的安抚工作进行如何了？”

　　“东齐本就多富庶之人，另择居住之所对他们来说要容易一些。自一个月前东齐派十万大军至双生镇，淮水城内的百姓便得到了要开战的风声，有些人家早早的便举家搬迁，这一个多月来，淮水城内该走的都走了，只剩一些走不了的贫苦百姓，他们见我军入城后不滥杀无辜也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入城后莫要惊扰百姓。”兰茝再次出声提醒道。

　　“这个末将晓得分寸，不知将军何时前往淮水城，现城中正缺主事之人。”嬴邢请示道。

　　“待我视察完军中情况后，即可前往，若无其他事汇报，你们便先行退下吧。”兰茝觉得她现在的当务之急是把身上的这件紫色衣裙给换了。

　　方才情况特殊，她没得选择，如今回了自己的营帐自然是要更换的。一方面是有违军规，另一方面她一身女装前去军营各处视察总是不妥。

　　面前的这两人虽是武将，却也是懂得察言观色之人，看到兰茝的神色便知她的难处，于是齐齐告退。

　　待那两人退出营帐以后，兰茝这才将身上的衣裙换成了军服。只是营帐中并没有梳妆镜，她只能对着放在架子上的大刀，借刀身映出的人影，解开了绑在发髻之上的紫色缎带。

　　一时间，三千青丝披散开来。

　　兰茝一手拢着长发，另一手将发带缠绕，很快将长发再次高扎，戴上军帽后，再不见一丝女子装扮时的柔弱。

　　她的腰间别着一把配剑，走出营帐之外。

　　这样的转变，让原本议论她女子装扮的这群士兵们再次傻眼，好似方才那片刻的失神是他们集体做得南柯一梦般。

　　此刻，穿上军服的兰茝虽依旧是女子，但任何人都不可小觑。军中人一看到他便想起了东齐破城后，她以一人之力斩杀数百人的情形。

　　便是退居东临城的东齐军队亦被她的这番举动所震慑。

　　兰茝来到了鸿燕军的营帐之外，这些她帐下的亲兵，来时本才五百人，如今攻城之战，他们虽取得了胜利，但鸿燕军却折损了一百多人。

　　今日，她便发现，鸿燕军中人，竟无一人到伙头营中用饭。她便猜到这些人心中定然不好受，这是他们第一次上战场，殒命的都是每日同吃同住的兄弟。

　　她走到帐外之时便发现他们聚在一处，帐中弥漫着低靡的气氛。

　　兰茝掀开帐帘走了进去，这些人见她进来，纷纷站起身来，“将军。”

　　他们的面上再无来时那般意气风发的神色。

　　“坐吧。”兰茝只是抬手让他们坐下。

　　赵羽有些诧异的抬头看着她道：“将军不是来训斥我等的吗？”

　　“不是，我来只是来听听你们此刻的想法，赵羽，既然你先开口了，就由你开始说吧。”言毕，兰茝继续挥了挥手，让他们坐下。

　　赵羽迟疑了一会这才开口道：“我已从军三载，从未上过战场，原以为我已是合格的军人了，如今发现，并非如此。”

　　赵羽说完，赵鸿继续说道：“我等有三错。其一，自视甚高，本以为做了将军的亲兵便在这军中高人一等，但我等从未上过战场，与新兵无异。其二，不服管制，当日将军让我等清理东齐军队的尸首，我等个个心中不服。其三，能力不足，在军郊丛林赢了黑鹰军后，便对自己的作战能力有了错误的判断。”

　　赵鸿与赵羽的话让他们更加羞愧的低下头。

　　“丛林比试之时，战友们为掩护我等而牺牲，那时我以为已知晓何谓牺牲。如今，经此一役，我方才知晓这牺牲二字的沉重。”

　　“我也是，我原以为上阵杀敌，马革裹尸，是令人自豪之事，所以一直渴望上战场。但是，当看着一同并肩作战之人一个个倒在血泊之中时，我才明白何谓军人，何谓战场。”

　　“城门未开之时，我的手心已渗出了汗，我甚至拿不稳手中的箭，当第一次斩下敌人的首级时，我甚至想做逃兵。”

　　“我早已忘记自己是一个军人，那时候我心中所想，不过是保命。”

　　.……

　　原本低靡的人，好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一个个说出他们心中所想，兰茝在一旁也听得认真，倒也没有打断他们。

　　直到几百个人都说完了以后，她才开口道：“现在轮到我了，我同你们一样是第一次上战场。”

　　其他人纷纷惊异道：“怎么可能。”

　　眼前的人可是一口气斩杀了敌军百余人之人，并带领他们取得了胜利，怎么也不像第一次上战场之人。

　　“你们都已知道我的身份，来南梁之前，我一向养尊处优。虽杀了百余人，却也十分不中用的昏过去了。大战前夕，我亦紧张的彻夜难眠。我杀敌的理由并不高尚，只为赢罢了。只有赢，才对得起那些牺牲之人。”

　　兰茝并没有安慰他们，也没有斥责他们，她只是将她当成了他们之中的一份子，说着她的情绪。

　　但这却让这群人重新燃起了斗志，只有赢，才不负前人的牺牲。

　　话虽如此，但此刻的兰茝并未放下心来，东临城的内海恐怕会成为他们的障碍。

　　另外，云荟不在军中亦让她心神不安。

　　只怕，这会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https://www.daowx.cc/bqge255888/1849578.html)


1秒记住笔趣岛：www.daowx.cc。手机版阅读网址：m.daowx.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