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不气盛叫年轻人吗？

　　看着老黄站在自己面前亲切的打招呼，本想假装没看见的张誉只好笑着回应道：“黄老师，好久不见了。没想到在公交上碰见你。”

　　“嗨，你这是要去哪儿啊？”老黄笑着问，眼神中带着一种不一样的光彩。

　　张誉心想，蒙多曾经说过，蒙多想娶纳尔就娶纳尔，关你屁事？

　　不过他脸上笑着回答道：“我这新换了个工作，今天要去报道。”

　　“挺好的，现在大学生找工作不容易啊。你现在在干什么？”老黄问。

　　张誉想了想，他可不能将自己要卖佛像这事儿告诉给老黄，太不好听了。他道：“我找了个出版社，做编辑呢。”

　　“白瞎了，当初我就觉得你是个做考古研究的好料子，没想到还是没考古，可惜了。”老黄颇为惋惜的说道。

　　张誉暗暗不屑，当初老黄可是当着他的面说，像张誉这种学习成绩不好的家伙，就不配进入考古这一行。这人当初说过什么话，转眼就给忘了。人才啊！二十一世纪缺的是什么？缺的是人才啊！

　　场面话这种东西，是个正常人都会说，更何况张誉现在工作一年多，早就是浪迹江湖老梆子了，相对于老黄虽然还显稚嫩，但应付起来总也没什么破绽。

　　两人聊了一会儿，老黄便到了站点。他带着一种善意的微笑，重重拍了两下张誉的肩膀，就走下了公交车。

　　张誉有些纳闷老黄拍这两下肩膀是什么意思，记忆里老黄也没这么和蔼可亲啊？莫非是因为身份转变了，从学生变成了熟人，态度也就发生了变化？

　　这倒也有可能。张誉脑子里只是过了这么一个念头，就将老黄的事情忘到了脑后。

　　公交车继续往前驶进，终于来到了张誉的目的地，丧葬一条街。

　　从车上下来，迎面便是一条不怎么宽敞的街道。街道两旁不是高楼大厦，基本上全是破破烂烂的平房。张誉怀疑在这么破旧的地方，朱衣龙怎么可能会生意火爆呢？不过转念一想，张誉也觉得很正常。丧葬一条街也好，汽车配件一条街也罢，还有哪些运输车辆修理铺，这些店铺基本上都开在城市边缘，在那些要多破有多破的地方，而店铺更是破旧，污秽不堪。然而这并不影响他们的声音，因为整个城市只有这里能够满足那些特殊消费者的消费需求，他们必须来这里，不得不来这里。

　　街道两边各种各样的牌子，大多数都经过风吹雨打，落了漆，变成灰白色，上面写着棺材铺寿衣等等字样。两旁则有摆着花圈的，摆着纸人的，放着纸钱的，各式各样，种类齐全。

　　张誉一家一家走过去，终于找到了福缘堂。

　　福缘堂的店面照样破旧，淡白色的牌子也不知道挂了多少年，平房两边的墙壁都已经墙皮脱落，跟危房似的。此时门面大张，张誉能够从门口看到里面各种佛像摆设。

　　他犹豫了一下，迈步走进了福缘堂。福缘堂有两个小屋子，外面这个屋子摆着佛像和各种灵符，而里屋应该就是朱衣龙办公的地方。张誉才走进外屋，就听到朱衣龙在里面和顾客大吹特吹。

　　“……针对您的具体情况，李先生，我建议您买这张灵符，这张符可厉害了，叫作‘永保万世兴隆符’，只要将这张符挂在墙上，每日供奉，不用说，您的生意必然是财源滚滚了。真的，不骗你，我们福缘堂的招牌，你在整个长春打听打听，那都是有口皆碑的。多少钱？谈钱就低俗了，我们这都是香火钱，都是个祖师爷上供用的，不贵，八千八百八，吉利价。您看看……好嘞，李先生就是大气，那我就祝您生意兴隆财源广进了！”

　　张誉听了一会儿，不停翻白眼，这朱衣龙是真的黑啊，那什么“永保万世兴隆符”，张誉压根就没听过，他倒好，直接卖人家八千多块钱。这行当是真的暴利，一张啥用没有的黄纸，卖八千。像话吗像话吗？

　　正想着，那位李先生和朱衣龙都从里屋走了出来。朱衣龙抬头就看见了张誉，他点点头，道：“来了。”

　　张誉“嗯”了一声。

　　送走了那位李先生，朱衣龙将手机揣进兜里，带着张誉进了里屋。里屋空间不大，只有一张办公桌，一张办公椅，办公桌上摆着一台不知多少年前的联想电脑，对面有一张沙发，还有一个椅子。在旁边墙边，是一个巨大的书架，书架上面摆满了关于丧葬风水道术的书。张誉粗略看了一眼，就看到《子不语》、《葬术》、《风水玄学》等等书籍。

　　“坐吧，看看我这儿怎么样？”朱衣龙拿起桌子上的保温杯，喝了一口。张誉看到保温杯里面有几粒红色的枸杞。

　　“人到中年不得已，保温杯里泡枸杞？”张誉笑着道。

　　朱衣龙“嗨”了一声，道：“别提了，我家那老娘们儿一定让我泡枸杞，要不然就把我扫地出门。她说我天天晚上熬夜，还经常喝酒，再不泡枸杞身子就瘘了。我也没办法啊。”

　　张誉不禁哂笑。

　　朱衣龙伸伸手，示意张誉看看屋子：“怎么样，我这里还不错吧？”

　　“还行吧，比我想象中的破。”张誉实话实说。

　　朱衣龙满不在乎的说道：“丧葬的都这样，咱也不能翻新啊，你一翻新，别人就以为你是要作妖呢。这叫顺应潮流。你以后就懂了。”

　　张誉道：“不过你这可真是暴利啊，一张破纸就卖八千多，黑啊，无奸不商啊。”

　　朱衣龙正色道：“别瞎说，那哪是破纸呢？那可是耗尽了我心血的灵符！”

　　张誉诧异道：“莫非还真有这什么兴隆符？”

　　“那可不是有嘛！”朱衣龙从手边的抽屉里掏出一沓子黄纸，“这些兴隆符可都是我点灯熬油的剪出来画上去的。全是我的心血浇灌，卖他八千八百八一点也不贵。”

　　张誉：“……看来这个行当我还得多学学。”

　　“虚心学习是对的，我欣赏你这个态度。”朱衣龙点点头。

　　张誉也道：“我也欣赏你这种一本正经不要脸扯犊子的样子。”

　　朱衣龙：“……年轻人说话不要太气盛。”他说了一句耳熟能详的台词。

　　张誉当即回复道：“不气盛那叫年轻人吗？”

　　说完这两句台词，两个人都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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