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女秘书

　　半个小时之后，洗漱干净的傅承艺，端着一杯“星巴克”的美式黑咖啡，一边飞速地翻阅浏览着错过的电话和短信记录，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秘书向他汇报当天的日程安排。

　　傅承艺的秘书叫陆真真，上海人，二十七八的年纪，跟着傅承艺已经有三年了。

　　陆真真是个性格外向的女孩，短发，文静，乍一看，很有些凌若水的影子在里头。

　　虽然傅承艺是一直嘴硬，坚决不肯承认，可尼傲并不在乎自己的这老友认还是不认。自打见了陆真真一面之后，他就一口断定，这傅老板和陆小秘之间，一定有着不可诉说的奸情。所以尼傲每次偷偷地登录进创思，进行他所谓的“隔空监视”之后，都会带着坏笑地到傅承艺这儿拿陆妹妹说事。而傅承艺也不记得自己为此签下了多少城下之盟。

　　事实上，仔细回想起来，就连傅承艺自己也说不清，当年他从那么多来应聘的青春少艾里，一眼挑中了陆真真做秘书，是不是确确实实有这样的心理情节在这里头。

　　然而事实证明，表面的相似，有时候往往会“差之毫厘，谬以千里”。

　　陆真真可以说是一个典型的上海女孩，在工作上精明能干，处理事情认真仔细，领悟能力还很强，再麻烦再繁琐的事情，老板交待过一遍，就能给办得稳稳当当，妥妥帖帖的。结果傅承艺也慢慢地养成了习惯，或者说是小小的依赖性，喜欢把一些琐事，完全放手给陆真真处理。

　　鉴于陆真真几年来一直兢兢业业地操持着工作室里里外外的一切，打点着老板进进出出的日程安排，陆妹妹在工作室里也就不知不觉间多了个“大内总管”的称号。当然，有人的地方就会有是非，有时候，在三姑六婆之间就不免多多少少会传一些小话，说什么陆真真堵塞言路，隔绝内外，独断专行，绝对是“巾帼枭雄”一类的人物。

　　八婆们倒也不是空口说白话，还都有实际的具体例子来做支持。而最新出炉的话题就是关于工作室的工作餐供应。创思工作室每天会向员工们提供一顿免费的中午餐，如果下午加班的话，另外还有一顿加餐。

　　在陆真真插手之前，这工作餐是直接外包给同一座办公楼里的快餐厅的。平心而论，快餐厅的饭盒也就是一般平均水准，可以算得上无功无过。基本上都是简单的荤素搭配，在下咽不成问题的同时，也绝对不用指望，会有任何的惊喜。但是至少能算是比较干净，因为还从来没有人因为这盒饭闹过肚子的。

　　这对于平常不拘小节的男生来说，不算是什么大问题，怎么吃不都还是一顿吗？不用自己费心考虑吃啥，多省心啊；可是对于更讲究健康，以及养颜的一众美女来说，却不折不扣地成了一块“食之怕增脂肪，弃之不免心痛“的鸡肋，作为一名白领，哪怕再小，也得要对生活质量有所要求呀。

　　陆真真的改革方法很简单，她在工作室硬是见缝插针地给辟了个空间，然后又亲自跑到劳动市场找了个保姆，专门给大家做饭。这么一来，大家就能点菜吃饭了。既能吃上自己想吃的，还新鲜，用料也更有保证，而且还是小锅菜呢。如果有一天想要聚餐，或者哪位“准厨神”想要露上一手，也有了一个可以一展所长的地方。

　　而对于公司来说，虽然是折腾了那么一阵子，但是工作餐的成本不升反降，聘来的保姆阿姨除了做饭，空下来的时候，还能帮忙打扫个卫生，真可谓是一举数得。

　　当然不满意的抱怨声也随之而来，无外乎是说做饭有油烟啊，有味道啦，原材料多了占空间，冰箱不够用了之类的，甚至还有说陆真真在这里面拿了回扣的，说得还有模有样，听起来令人真假难辨。

　　这种小道消息传到傅承艺耳朵里，多半只是被一笑置之，并不会当成是个事来认真处理。工作室至今为止，规模仍然不大，属于长久编制的，里里外外加起来，也就那么十几、二十号人。不过俗话都说了，“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何况在创思的还都是些生了玲珑七窍心的聪明人。既然陆真真主动地替傅承艺管事，那总会触及到一些人的痛痒，有各种不满的情绪也很正常，真要天下太平了，傅承艺反而要奇怪了。

　　对于傅承艺来说，他是巴不得有人能把手头所有的庶务都给接过去的。自己就算不是个艺术家，至少也能算是个干技术活的，怎么能整天为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费神呢？总监总监，只要做总体的监督就可以了，把把整体的大方向，操心具体零零碎碎的内部运作，那也不是他一个大男人的强项啊。

　　既然现在陆“总管”有这个积极性，而且干的还很不赖，他当然不会就因为了别人的几句闲话，轻易收回自己的决定。很多时候，都是挑错容易，做事难。比如就拿工作餐这桩事情来说吧，傅承艺认为陆真真做得很不错。在傅老板看来，整件事的处理也许不是最佳，但比之前的确有了明显的进步，这就足够了。

　　正所谓“瑕不掩瑜”，何况这个瑕真的还很小，所以傅承艺不失时机地选择了装聋作哑。指着时间一长，大家习惯了，自然也就“诸怪自败”了。

　　总之，说一千，道一万，不让自己的手脚，被天天都要重复的例行公事给缚住，就是傅老板的简单而基本的宗旨。说到底，当老板的傅承艺并不是个喜欢事事都亲力亲为的主。

　　傅承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策略，在陆真真看来，就是最大的鼓励。既然老板在乎的，只是你有没有把事情干好，并不在乎你是怎么干的，陆真真对于她能力所及的范围，无不大刀阔斧地进行了改动，最重要的是结果好才能给自己加分。

　　陆真真能够做到公私兼顾，说到底这是她的本事。毕竟上海女孩子的精打细算，可真不是白叫的。只是慢慢的，她的心就变得越来越大了。

　　对于傅承艺，陆真真的心路历程事实上是有一个微妙的转变过程。从最开始单纯的老板，她工作服务的对象，米饭班主；到后来工作中配合日趋默契，令她心里升起同事，朋友的感觉，当然这也和傅承艺的信任及大胆放权密切相关；以至于更后来，尤其是了解了傅承艺更多的情况（主要是个人信息）以后，陆真真觉得对方会是一个很好的对象，非常值得自己投资，进而就大胆地展开了对傅承艺的攻势。

　　不得不说，陆真真的准备功课做得很仔细，虽然人在上海，可陆真真对老板在北京的牵挂早已掌握得一清二楚。当然这必须要归功于傅承艺的头号损友，有着“大嘴巴”之称的尼傲。

　　尼傲常常会偷偷地登录到陆真真日用的电脑上，查看一下陆妹妹都干了点什么，自然也不妨碍顺道整蛊下陆妹妹，给伊人制造点小麻烦什么的。用他的话来说，那是敲打敲打，免得陆妹妹有非份之想。

　　陆妹妹对于尼傲看似捣乱做弄人的目的自然是一清二楚的。因为呆头呆脑的尼小二怎么会是精明能干的陆真真的对手呢？一来二去之后，这两人倒是熟了，陆妹妹也就很自然地把对方的小九九给研究了个透，不仅如此外带还把凌家姐弟的老底也给摸了个干净彻底。

　　得知傅承艺有女朋友，这并不算个打击，甚至连意外都谈不上，毕竟是哪怕用再苛刻的条件来衡量，傅承艺都可以算的上是当前流行的“高富帅”一族。

　　而有固定的女朋友，说明傅承艺为人并不花心，尤其是在异地恋的情况下，傅总还能洁身自好，没有终日地绯闻缠身，这对于任何一个女生来说都是一个好消息；但是谈了这么长时间的朋友，却没有再进一步的发展，还反而落得个相隔两地，“劳燕分飞”的现状，这说明两个人的感情还不够稳定，至少还没有到可以安定下来的阶段。

　　这是很显然的事，不是吗？这一对男女，一个是一头扑在事业工作上，一个心心念念记挂的就是病床上的弟弟，他们之间的感情更像是友情，亲情，而不是一点即燃，星火燎原的爱情。你见过哪一对爱得死去活来蜜里调油的情人，不是巴不得一周七天一天二十四小时粘在一起的？也许他们都有各自的苦衷，但事实上，两个人也都的确没有把对方放在第一位。

　　在考量了各方环境因素，权衡了利弊之后，陆真真果断地开始发动了对傅承艺的进攻。在陆妹妹看来，男未婚，女未嫁，而且那两人的感情又不是那么的坚如磐石，她当然也有权力加入到这一场角逐中去，彼此多一个选择的机会不是更好吗？这完全就不存在什么第三者的道德问题。陆真真对自己说，至少我更愿意付出，我更愿意把傅承艺的事业当作自己的事业。

　　陆真真拿定了主意，便开始果断地改变她一贯的淑女形象。她个子高挑，身材匀称，自然穿什么都好看。各种，护士装，空姐装，乃至女仆装，她都敢穿，而且穿起来都是有模有样，让人不觉得下贱，只觉得千娇百媚，勾人魂魄。这一下子顿时让工作室的男同事们一个个口鼻流血，浮想联翩。好在创思是个游戏工作室，总监秘书这样的打扮倒是让不少来上门的客户啧啧称赞，直呼敬业。

　　工作室很快就传起了陆真真倒追傅承艺的说法。陆真真很聪明，她没承认，但也不否认，依旧我行我素。既不给傅承艺一个轻易“”的机会，同时又日复一日地给予傅承艺不同的冲击，陆真真相信，“天下乌鸦一般黑”，所以只要功夫深，她还就不相信傅承艺能跑出她的手掌心去。

　　做为目标人物的傅承艺还真没让陆真真失望。在陆秘书的这一番的“人格分裂”中（尼傲的定义），傅承艺先是莫名惊诧，然后心暗喜之，到现在的彷徨期待，其心路历程之复杂，实在不足为外人道也，而且也非常难以用言语来描述清楚。

　　傅老板当然和任何一个正常的男人一样，对于这样的变化是举双手欢迎的。更何况对方明刀明枪是冲着自己来的，傅承艺心里时不时也会暗暗自得，被一个漂亮妹妹如此明目张胆地仰慕，在任何时候都是一件长面子的事儿。他当然也不会傻到硬要去捅破这层窗户纸，很多时候享受暧昧的过程，往往比结果更令人神往。再说了，陆真真的工作水准效率还是一如既往，这等于是多了一个额外的福利，何乐而不为呢？

　　事实上，陆真真的心里却是格外矛盾的。一方面她也很沉迷在这样的氛围里，傅承艺那欲避还迎的目光，常常让她感到莫名的兴奋。这就是浪漫的感觉，她告诉自己。虽然，一个人的时候她也会为自己的大胆而偷偷脸红，觉得害臊、不矜持，可是她还是不可控制的喜欢上了这个游戏。说到底，过程往往预示着结果，不能让男人轻易得到自己，陆真真很早就明白这个道理。

　　从另一方面来说，陆真真也常常会对傅承艺若即若离的态度感到分外的恼火。毕竟她还有凌若水那么个强劲的对手在。不管怎么说，下定决心搏一把的陆真真，虽然对于失败在一开始就是有所准备的，但是心里还是希望自己是最后的赢家。而事实上，谁又不是呢？

　　而此刻，听着面前无精打采明显缺觉的傅承艺的吩咐，陆真真一边点着头，一边心里忍不住地在腹诽：天天给北京的那个女人寄东西，真烦人！

　　必须说妒忌是魔鬼，可来了当它来了的时候，你想挡也挡不住。

　　陆真真今天并没有任何的，只是穿着一身普通的米色裙装，脖子上带着一串别致的珍珠项链，连手指甲也涂成了米色。整个人浑身上下，显出一种淡淡的温婉妩媚，尤其是和之前成熟性感的反差对比之下，今天的陆真真特别让人印象深刻。

　　只不过心思飘在了别处的傅承艺似乎完全没注意到陆妹妹的精心打扮。他的目光似乎落在模型机器人的胸口，也或者是遥远的某个不可知的地方。

　　陆真真皱了皱眉头，径直走到模型凯特琳边上，轻轻地“哼”了一声，立直身形，双手叉腰，摆了个夸张的模特走T台的姿势，好像是在示威，“我比她还性感呢！”，然后轻摆着臀部，施施然地走出房去。

　　只可惜傅承艺还是并没有注意到，他的心神被一张尼傲发给他的老照片所完全占据。

　　照片的背景是一个竞技场，而当中是一排穿着统一服装的五个男生。

　　傅承艺在正当中，右手边是贫嘴小王子胖嘟嘟的尼傲，以及眉眼间和凌若水有着几分相似的凌若山。而左手边是一脸玩世不恭的“大倌”比尔，和有着“情圣”外号的游叹之。

　　五个人肩并肩地相互搂着，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得意而幸福的笑容。

　　傅承艺只觉得那笑，那青春，灼灼然地晃眼，而他的思绪也不知不觉地被带到了，仿若很遥远的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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