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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6


  舒薇要求洗漱之后再走,我看着她几乎毁掉的衣裙和脸上身上的泥污,同意了。但我告诫大家,缸里的冷水可以用,壶里的开水却不要喝,为保险见,这村里的水和食物我们最好别碰。一夜水米不进都饥肠漉漉,口渴得冒烟,舒薇他们带的零食还剩两袋薯片,一包饼干和一条巧克力,给大家分吃了,另有两瓶汽水饮料也打开来喝了,仅留下一瓶矿泉水。本来陈新连这最后一瓶矿泉水也要打开的,三哥凭借饥谨年代打熬过来的节俭本能止住了他:

  “留倒噻!有多的时候不要吃光喝尽,说不准哪歇就得指靠它呐!”

  我随便洗了洗脸,回屋收拾东西,陈新已收拾完他们的行李,提到外面堂屋去了,西厢房里只剩我一个人。我把行包提上桌子,打开,见里面两只大理石骨灰盒安然无恙,并排紧凑的放着,没有挪动过的痕迹。我略放下心,取出一套干净衣服换了,一边收拾随身物品,一边又看着两只骨灰盒,神思有些恍惚,心中升起一股酸楚之情。

  有人站在我身后。我回过头一看,微微吃了一惊。是舒薇,她几乎变了一个人:换了一件长袖的粉色上衣,淡蓝色的牛仔裤,长发不再披散,拢起来束在脑后;脸上洗得干干净净,昨夜的痕迹完全消失了;整个人都散发出一点淡淡的,好闻的幽香。

  我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这就是你父母的骨灰盒吗?”她望着桌上,放轻声音说。

  “是的。”

  “都没事吧?”

  “都没事。”

  “那,你有什么计划呢?我是说,安葬他们的事……你不要介意,我觉得,其实下寨也不错的,风景一样好,风水也好,而且,下寨的人比上寨开明,他们多半能接受……”

  她还记着我父母被开除出籍不能归葬的事,委婉的替我出主意。

  我说不出话,只含混的点点头。

  她轻轻叹了口气,离开桌子,走到门边。

  “我们要走了。”她回过头说。

  “恩,稍等一等,我马上来。”

  “我是说,我们要离开镇山村了。”

  我心里哆嗦了一下,抬起头看她。

  “陈新说这里太诡异,太不安全,决定提前走了,回下寨以后,我们就搭乘旅行团的车回省城。”

  “哦……”我沉默了一会儿,有点艰难的问她:“那,那你们不去大瀑布了吗?”

  “不去了……时间来不及,暑假快完,我们也要返校了。”

  “哦……”

  我象从一个梦中一点一点的醒来,一半人在梦里,一半人在现实。

  省城,暑假,返校,这些多陌生,多可憎的字眼。但这同样是我的生活轨道。几天以后,了结完此间的事,我也将回到省城,我的暑假也快结束了,我也将返回我的学校,继续误人子弟的营生。

  那根纤细的纽带到此为止。一切恢复到从前的秩序。命运的车轮继续向前,把这个短暂停留过的小站抛弃在崇山峻岭的深处。

  她站在门口,半晌无语,却并不走出去,就那么扶着门框站着。昨夜的情景重现了:那阵震撼人的狂风过后,我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坟前发呆发痴,而她站在祭亭门口,手扶着墙,远远的看我,没有说话,眼神和表情都朦胧不明。

  我忽然间悲哀并且惊慌的意识到,这就是告别了,我努力想找一句象样的告别话可以说给她听的,却找不到,心中堵得说不出多厉害,脑子里思绪变换打闪一般。

  最后是她对我说:

  “昨晚的事,谢谢你。”

  她用那种我曾听过的、睡梦中呢喃的语调说完这句话后,并不等待我的响应,转身走出了屋子。

  我闭上眼睛。我又一次感到自己快要忍不住流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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