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扇儿
过了一会儿，石苇跑回来复命，昨晚几十位执事团团围住了长河的小院，没有任何人进出。这和夜十六的观察也是吻合的。今天一早，长河就在执事们的陪伴下上了高台，根本没和外人说过话。
即使是这样，也绝不可能是意外。罗嘉在心里想道。只能说这个内奸敏感地看出了什么，难道是长河出现时反常的表情和焦虑的样子？罗嘉突然想到了长河的那个小童子，昨夜他和长河是在一起的，长河有没有在恐惧和焦虑中说了什么呢？
罗嘉和大阁主说了自己的想法，得到同意后，石苇带着他们几人去见这个小童子。小童子叫扇儿，已经吓呆了，问一句就答一句。
“昨天师父晚上是睡得不好，翻来覆去的。不过师父什么也没和我说。”
“早上我是按照师父教的法子叠炭的，师父就是不满意，还骂我了，呜呜呜。”
“师父要我到台下好好看着，说这次一定是他炼得最好的一次丹了。”
“师父平时对我们最好了，从来都是和颜悦色的。现在我怎么办，呜呜呜呜……”扇儿哭得伤心极了。
龙莹盈面露不忍，蹲下来柔声安慰他。长河一死，他主持的丹房肯定分崩离析，更别提含玉阁还要追查长河私卖丹药的事情，把长河的丹房拆了都有可能。丹房弟子很难另投他门，因为各家丹房的密技一般都只传给自己从小培养出的可信任的弟子，半途来的往往只能做杂活。长河的弟子中如果有学成的，事情平息后还可以自己立起门户，像扇儿这样的，的确是没前途了。
扇儿被龙莹盈劝了一会儿，抽噎着不哭了。
“你师父说，这是最好的一次？”夜十六突然问道。
“对。”
“我推测，长河是自杀的。”夜十六语出惊人，“他善待弟子，所以找了理由把扇儿赶下台，让他能活命。他说这是最好的一次，是因为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超不过这一次了。”
罗嘉不得不认为夜十六说得很有道理。
“他昨天还想逃跑，今天就想自杀？难道突然良心发现了？”龙莹盈疑惑地问。
“也许受了威胁吧。”夜十六也不能确定。
人死如灯灭，长河的想法已经无从揣测了。
几个人打算回去再好好讨论一下。罗嘉和龙家姐弟走出了门，夜十六还留在后面，和石苇说着什么。
龙东亭笑嘻嘻地问：“姐，刚刚大阁主又咆哮啦？”
龙莹盈瞪了弟弟一眼，“这可是在含玉阁里，你老实点儿。”
“他那毛病谁不知道啊，就你们还为尊者讳，他自己都不在乎好吧！”
罗嘉好奇起来，低声问是怎么回事。
龙东亭忍住笑，告诉罗嘉说：“裘毓的真身是一头貔貅，和我龙族也沾点亲。”
罗嘉恍然大悟。
过了一会儿，夜十六才追上来，他解释说：“我问了扇儿，他愿意在事情结束后去我们那里生活，我留了人送他去，我们那里也有好的丹房和炼器房的。刚才就是和石苇说这事。”
龙莹盈愣了一下，忍不住去看罗嘉的脸色。她也觉得扇儿可怜，可刚才没敢提这个事。一是师父的脾气古怪，自己不好代师父收小童子。二是长河毕竟是害死罗嘉父亲的帮凶，她担心收留了扇儿会让罗嘉不快。
罗嘉却觉得对夜十六有了新的认识，这个人看起来冷冷的，其实心地很好。
龙莹盈看着罗嘉赞许的笑容，心里感到很安慰，自己喜欢的人非常善良。
拍卖会因为长河的死匆匆结束了，神族们陆续离岛。罗嘉他们也打算先回云山，离开之前，小百叫嚷着要去扫货，他在罗嘉耳边不停地叽叽喳喳，成功地把他磨到了小市场。
这个时间的市场倒也的确是琳琅满目，各处的神族都带了些自己岛上的东西来交换。夜十六和龙家姐弟也买了不少。罗嘉的四只灵物都跑出来了，兴高采烈地买东西，罗嘉只管跟在后面付灵石。
“哪家的器灵这么得宠，天哪，还是四只！”
“想买什么就买什么，主人付钱！！！”
小百四个一路收获无数器灵羡慕嫉妒的眼光，头都要昂到天上去了。
罗嘉跟着他们走了一会儿，自己看中了一个黄金的臂钏，这件首饰做得很精巧，是几枝怒放的海棠花缠绕在一起。如果戴在琳琳雪白的手臂上，一定非常好看。罗嘉拿着臂钏，露出了温柔的笑容。
到天界已经有二十多天了，一直忙忙碌碌，现在突然想到叶琳，他心中的思念竟如潮水般涌出，真想马上抱着她，把这个海棠花臂钏亲手给她戴上。
“你眼光不错，这是我们族里做的，还能护身。”不知何时，夜十六已经走到罗嘉身边。
摊主明显是夜叉一族的，看见夜十六连忙躬身行礼，又说这个臂钏就送给罗嘉了。
“不必，他买了送人，当然要自己付灵石。”夜十六挑起一边眉毛看罗嘉，竟有点促狭的样子。
罗嘉笑着付账。
龙东亭也凑过来看：“罗嘉，你怎么买女人的东西。”
罗嘉心想你还能更二一点嘛！不过这也正好是个机会，他笑着说：“买给我人间的女朋友的。”
“女朋友？”龙东亭不明白这个词。
“就是我最爱的女人。”
不远处的龙莹盈转身离开了。
夜十六微微诧异，不过也没有说什么。
摊主从后面拉出扇儿来，让他给夜十六行礼，原来夜十六就是托他送扇儿回族里的。扇儿没那么沮丧了，他向夜十六保证会跟着新师父好好学艺。
看见他们要走了，扇儿咬了咬嘴唇，拉住了夜十六的袖子。
“我师父把我赶下台前还说了句话，他说：要是昨天那个人能看见我炼丹就好了。”
大家一下子停了下来，几个人又仔细盘问了扇儿，扇儿本来因为师父的死怨恨罗嘉，故意没说这句话，现在他觉得罗嘉和夜十六都不像坏人，才把这句话说了出来，但除了这句话，长河再没说别的了。
罗嘉说：“长河一定是受了威胁才自尽的，凶手说不定就在台下看着他，所以他只能隐晦地告诉了扇儿，就是希望扇儿能传个信吧。不过他到底希望我看什么呢？我不懂炼丹呀。”
“去拿一份那天炼丹的记录玉符，我们一起看，也许能看出点什么。”龙东亭说干就干，跑去找石苇了。
等龙东亭拿着玉符回到小院，龙莹盈也进了屋，她脸上没有怒色，也没有伤心的样子，平静地和众人一起看玉符记录，倒让罗嘉慢慢放下了心。大家认识总共也没超过半个月，估计她对自己也不会有多深的感情，今天借着臂钏说开就好了，也不伤姑娘家的面子。罗嘉还是很看重这个高效的团队的，没有大家的帮忙，自己也没法查到这一步。
几个人坐在一起翻来覆去看了十来遍，也看不出长河想要让罗嘉看什么。龙莹盈倒是从丹师的角度说明了长河这次的演示的确非凡，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最后借寒火之力竟然炼出了两颗极品丹。要不是最后的悲剧，这就是一次完美的表演。
不过，龙莹盈的这些技术分析对大家没什么用。
罗嘉晚上睡下时，脑海里还一直是两颗蓝色丹药在空中互撞的样子，完全不明白长河想表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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