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7章：生死一线
龙文牧心里暗叹，几乎是山穷水尽了，花永洲不会给他留活命的机会，元康也不是他能战胜的，如果再寻不到对方任何的破绽，也许被灭杀在此就是他今日的结局。
“走！你一个人逃！”墨非咆哮，可奈何被人钳制，根本挣脱不开。
他已经落在敌手，根本无望逃走，只有龙文牧还有一线逃生希望。
在他喊话的同时，有天妖师一掌抽过，抽在他脸庞上，带出一蓬热血。
“聒噪！区区阶下囚，等一会儿再让花少爷好好折磨你！”那天妖师厉声说。
其他天妖师陆陆续续行动起来，分别朝着龙文牧靠拢过去，他们并不动手，只是掠阵。元康也落了下来，站在龙文牧二十步开外，锁定他的一举一动。
所有出路都被封堵，天罗地网之下，想逃又岂是那么容易的事。
乌云重新聚拢，大雨再次落下。
水泼洒在龙文牧的脸上，冲去血迹和泥水，让他的黑发贴在脸庞上。
雷声宛若尖锐的哀鸣。
龙文牧在人群的中央提刀而立，握刀的手虎口崩裂，血水顺着刀身往下流淌。
十多名上品天妖师，两名半步修道，哪怕他杀气磅礴如鬼神，今日也难以幸免。
穷途末路。
“区区丧家犬，还不在花少爷面前跪下认错！”元康吼道。
他一道指劲打出，龙文牧挥刀斩破，但第二股道力已至，打在他大腿上，这股气劲直接将他大腿洞穿，血雾喷洒。
龙文牧咬牙闷哼，一个趔趄，长刀插入地面，扶住刀柄才踉踉跄跄的站稳。
他大口喘着粗气，腿上鲜血直流。长发散乱，挡住一半的脸。
所有人都知道龙文牧今天在劫难逃。为何会选择在这片平原上动手，因为这里距离宗门足够远，根本不会有人来此救援。
“小贼，还想负隅顽抗？”元康再次嘲笑道。
手掌抬起，又是一道指力打出，这次直接洞穿了龙文牧的另一条腿。
龙文牧痛苦的低吼了一声，双腿皆伤，若非有长刀支撑，他怕是扑倒下去了。
雨水沙沙沙的落，把浑浊的泥浆切割的支离破碎。
龙文牧撑着刀，他每一次呼吸都伴随着血气，他每一次呼吸都像要抽走全身的力气。
困兽犹斗，或者说凶兽已经被关在了笼中，只待发落。
纷扰在这片夜幕中沉寂，连时间都变得如此缓慢。
众人环绕下，有人不合时宜的轻笑，那是花永洲发出的笑声。
拨开人群，花永洲保持着与地面泥泞一寸的距离凌空踱步而来。他负着手，封天鹤亦步亦趋跟随在后，二人一路走到了龙文牧的跟前。
这是鲜明的对比，花永洲衣衫亮丽，足不沾地，不染污秽，而龙文牧浑身泥污鲜血，长发披散。
“如何？”花永洲似笑非笑的开口，他凝视着面前凄惨的人，如同看着一个死人，“当日你在我面前多大胆，如今就有多凄惨。”
他直视着龙文牧，彼此两步之遥。
封天鹤立在花永洲斜后方，既是防范龙文牧有所动作，也是为了亲眼端详他这惨烈的模样。
龙文牧这模样看起来何等狼狈。丹会时，他处处与自己等人作对，连机缘都敢抢。可那又怎么样？他哪怕风光无限，可到头来依然落到这样的地步。
“乡野出身的泥腿子，你也敢与我争！你也配与我争？你可真是笑掉我大牙了！”花永洲吼笑道。
今日杀龙文牧已成定局，花永洲终于能将这段时间的恶气一口气出尽了。
“下界之人，不知地位为何物。我等二品宗门有何等底蕴，岂是你这小小的井底之蛙能明白的。”有人跟着讥讽道。
古往今来，各大宗门地位和实力都摆在那里。
药皇谷堂堂二品宗门，强者不知凡几。而龙文牧纵有天赋，可修为低下，他就是再有天资，也安敢抗衡？别说是他个人不可能抗衡，就是云轩宗整个宗门加起来，也没资格向二品宗门挑衅。
就像此刻，哪怕是花永洲手下一名半步修道，都足以让龙文牧万劫不复。在这世上，只有实力才是永恒的道理。
大雨冲洗着大地，地面的积水已经漫过脚背。
龙文牧怒视着花永洲，而花永洲只是轻蔑的笑着。
“大人，如何处置他？”元康问道。
龙文牧已是逃无可逃，实力差距摆在这儿，他纵有三头六臂也无用。
如今的他是待宰的羔羊，只等花永洲发话。
花永洲轻轻的咋舌，老神在在的与龙文牧对视着。自从丹会结束以来，他无时无刻不在想着这么居高临下俯视龙文牧。吃饭想，做梦想，只要闭上眼睛，都是大仇得报的场面。他要亲眼看见龙文牧在折磨中死去，现在的这幅场面他想过一千次一万次……
“龙文牧，你可想过有今天？”花永洲戏谑的问。
龙文牧怒目不言，握刀的手虽然已经苍白，哪怕伤势已经不轻，但双眸里依然隐藏着某种凶兽般的狠绝。
“喂！姓花的！”墨非被人押解着，却挣扎着喊道，“你要对付黑龙殿的人，对我下手就是！你们自己的私人恩怨，有本事去单挑，靠人多算什么本事！”
看管他的几名天妖师对视一眼，其中一人将拳头横向挥出，以拳背猛击墨非的脸颊。
一声沉重的拍打声，墨非头偏向一边，喷出一口血，脸上留下一个猩红的深印。
“黑龙殿的杂碎，死到临头，还敢多嘴！”那天妖师狠狠喝道。
花永洲回头望去，笑意变得更浓了。
“大人，不然先把这个黑龙殿的小贼给宰了，也好让那个龙文牧看看得罪大人是什么下场。”有人提议。
“要我说，宰了他们太便宜了。不如先斩断他们四肢，然后抽筋炼魂！”另一人说。
他们这幅模样，是不置两人于死地不罢休的态度。
其他人竞相畅言，花永洲却轻轻抬手止住了他们。
似乎是得了启发，花永洲抚摸着下巴，思索片刻后忽然想到了什么。
他凑到龙文牧跟前，丝毫不惧怕龙文牧散发的敌意，似笑非笑的问：“我问你，你是想死还是想活？”
想死想活？龙文牧心里冷笑，这花永洲莫非还能给自己活路不成？
“喂，姓花的，能活谁想死呀！你这不是废话！”墨非叫道。
旁边人再次愤怒上前，给他肚子上来了一拳，痛得墨非整个人都弓了下去。
花永洲不理他，只对龙文牧说：“想想看，你在丹会夺得第一名，有多少人仰慕你？这么死了岂不可惜？”
“你什么意思呀？有什么道赶紧的划出来！我还真不信你能大发善心放了我们！”墨非的叫声又传了过来，不过多半谁又顺手收拾了他一下，接着就听见他的惨叫。
花永洲舔舐了下猩红的嘴唇，面容浮现出残忍之色：“我现在可以给你一个机会。”
他伸手朝墨非所在指了指：“你若是能亲手把那聒噪的脑袋给砍下来，我倒是可以考虑放你一马。”
墨非那边应该是还想喊什么，可听见这话瞬间就蔫了，半晌不吭声。
周围人起初没反应过来，但回过味儿之后顿时就明白了花永洲的用意。
“你刚刚说什么！”龙文牧冰冷的问。
“怎么？没听清？”花永洲故意加重了挑衅的语气，“我是让你，亲手把那个黑龙殿小贼的头给砍下来！”
龙文牧跟墨非交情可不浅，花永洲自然是能看出这一点。
而事实也正是如此，自认识墨非开始，龙文牧得过多少来自墨非的帮助？而如今花永洲却想让他亲手斩下墨非的头颅。
“黑龙殿一直是我圣盟的大敌，你今日跟着黑龙殿的人离开，想必是打算投靠黑龙殿吧。背叛圣盟之罪，纵然你死上十次也不够还的！”花永洲语气激昂。
背不背叛圣盟花永洲不知道，他只知道，只要把龙文牧和黑龙殿的人在一起的消息传出去，圣盟上下必会追杀龙文牧到天涯海角。
在圣盟里，不与黑龙殿的人来往，这是铁则，没有人敢触碰。
“姓花的，你好不要脸呀！”墨非怒骂，但话才出口，就被人用妖力堵住了嘴巴。这家伙太多话了，很多人都不想再忍他了。
花永洲不温不火，他正在看着这场好戏。
“龙文牧。不谈你我恩怨，单是背叛圣盟这条，你就死无葬身之地。但相对的，你若手刃了他，却能表示出你反抗黑龙殿的决心，这样的话，我兴许还能大发慈悲饶你一条小命。”
龙文牧只是冷冷的听着，额发垂下阴影挡住半张脸。
其实所有人都听得出来，花永洲这是想让两人自相残杀。至于放龙文牧一条生路？那当然是不可能的。
花永洲只是想用死亡来威胁龙文牧就范，想看见龙文牧亲自手刃自己的好友。当然了，在那之后花永洲会继续将龙文牧折磨致死，想必他临死前的表情一定很有趣。
不光是肉体上的折磨，还有精神上的折磨。
自从龙文牧得罪过他，他就不可能放过龙文牧，他唯一想的，是如何让龙文牧能死得更痛苦！
得罪他花永洲的人，岂能简简单单的去死！
“其实我打听过你的事，你去黑龙殿，想必是为了太乙净魂莲吧，因为只有太乙净魂莲才能救你的女人。”花永洲挑动眉梢，循循诱导，“不过是一个女人而已，能比得过你自己的性命重要？如你我这样的人，难道不该把自己的名声和安危放在第一位？”
四周都是低笑声，很多人都在等着看这场好戏，都在等着看龙文牧委曲求全。
龙文牧也算个强势的人，能让一个强势的人磕头服软，这才是一出好戏的精髓。
“话已至此，你若杀了他，也许能活。但你若不动手，就代表你铁了心跟黑龙殿为伍，到时候你就是和整个圣盟作对！”
花永洲已经迫不及待等着龙文牧决定了，当然，龙文牧已经站在绝路上，他哪还有选择的余地？
龙文牧低垂的眼帘抬起，扫过花永洲，然后又看向墨非。
墨非被人禁锢，不得开口，他只是冲龙文牧耸了耸肩，一副死不死无所谓的样子。
龙文牧慢慢直起腰，刀尖从地面中抽出，发出铮鸣。
雨水泼打在刀刃上，汇聚成清泉洗涮冰冷的刀身。
这是一个寒冷的夜，雷光镀满天地……
“怎么样？想好了？”花永洲笑问。
他余光在龙文牧身上扫过，忽然发现，龙文牧双腿上的两个血洞不知何时被新肉填满了，虽然没有完全愈合，但已经好了七七八八。
两人相距不过几步，所以花永洲看得很清楚。他愕然察觉到，龙文牧浑身的伤势居然有完全愈合的趋势。
刚刚交谈这段期间，难不成他给自己治好了伤？这是花永洲心里忽然冒出的疑惑。
然后他便看见有道清冷的光晕在自己面前高高立起，那是被举起的刀刃。
他此刻正想催促，想说龙文牧怎么还不动手？但是那些话却被一股恶寒止住了。
花永洲还挂着阴谋得逞的笑容，可那笑容却凝固了。他开始颤抖，他不知道自己为何颤抖，非要说的话就好像有索命厉鬼站在自己背后一样。
不是背后，厉鬼站在面前……
四周的笑声停了。
“尔敢！”元康的暴喝声打破这片刻的诡寂。
花永洲闻声豁然抬头，他发现龙文牧举着刀，可刀锋不是朝着墨非，而是朝着他！
他要杀自己？
那是连一次呼吸都不到的短暂瞬息间，花永洲看见元康朝这边冲过来，看见那刀锋朝自己坠落。死亡的阴影第一次笼罩了他……
元康怒极，他本看着花永洲如何戏耍龙文牧，看着如何以大义来逼迫龙文牧。然而龙文牧的举动却让他亡魂皆冒。
龙文牧居然把刀锋对准了花永洲！
这种事元康哪能容忍！别的不说，如果花永洲今日有个闪失，他元康今后恐怕都没有活路了。
花永洲可是药皇谷宗主一脉的人，若护持不力，他元康都得陪葬。
元康本就时刻紧盯龙文牧，防范着他有所异动，所以在龙文牧刚有举动的时候他就冲上去了。以他的速度，龙文牧是不可能有得手的机会的。
但是元康才奔到一半，有一道流光迎面飞来。
元康微微一怔，他这才看清飞来的东西——那是一口巴掌大的古钟……
古钟吱溜溜的旋转，被激发之后呈现纯金色，迎风而涨。这不是别的，正是此前夜阑为龙文牧买来的皇品之器——蛮荒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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