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流放
西宫，长乐殿。
殿内天子正坐在书案旁，奋笔疾书地批复奏折，这位曾经意气风发的天汉之主，已经逐渐步入花甲之年，两鬓眉梢间已然泛白，那被发髻固定住的发丝黑白纵横，眼角旁皱纹滋生。
这位天汉王朝的天子姓刘，名淮，身穿明黄色的衣袍盘腿而坐，他看上去虽然不再年轻，但是那双细长中散发着英气的黑眸，却如黑夜中的厉鹰，孤傲间让人感觉到盛气凌人般的冰冷，举止投足间隐隐散发着傲视天地的气势。
天汉天子，果然不同非凡！
就在刘淮认真批奏奏章时，近侍宦官垂头悄悄走到他面前，轻声说道：“启禀陛下，殿外大理寺卿求见！”
刘淮停住手中的笔，缓缓抬头，淡淡道：“宣！”
很快，宦官小心翼翼的走到殿外，传出尖锐悠长的传唤声：“陛下有旨，宣大理寺卿李敬进殿——”
李敬身着一袭官服，头戴墨银色官帽，其眉如卧蚕，眼若丹凤，身躯六尺有余，中年男子模样，走动时浑如狼形。
进殿后，李敬脱下鞋子，穿着足袜躬身走向天子刘淮，随即他用余光悄然微扫，恭敬的伏地而拜。
“微臣李敬，拜见陛下。”
刘淮眼神微眯，略显沧桑的脸庞上浮现出一抹笑意，旋即他指向桌案对面的方榻，轻声道：“爱卿不必拘礼，坐吧。”
李敬应声，拱手跪坐。
刘淮捋着胡须，神色平静，最先开口发问：“李卿，流言事件的结果如何？”
“陛下，臣调动金陵城官府衙门查处此事，耗费五天时间总算有了结果。”
“哦？爱卿详细说说。”刘淮展颜笑道。
“近日金陵城的流言是从腊月初三开始的，散播的人是街尽头的几名闲汉地痞，领头人名为胡石头。胡石头第一次制造流言的地点是南街角处的酒肆，当时在酒肆饮酒的客人颇多，因而流言蔓延的速度很快。”李敬缓缓说道。
刘淮眉头轻皱，摇头道：“普通的闲汉地痞可没有那么大的胆子，爱卿有没有查清楚，胡石头的背后是何人指使？”
“下官知晓此事蹊跷，欲拿胡石头审问，可是就在大理寺捉拿他的前一天，胡石头似是听到了风声，早已远遁出逃，离开金陵，不知所踪，而且他的同伙也在一夜之间消失于金陵。因此下官认为，流言之事乃市井之人恶意造谣生事，不足为信……”李敬神情平静无比。
“这流言虽是造谣，却也半真半假。”刘淮摸着下巴沉思，缓缓道：“毕竟有足够的证据证明刑部廷尉勾结魏王，而且刑部近几年仗着魏王权势，为非作歹，贪赃枉法，这些都是不争的事实。”
李敬恭声道：“陛下所言极是。据微臣查访，金陵城的流言有以下几种：第一，刑部廷尉插手地方命案，公报私仇，贪赃枉法，勾结皇子，据调查，此事为真。第二，魏王结党营私，掌控刑部，在朝堂内部广值羽翼，企图对抗东宫，此事证据不充足，猜测性较强。第三，魏王意在夺嫡，嫁祸东宫，蓄意隐藏死士，有谋反之嫌，此事乃子虚乌有之事。第四，民间还有流言传陛下欲废除太子，扶立魏王，当然此事肯定也不成立。”
刘淮的脸色略显阴沉，哼声道：“坊间传言，查无实据，自然不予取信，不过制造流言的人，其目的是什么？是为了恶意污蔑，混淆官府视线还是另有目的？”
李敬摇摇头，他查不到幕后之人，也不知道这人的目的。
不过此时，他忽然想起了一件事。
“陛下，微臣曾翻查过命犯闻人伤的卷宗，意外发现有几个少年跟他走的很近，这几个少年都来自蜀中，义气颇重，闻人伤犯下命案后，他们跟随来到金陵城，臣怀疑会不会是他们搞的鬼？”李敬轻声说道。
“少年？多大年纪？”刘淮抬头。
“那群少年共六人，为首的名为莫笑，看模样十四五岁吧，其余几人年纪都不超过二十岁。”李敬想了想，缓缓道。
闻声，刘淮不由得轻笑，道：“爱卿说笑了，十几岁的孩子正处于青涩的年纪，读书求学还差不多，哪里懂得制造流言，招惹是非？况且审理案件讲究真凭实据，卿有何证据证明此事是他们所为？”
“臣并无实据，只是怀疑而已。”思索片刻，李敬的眼中闪过一道光芒：“对了，那几个少年中，其中有一位是洛家的公子。”
“洛家公子？洛长河的儿子？”刘淮诧异道。
“正是。”李敬抿了抿嘴，轻声道：“陛下，有一件事情，臣必须斗胆直言。”
“但说无妨。”刘淮淡淡道。
“据臣调查，流言传开后，这位洛家公子曾去过东宫。”李敬横着胆子说道。
“东宫。”刘淮轻声低喃，随即瞳孔突然放大，惊呼道：“难道是太子？”
身旁的李敬露出惊异的表情。
顿了顿，刘淮又摇头道：“不……不可能是太子，一来他性格暗懦，没有如此胆量和魄力；二来制造流言诋毁魏王，实属无意义的举动。”
“事情愈加扑朔迷离，微臣无能，无法替陛下分忧。”李敬歉然道。
刘淮沉思半晌后，最终叹道：“散播流言的胡石头等人已经离开金陵城，孤相信城中的流言过些天自会不攻自破。罢了，此事先暂且搁置，不过爱卿也别放松警惕，找几个人盯紧那几个少年，一旦有证据查实流言跟他们有关，立刻锁拿，至于太子那边，孤亲自安插人盯梢。”
“下官明白。”李敬点头道。
就在此时，宦官再次忐忑ｊｉｎｒｕ大殿。
“陛下，大理寺廷尉霍达求见！”宦官垂头，恭声道。
“宣！”刘淮大手一挥，道。
片刻，大理寺廷尉在宦官的引领下来到殿内，此人的衣着跟李敬差不多，身躯凛凛，相貌方正，在伏地参拜刘淮后，起身缓缓道：“启禀陛下，闻人伤一案已经审理完毕。”
“结果如何？”刘淮目光转向他，询问道。
“臣已查实，南安县令的妻兄为恶在先，闻人伤路见不平，嫉恶如仇之下持刀杀人，但念及事出有因，再者闻人官职在身，可罢官削职，免除死罪。”大理寺廷尉霍达拱手道。
刘淮淡淡点头，轻声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判流放三年吧，明日早朝，你等言及此事便可。”
“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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