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噩耗

　　第一百四十六章　噩耗

　　匆匆间大半年过去。李枣儿的婚姻生活暂时十分幸福。

　　之所以用了暂时两个字，是因为太过幸福有时候是很可怕的，它会令李枣儿忍不住恐惧，或许有一天，终将失去这种幸福。

　　但，她当然也明白这是种杞人忧天，熟话说就是没事儿闲的，因此虽偶然会想，但只在脑中飞快掠过，不做深想。

　　她想，她应该是个提得起，放得下的人。

　　而且，这种幸福其实只来源于云朝阳的深情，对于云家其他，她只能一哼泯恩仇。

　　除了云家二小姐尚能博得李枣儿一丝好感，云家老太爷高深莫测的眼神，云耀祖软绵绵的耳根子，冯月兰处处挑刺的小心眼儿，秦婉贞处处隐忍的软弱，柳仙娘事不关己的旁观，云二少爷常带着占有欲的目光。云三少不常接触的陌生，云家大小姐孤芳自赏的高傲……云家的种种，都促使李枣儿在云朝阳出院门办货之时，回到娘家躲清净，正好，香凤还有一个多月就要生产，她至少能帮着打气。

　　哦对了，忘了说，经李家两位长兄的人脉得到的消息，说是离镇子大约数天路程的颖城里，有富商从京城那边进来了货，都是些异国少见的稀罕物。他们三个为了这批货，已经连夜兼程地赶了过去。

　　斜依在炕上剥着花生，盱着香凤的肚子，李枣儿担心道：“这么大肚子，会不会太辛苦？徐常山怎么说？”

　　“我不觉得怎样辛苦，只是有时候腰有些酸，腿有点儿肿，其他都还好。徐家兄弟说，这都是正常的，还说我这情况，已经比许多女人强得多了。”香凤安安静静地笑，她胖了些，原来瘦削的脸圆润了起来，看起来相当贤和。她手里绣着一只婴儿的鞋面，问李枣儿道：“妹夫什么时候回来？”

　　“谁知道呢，一来一回就得小半个月。若是在城里再耽搁几天，最少也得半个月吧。”李枣儿道，再看一眼香凤的肚子，“要不是据说这货稳赚不赔，大哥才不肯去。他说一定要在你生产前赶回来，这一路一定急得要死。说不定，明儿就回来了。”

　　香凤道：“我可不希望他这般着急，出门在外，做什么都要稳妥。”停下手里的活儿看了看窗外，道：“幸好这一路都有官道，也一直太平，不然岂不叫人担心死。”看向李枣儿，“你就不担心妹夫吗？”

　　李枣儿眨眨眼，道：“怎地不担心，但我觉得大嫂已经把我的分带出来了，我哪里还需要担心什么？”

　　“你呀，就是变着法儿的笑话我。”香凤抿唇，那手指点了下李枣儿的头，道：“对了，这次出门，云家没派人一起？”

　　李枣儿奇道：“干嘛一起？”

　　香凤道：“不是说稳赚不赔？妹夫一动。云家自然知道。但妹夫手里有几家铺子自己管着，就算拿了货，也和云家无关的。这么一来，云家怎么会不派人分一杯羹？”

　　眨眨眼，李枣儿有些诧异，想不到香凤竟能想到这一层，看来只要慢慢去做，积攒经验，没有什么学不会的。想来是这些日子，李枣儿不在，虽然要养胎，但一大家子事，怎么能什么都不管，况且，现在于往日不同，香凤怀了孩子，说话底气不自觉的就足了。必是多少也管了些事，对事情更看得清明了几分。

　　于是道：“大嫂担心的是，因此启明他这次出门，打得不是去办货的旗号。他只和家里说是帮忙我大哥，回头办来的货，也都在我的铺子卖。我是大哥的妹子，他疼我又是出名的，他替我办些货，分些油水给我，很自然。”

　　香凤道：“还是你们想得周全。不过，妹夫肯将货放在你的铺子里，真的是对你很信任，很疼爱。”

　　大大方方地点头。李枣儿道：“不过，还及不上大哥对大嫂你。”

　　“去！又消遣我！”香凤笑骂，看着李枣儿的肚子，道：“好几个月了，可有消息？”

　　李枣儿吓了一跳，下意识也看着自己的肚子，“不会吧？不可能！可千万不要！”

　　“怎么，你不想要孩子？”香凤奇道。

　　“不是不想，是不想这么早。”算算，她不过十六啊，当娘？太早了吧，至少，让她过了二十吧！

　　“怎么早？你结婚也快一年了，再长些时间没有孩子，公婆就该说话了，市井间也会有闲话的。”香凤语重心长地说：“枣儿，大嫂不想你走大嫂的路，也不想你走你二嫂的路。”

　　提起徐红椒，两人又是一叹。

　　李富收的那个二房，李枣儿见过，姓齐，闺名勤芳。听说原是个小康之家的姑娘，但父亲染了赌瘾。从此一蹶不振，无奈之下卖给钱家，成了李富的妾。单看外表，是个不错的女人，有礼有节，进退有度，也守本分。

　　李枣儿去时，亲眼见李富对她并没给过好脸色，可想，徐红椒待她也不会好到哪里。李枣儿可以找了个机会单独问她，她却回答说李富夫妻两个待她很好。

　　李枣儿想。这女人若不是极贤惠，就是极有手段。

　　不管是哪种，徐红椒都占不了上风。

　　不过，人已经进门了，还能怎样？让李富索性打死了她了事？那女人本也是无辜的呀！

　　都是沉默了一会儿，李枣儿先开口，摆摆手道：“别像这个了，大嫂，你要保持心情愉快，可不能想这些堵心的事。”

　　“我知道，可是……唉……”所有的心境，化成一声叹息，香凤又道：“所以，枣儿，你要快些生个孩子。”

　　李枣儿暗自叫苦，正要寻个理由躲开，忽翠芽儿掀帘子进来，过了大半年，这丫头看起来稳重不少，对李枣儿行礼道：“姑娘，老夫人请您过去。”

　　“什么事儿？”李枣儿下了炕，随口一问，哪知却见翠芽儿看向香凤、吞吐的神色，心里一沉，什么事都好，就别是大哥出了什么事。

　　身子不着痕迹地挡住香凤的目光，穿了鞋，匆匆出了门，待走了一段距离，李枣儿才问：“到底什么事儿？”

　　“是王田的媳妇小菱，听说昨夜里难产死了。老夫人找你过去商量。”香凤听不见，翠芽儿才敢开口。这是周氏千叮咛万嘱咐的，香凤也快要生产了，听了这消息，不吉利不说，万一忧了心，出了什么岔子。可要了命了。

　　“天，她才多大！就……”这噩耗震得李枣儿半天不能回身，脸色煞白，指尖一下子就全凉了。那是个多好的丫头，怎么就……怎么就……

　　“姑娘！”翠芽儿见李枣儿这般模样，可是吓了一条，连忙去扶，“姑娘，您还好吗？”她不大认识小菱，虽然觉得挺可惜的，也不见怎么难过。

　　但李枣儿不同，她当小菱相熟，有因王田管着她的铺子，常常见面。三天前她还见过小菱，小菱还和她笑说：“这孩子懒得紧，算算日子，产婆大夫都说早该出来了，却如今还赖着不出来，真是个小磨人精。”

　　哪知那天不到，竟然香消玉殒了，怎不叫人心寒！

　　匆匆到了前厅，周氏和邵函，还有一个报信的下人已经等在那里，一见李枣儿，周氏抹了几滴眼泪，道：“丫头，你说，这老天爷是怎么回事儿呢？好好的人，就这么走了，留下个大胖儿子，要一个男人家怎么养活呢！”

　　“娘，您别难过。”李枣儿早就红了眼，被周氏一说也落了泪。走过去挽着母亲的手，对邵函道：“这事怎么不先说给我知道，让娘听了难过？”

　　“你别怪他，是我自己听到的。”周氏拍拍她的手，帮邵函分辨，道：“小菱那丫头我是见过几面的，不知道就算了。知道了，哪能不伤心难过呢！枣儿，那王田是给你办事的，你要好好抚恤一下。还有，快点办，别让下人张扬，让你大嫂听了难受、害怕。”

　　“娘，我都知道，这事我会处理，您回去歇着吧。”李枣儿让丫头将周氏扶了出去，擦了擦泪，问邵函道：“到底怎么回事儿，好好的人，怎么说没就没了？没请产婆吗？没请大夫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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