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京乐与浮竹

　　恐惧使她本能地闭上双眼，这一刻她的脑海中一片空白。不知道自己现在身在何处，时间和空间仿佛都失效了。

　　她能听见不远处松下管家撕心裂肺的叫喊，还能感受到周围惊呼慌张的人群。

　　“我会死在这里吗？”

　　在恐惧中，时间总是过得极慢，梨花感觉过了至少有一刻钟那么久。意料中的疼痛并没有到来，她在心里已经设想过的那种钝刀切过皮肤的撕裂感也没有到来，甚至方才已经快到她面门的刀气也消失了……

　　她将眼睛睁开一条缝，刀锋依旧在往下滴血，四肢依然无力，只是身侧好似笼罩了一片阴影。

　　梨花微微仰起头，正前方的更木手握长刀，刀锋离她的面门也不过三尺，却不能再前进半点。

　　“哎呀哎呀，小姑娘以后可不要再做这么危险的事情啦。”一个醇厚的男中音从她身侧传来，带着轻微的鼻音，语调慵懒。

　　梨花循声望去，一个身形高大的男人正站在她的左侧。他一手扶着头顶的蓑笠，一手两指微曲夹着更木的刀，见梨花望过来，便朝她温和地笑了笑：“你说呢。”

　　男人衣襟松散，敞露胸怀，外面披着一件绣着大花的粉色罩袍。梨花正想说些什么，那男人就打断了她。他朝更木抬了抬下巴：“小哥，这位可爱的小姐已经力竭了呢。”

　　说着他手指轻轻一动，将刀拨到一边：“这个时候，能不能请你退让一步呢？”他将蓑笠往上抬了抬，露出一双深沉明亮的眼睛。

　　更木和男人对视了几秒，不屑的嗤了一声。然后他睥睨着半跪在地上的梨花，说道：“我承认你的实力了。”

　　“你很强。如果我和你年纪一样大，不出三招，跪在地上的人就是我了。”他将刀搭在肩上，转身拨开人群向外走去，“这次就这样吧，等你年纪再大些，我再来和你挑战。到那时……”他意味不明地发出了一声短笑，听起来充满了对那一天的期待。

　　周围的众人仿佛刚从梦中惊醒一般，松下急急忙忙地从人群中挤出来，跑向他的小祖宗。

　　“……”他颤抖着手，将梨花从地上扶起来，泪眼朦胧，一时失语。

　　梨花看着松下糅杂了心痛责怪和担忧的眼神，自知理亏，只能冲他挤出一个讪讪的笑容。

　　“我来吧。”一旁站着的那个男子突然说道。

　　梨花扭头看过去，心里正在纳闷。这个人是谁？怎么好像很熟悉她一样？

　　“京乐队长！刚才真是多谢你了！”松下很显然认识这个男人，他抓住男人的手，满心满眼里都是快要溢出来的感激，“如果不是您及时赶到，我家小主人怕是……”

　　“京乐队长？”梨花依然一头雾水，她在松下的搀扶下慢慢站起身，仰着脑袋，仔细地打量着这个男人。

　　他除了衣服花里胡哨之外……绑成马尾的褐色卷发里还插了两只小花，眉眼浓密，目光温和，身上还泛着酒味。

　　“我是京乐春水，与你父亲是世交。”他说，“你可以叫我春水叔叔的哟。”

　　见梨花还是一脸茫然，他朝松下递了个询问的眼神，得到肯定后，便直接俯身将梨花抱了起来：“说来话长啊……”

　　他托着梨花轻车熟路地往武馆中走去，看似散漫，却小心地避开了她受伤的地方。

　　“浮竹，外面就交给你收拾了。”她顺着京乐的视线看过去，一个白色长发的温和男子笑着冲他们摆了摆手。

　　梨花一头雾水地被抱回了武馆，可是她实在太累了。这个叫京乐春水的男人身上的气息又实在太容易让人安心，还没等被送回到房间，她便已经晕睡了过去。

　　京乐察觉到怀里小姑娘的动静，他轻笑一声，然后悄悄颠了颠。“……哈，比当年重了不少呢。”他眯起眼睛，目光深远。

　　待梨花醒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

　　秋天午后的阳光原本就纯净且温和，隔着纱窗洒下来，一直照到人心里去，暖洋洋的。屋外的走廊上隐隐传来人声，低低的，轻轻柔柔，叫人分不清是在梦里还是现实。

　　“你醒啦。”拉门被轻轻推开，确是上午见着的那个花衣服的大叔。

　　他见梨花仍然迷糊着，扭头对外面说了啥，然后起身走了进来。身后跟着的，还有松下管家和之前见到的那个白发男子。

　　梨花睁大了眼睛，她看向松下，一脸的疑惑。

　　“小主人，今天你真是把我们都吓得不轻。”松下将半撑着的梨花扶起来，顺手在她身后塞了个靠背，好让她倚得舒服些。“以后不能再这么乱来了。”

　　松下语重心长，心有戚戚：“我拿刀回去的时候，派人回瀞灵廷报信了。这样一来一回肯定是来不及的，幸好路上被京乐队长和浮竹队长遇上，不然……今天真的是……”他摸了摸心口，看上去依然惊魂未定。

　　“你不记得我们也是正常的。”那个白发男子笑着说，“当时我们见到你的时候，你还被抱在青木夫人的怀中呢。”

　　梨花吃惊极了，有这回事？虽说她看起来年纪小，可是就算还被抱在怀里，她也应该是记事了啊，怎么对这两个人完全没有印象呢？

　　“啊，真是失礼，我是浮竹十四郎。”白发的男子朝梨花友善地伸出手，“那我们再重新认识一下好了。”

　　她懵懵地递出手，与浮竹握了握，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大约所有劳累过度的人都会有一段思维空白的时候吧。梨花看着面前的两位新认识的叔叔辈的人和松下聊得正欢，她却依然不在状态，直到松下叫了她三遍，才找回应有的理智。

　　“大概是累着了吧。”京乐低笑一声，他将手抄进衣袖，笑眯眯地看着梨花。

　　“我们在说你刚出生那会的事。”浮竹看上去是个温厚和善的人，他见梨花看向他，微微地笑着，和煦而又温暖，“当时你出生还未满一个月，整夜梦魇，我们听闻你父亲说起后，便一道来看过你……哈哈，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

　　“现在看起来还是活蹦乱跳的嘛。”京乐在一旁端着茶盏悠悠地喝着，“所以说多亏昨天拉你出来喝酒啊，浮竹。”

　　“要不是宿醉，哪里能赶来的这么及时呢。”他带笑的眼神深邃又高远，梨花看不懂他的眼神，但是却能感受到他们的友善。

　　“谢谢你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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