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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两百三十二章 生存方式


  而且这因为一场场夺嫡之战而从此消失在历史长河中的世家太多了,几乎每一次夺嫡之战后,世家顺序就要来一次大调整,其调整的范围与力度比起南楚要大得多。
  也就是说,北朔皇室中的所有皇子都参与了夺嫡之战,形成了多方势力,并且都在失败后死去了,并没有留活口。所以其麾下的世家大部分都遭到了灭族,而且许多新兴世家就此崛起。
  所以想要成为新一任的北朔皇帝,就要在这多方势力中脱颖而出,打败与他为敌的所有皇子与世家。
  怪不得在阙煜回到北朔后,仅仅是一次生辰宴,众多世家都卯足了劲地想把自家女儿塞进秦王府。
  一方面是与秦王府建立联系,为之后的夺嫡之战增添筹码,另一方面就是能在秦王府打探出有用的消息,为自己增加一张底牌。反正夺嫡之战尚未开始,是敌是友,这就要看未来的形势变化了。
  北朔夺嫡之战的范围怕是要比南楚大得多,形势也比南楚严峻得多。做好一切准备,到时也不至于慌不择路。
  相信北朔的夺嫡之战就快要来了吧,虽然明面上一切风平浪静,但暗地里恐怕各方势力早就做好了准备,就等着那层窗户纸被捅破。
  夺嫡之战的影响力如此之大,难不成当时改变政策的缘由就与此有关?
  “笃笃笃——”
  正思考着,祁泽就听到了敲门的声音。
  “进来吧。”
  门外的戚祺闻言就推开了门,并带着讨好笑意走到祁泽面前,道:“小妹这么晚了还在看书啊。”
  “嗯,因为之后就要在北朔生活了,多了解一些情况也是好的。”祁泽合上书,抬头问:“这么晚了,三哥过来有事吗?”
  “嘻嘻,也没什么事,就是想问一下,小妹看了这么长时间的书累不累啊?”
  “不累,之前我一直都批阅公文到三更半夜,只是看看书而已,还不至于劳累。”虽然戚祺问此问题很是奇怪,但祁泽还是如实回答道。
  “哦。”戚祺应了一声,背在背后的手更是紧抓着宣纸,神色犹豫。
  见此,祁泽便笑道:“三哥来这里是有什么事吧,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说,我们之间还不用如此拘谨。”
  “真的吗?”戚祺立刻激动叫道,然后便清了几下嗓子,有些难为情道:“其实就是想让小妹帮我写一篇文章,而且我明天就要交到书院去,所以就要劳烦小妹今晚写出来了。”
  “写篇文章也倒不是什么难事,只是这是三哥你的课业吧,既然是先生留给你的课业,三哥还是自己完成的好。”
  闻此言,戚祺就哭丧着脸,可怜巴巴道:“可是我不会呀,如果我会写早就写了,所以小妹你就帮我写一篇吧,求求你了。”说着,还把双手并在面前,手掌间夹着一张宣纸,微微弯下腰,睁着湿漉漉的大眼睛,撅着小嘴企求着。
  祁泽:“……”
  “帮你写文章也倒可以,不过……”
  话还没说完,戚祺就高兴地把宣纸一把拍到桌上,并大声感谢道:“谢谢小妹啦!”然后,就蹦着跳着跑出房门,并从屋外传来一声彻底从课业中解放出来的嗷叫:“终于可以去玩了,哈哈哈。”
  不过……你要留下来和我一起写,祁泽在心中补全了那句尚未说出的话语。借着院子里明亮的灯光,看到了门外开心蹦跳的身影,对此,祁泽只能轻叹口气,认命地帮戚祺写文章。
  因刚考过科举没几年,所以写篇文章对于祁泽而言就是小事一桩。根据宣纸上写的题意要求,祁泽想也没想,提笔就来,一挥而就,不易一字,直接让祝余送到了戚祺的院子里。
  几天后,祁泽正在书案前看着书,正百无聊赖地翻着一些野史记载时,院外一个活泼身影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砰”地一声猛地推开房门。这动静,吓得祁泽险些拿不稳手中的书。
  但对方丝毫不觉得他的行为莽撞,而是脸上挂着灿烂耀眼的笑容,兴冲冲地说道:“小妹,我今天休息,不用去书院了,你陪我一起出去玩呗。”
  “不去。”
  “为什么?今天天气很好啊,而且小妹来北朔这么长时间了,还没有出去逛过。正好趁此机会,出去放松一下心情嘛。”面对着祁泽浇冷水似的态度,戚祺依旧热情道。
  “因为没什么好逛的。”祁泽翻过一页书,冷淡道。
  在来北朔的路上,祝余苍术他们就已经摸清了所有道路,迅速熟悉了这陌生的环境。祁泽也在马车上观察过情况,记忆了线路,知道重要地点的所在位置。而且上一次来北朔时,就已经逛过了,所以真的没什么好逛的。
  “可是外面很热闹啊,今天难得天气这么好,有很多人都在卖些稀奇古怪的小玩意儿呢。如果不出去玩,那就太可惜了。”戚祺继续鼓动道。
  “那也不去。”祁泽单手支颌翻着书,兴致缺缺道。
  “嘻嘻,小妹其实很想出去玩对不对?只是不好意思开口而已,我知道姑娘家的面皮一般都很薄。不过,咱俩之间客气什么,小妹想要出去走走可以直接对你三哥我说的,我不怕麻烦。”戚祺以为祁泽是不适应这个全新陌生的环境,平时怕生,心中想要出去看看也羞于开口,便拍着自己的小胸脯主动说道。
  祁泽:“……”戚祺怎么会这么认为?她的样子看起来很像是腼腆怕生的小姑娘吗?
  “不是,我不是在与你客气,我是真的不想……”但还没说完话,就被戚祺拉着袖子给拽出了房屋。
  “小妹你真会开玩笑,明明就是想出去玩,却一直不好意思说,还说什么不是在与我客气,咱俩之间用得着这么生疏吗?我对你说啊,瀛京城可热闹了,很多小玩意儿小妹一定没见过……”戚祺走在前面兴高采烈地喋喋不休,不看身后一脸无奈,不想说话的祁泽。
  等两人走在瀛京城的街道上时,祁泽看了看四周繁华热闹的景象,和上次来瀛京城闲逛时的一样。两旁的小贩都在卖力地吆喝着,十分热情地招呼着上前购买物品的人们,面上洋溢着灿烂开心的笑意。
  看着这熟悉的一幕,祁泽竟有些恍惚。
  本来以为上次来到瀛京城是她人生中的最后一次,可谁知,她竟还有机会再见到这繁荣的景象。并且,还是以一位普通世家小姐的身份。
  她的生活似乎也走上了正轨,如普通女子一样,有着属于自己的家庭和父母。从表面上看,她的生活好像也是圆满的,但不知为何,心底总是感觉空落落的,仿佛流水上的落叶,永远漂移不定。
  正在祁泽愣神当中,就听到一旁的戚祺打趣的声音。
  “小妹你看,街上的人都在看着你呢。”戚祺看了看街道两旁停下手中活计的人们,连原本正在与小摊主激烈地讨价还价的买主都闭上了嘴,和小摊主一起看向道路中央那一袭靛蓝色衣裙的漂亮女子。
  “不过呢,这也没什么奇怪的,毕竟我的小妹长得好看,走到哪里都是最引人注目的那个。”戚祺笑得咧开着嘴,与有荣焉道。
  祁泽淡淡地看了一眼街道旁的人们,微叹着气道:“我们还是走吧。”
  “好嘞。”戚祺笑着应了一声,然后便开始在街上到处乱跑,见到有什么不曾见过的新奇小玩意儿,都要凑上前去看看。
  祁泽见此,也只能迈步跟上去。
  突然,前面的戚祺好像看到了什么,停下了开心蹦跳的脚步,并朝向前方大声喊道:“原来你们都在这里啊,怎么来这里也不对我说一声呢。”说着,就迈开双腿跑了过去。
  只见在一间大商铺前,有一群年龄相仿的少年们正围在商铺门前,眼睛都在看向门前那正手拿扫帚,怒目圆瞪的中年男人。
  “我都说了,画儿我是不会卖的,你们还过来做什么?本来看你们是书院里的学生,与街上的地痞无赖不一样,也有心与你们交好,可你们竟然来买我的画。我不同意,你们就厚着脸皮天天过来。柳卿的画作我就那么几幅,也是我斥重金千辛万苦才搜罗来的,不是你们想要就会给你们的。趁现在,赶紧滚,我文墨轩不欢迎你们。”
  “不是,老板,你听我们说。”站在最前方的俊秀少年接话道,并未因中年男子过激的言论而愤怒,而是拿出商量的姿态,语气十分平和说道:“我们也知道您对于柳卿的画作十分喜爱,并不轻易示人。在我们第一次提出想要一睹画作真迹时,老板您也是同意了,当时我们是真的心存感激。但我们还是有个不情之请,希望老板能把画作卖给我们。我们对于柳卿是极其仰慕的,也是希望能留有几幅他的真迹,以供之后的万千莘莘学子瞻仰学习。老板放心,我们会以高价买入,定不会让老板吃亏的。”
  少年说的言辞恳切,真心实意,但文墨轩老板丝毫不买账,“不行,其他事有的商量,唯独这件事不行。我能给你们看,就已经很不错了,我也不缺你们那些银子。这段时间你们也烦我烦够了,就当是我求你们了,求你们不要再找过来了。”
  “可是,老板……”
  少年还想再请求几句,就听到大门砰的一声关上了,门前也早已没了人。少年无法,只好叹口气,把腰间沉甸甸的钱袋子拿了出来,并递给身后的其他少年们,道:“你们都把自己的那份钱拿走吧,看来是不行了。”
  众少年们都纷纷失落地低下头,其中一个少年出声问道:“卫霖,那是不是我们以后就不能再来文墨轩买画了?”
  俊秀少年接话道:“依现在的情况来看是的,文墨轩老板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我们总不能逼迫着人家卖画。人家不想卖,我们能有什么办法?”
  问话的少年失望地叹了口气,也低下头去,不再作声。
  就在这时,一个欢快的声音闯了进来,打破了这尚且沉闷的氛围。
  “卫霖,你们也太不够意思了,你们来文墨轩买画竟然不带上我。”戚祺有些不忿说道。
  看着这跑来的跳脱少年,卫霖也无奈地轻叹口气,道:“戚祺,不是我们不带上你,而是我们散学后商量这件事的时候,你早就背着书袋跑了,我们几个想要喊住你都来不及。”
  “哈哈。”戚祺闻言就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嘴里不禁发出几声尬笑。
  正好,祁泽也跟着过来了,并站在戚祺身后的不远处。
  虽然这位姑娘并未出声,但这明显出众非凡的长相与气质还是吸引了众少年的注意力。
  “这位是……”卫霖看着这有些陌生的姑娘,不由问道。
  “啊,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妹,现在就住在戚府。”戚祺笑嘻嘻地向众少年介绍着祁泽,并未看到少年们那惊讶意外的目光。
  “戚祺,我还不知道你有一位妹妹,这位姑娘是你的远房亲戚吗?”卫霖来回打量着面容冷清的祁泽,疑惑问道。
  “不是。”戚祺皱起眉头,并语气十分坚定说道:“小妹是我的嫡亲妹妹,与我正好是一对龙凤胎,是我们戚家的人,才不是什么远房亲戚。”
  面对着戚祺异常肯定且莫名让人安心的话语,卫霖深感意外,什么时候戚家有了一位嫡小姐,他竟然还没听说过。
  众少年中的一个开口道:“戚祺,我们不是怀疑这位姑娘与你没有血缘关系,而是这位姑娘与你长得一点都不像。”
  “怎么不像了?我与小妹是龙凤胎,明明最像了好嘛。”说着,还把脸凑到祁泽的脸的旁边对比示意着。
  “不是这个意思啦。”那个说话的少年面色羞赧,看了一眼祁泽后,便红着脸低下头,小声道:“我们的意思是这位姑娘长得要比你好看,所以你们一点也不像。”
  戚祺:“……”
  祁泽闻言便顺势看了那个少年一眼,结果那个少年发现祁泽在看他,便脸色更是通红地深低下头,连耳根子都在泛红。
  其余的少年们看着这张如温玉般的脸庞和清亮明眸,都害羞地低着头,唯恐惊扰到了这位漂亮姑娘。
  就在这时,一个欣喜且激动的声音传来,只见一个长相文弱的少年从众少年中挤出,并快步走到祁泽面前,兴奋道:“姑娘,原来是你,刚刚我看着姑娘的眼睛就觉得有些眼熟。虽然上次姑娘戴着面纱,但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姑娘。本来以为我再也见不到姑娘了,谁知,我们竟还有机会再次相遇,而且你还是戚祺的妹妹。只能说,我与姑娘还是有缘分的。”
  看着这突然出现的文弱少年,祁泽有些诧异。她认识他吗?听他的语气,他们好像真的见过面,但她怎么一点印象都没有呢。
  不只是祁泽诧异,连一旁的众少年们也震惊了。
  “周羲,你们……认识?”卫霖不由出口问道。
  “认识。”周羲果断应道,“在今年夏至时,我和戚祺一起来文墨轩买画,当时有小混混拦住了我,我就因此认识了这位姑娘。”然后便脸色发红,“当时戚姑娘还给了我一瓶药,我一直都留着,不舍得用。”
  卫霖怔了片刻,道:“那就是说,戚姑娘在半年前就已经住在了戚府是吗?”接着就问向戚祺,“戚祺,你有嫡亲妹妹这件事怎么不早点对我们说啊?”
  戚祺也愣了愣,似乎没想到祁泽竟然与周羲见过一面,而且祁泽半年前就已经来过瀛京城了,知道众少年已经打消了疑虑,就不好意思地摸着头笑道:“那还不是因为小妹生性腼腆,不太爱说话,平时怕见生人。万一我一说我有个亲妹妹,你们都好奇地跑去戚府看,吓着小妹了可如何是好?”
  “哦,原来如此。”
  看了看面前十分安静,不怎么说话的祁泽,卫霖心中不由思考着。
  虽说这位姑娘的样子看起来是不太爱说话,但怎么看也不像是腼腆羞涩的人啊。而且戚祺与这位姑娘站在一起也不像是亲兄妹,两人的长相也没有相似的地方。
  并且这位戚姑娘身上带着的气势也不像是一位世家小姐能够拥有的,这显然是常年身居高位的管理者气势,怎么看都让人觉得心中一惊。与戚祺站在一块儿,倒不像是妹妹,相反更像是常年掌家,管理家中大小事的姐姐。
  不,也不像是管理后院的女子,更像是管理朝政大事的朝臣。
  想起自己家中已经参与朝政的父亲和兄长,卫霖觉得这气势和感觉越来越接近。恍惚间,竟仿佛看到面前的女子身穿一袭崭新官服,面带自信笑意,正站在那大殿之上意气风发,指点江山,使得万人臣服。
  看着这腰身挺直的出众风姿,一时间,卫霖竟觉得站在他面前的就是曾经在朝堂上算无遗策,独断专行的朝臣,不由心生震撼与敬畏。
  正在卫霖神思恍惚时,就看到那身穿靛蓝色衣裙的女子侧目看了过来。虽那眼神很平淡,其中并无因被长时间盯着看的恼怒,但还是让卫霖吓得赶紧偏过头,耳根也赧然地在微微泛红。
  对于这位俊秀少年的探究目光,祁泽一早就感觉到了,只是心中毫不在意罢了。
  一个世家中平白无故地多了一个女儿,任谁都会奇怪吧,忍不住去探索实情,这也是很正常的事情,也不算出格。而且看样子,这位少年也并未发现出什么。
  “哎,卫霖,你怎么脸红了?之前见你遇到其他世家小姐时,也没有脸红过,怎么现在脸红成这样?”戚祺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调侃道:“是不是见我小妹长得好看,你们都害羞了?”
  “才……才不是呢。”卫霖脸红地小声反驳着,然后又忍不住看了一眼祁泽,就更是撇过去脸,面色通红地像是能滴下来血一样,心中只以为刚刚的感觉只是错觉而已。
  戚祺就在一旁打趣地看着众少年们,惹得众少年更是深低下头,不敢直视那面色平静的漂亮女子。
  “哎,对了,你们不是来这里买画吗?怎么?文墨轩老板还是不把画卖给我们?”戚祺敲了一下自己的脑袋,突然说道。
  见戚祺提起别的事,卫霖便扭正头回道:“嗯,文墨轩老板好像已经不耐烦了,之后怕是再也不能来了。”
  “哼,文墨轩老板就是这么一个固执的人,在半年前,我和周羲就已经来过了。可那老头儿竟然把本少爷给赶了出来,连画作都不让我瞧一眼。本来想着把画作买回去放在府里,可周羲说这是柳卿的画作,是属于全天下学子们的,应该放在书院里。原本以为文墨轩老板能看在书院的面上卖给我们呢,可谁知还是不行,照样把我们给轰了出来。”
  “可人家老板也是费尽心思才找来的真迹,人家不卖给我们也是人之常情。”周羲接话道。
  “那又怎样,我们又不是不给钱,况且我们还是以高价买入,他也吃亏不到哪儿去。”戚祺不服气道。
  “文墨轩老板也不缺钱,人家不肯卖,我们总不能闯进去抢啊。”卫霖叹口气道。
  这下戚祺也无话可说了,忍不住垂头丧气道:“说的也是,如果能用钱轻易买到,咱们也不会烦扰他半年了。这半年里,咱们隔三差五地就跑过来买画,相信他早就烦了。唉,看来咱们书院是不能留有柳卿的真迹了。”
  众少年闻言,也不禁垂下头耷拉着耳朵。
  都没看到那眼神沉静的女子正认真地听着他们的对话,并用着清冷的眼眸看了看一旁沮丧失望的戚祺,又看了看大门紧闭的商铺,漂亮深邃的桃花眼中充满着悠远深意。
  在当天晚上,文墨轩老板刚打算和衣而睡时,就听到了几声敲门声。敲门声音很轻,但在寂静的夜里却显得格外响亮清脆。
  “谁啊?大半夜的来敲门。”中年男子有些不耐地嘟哝着,但还是下了床,站起身走到门前,皱着眉头打开了门。
  结果看到门外站着一个身穿靛蓝色衣裙的妙龄女子,女子的眼睛生得十分漂亮,在皎洁的月光下熠熠生辉。
  文墨轩老板一时也怔住了,“姑娘,大晚上的来到文墨轩是要买什么东西吗?”
  “老板。”祁泽拿出满满一袋子的银票,道:“我想来买走那几幅画。”
  在第二天的黄昏时刻,戚祺散学了。只不过这次竟是直接跑到戚霁的院子里,高兴喊道:“大哥,我们书院拿到柳卿的画作真迹了。我听卫霖说是你把画送到书院的,你是怎么拿到画作的?我们好几次去文墨轩买画都买不到,没想到你一出马就买到了,你真是太厉害了。”
  戚霁此时正在院子里修剪盆栽,见戚祺过来,就转过身回道:“三弟,不是我买到的画,我只是受人之托把画送到你们书院而已。如果我能买到,早就去文墨轩买了。”
  戚祺闻言一愣,“不是你买到的,那还有谁?除了你很喜欢柳卿的画作会去买之外,还有谁会去买啊。”
  “是小妹啦。”戚霁放下手中的剪刀,说道:“而且不是买到的,而是文墨轩老板主动送给小妹的。”
  “主动送的?文墨轩老板平时让人看几眼都不让,这次怎么会主动送出去?小妹是怎么办到的?”
  戚霁神秘一笑,解释道:“是文墨轩老板的父亲让送出去的,文墨轩老板这个人呢极重孝道,见父亲这么说了,就只能送给小妹喽。”
  “文墨轩老板的父亲?”戚祺一时摸不着头脑。
  “对啊,其实这几幅画就是文墨轩老板买给他父亲的,想要等将来寿终正寝之时,带着这几幅画一起离开。因为文墨轩老板的父亲极其喜爱柳卿的画作,希望将来能带着画作真迹离去。所以文墨轩老板这个孝子就花费重金买回来了真迹,并当做生辰礼送给了自家老爷子,当时这可把文墨轩老板的父亲给高兴坏了。”
  “既然如此,那他父亲怎么还会送给小妹呢?”
  “因为小妹说柳卿的真迹若是被带到地底下,暗无天日,这才是对一幅名画的埋没。柳卿若是知道了,心中恐怕只有伤痛与遗憾。作画者自然希望自己的画作能够流传百世,供世人瞻仰,这也是对柳卿最大的尊重。文墨轩老板的父亲不忍柳卿的画作因他而消失埋没,所以便主动送给了小妹,希望小妹把它送到书院从而千古流芳。”
  “原来是这样,这次可真的要好好感谢小妹了。对了,小妹现在在哪儿啊?”
  戚霁稍作思考,道:“应该在前院吧,现在估计正和你大嫂一起聊天呢。”
  “哦。”
  在前院,这里四周寂静无人,只有一名身穿靛蓝色衣裙的女子静静地躺在躺椅上小憩。
  祁泽缓缓睁开眼睛,看着被夕阳染成血红色的天空,日落黄昏,隐约可见存留的白云。平时较为萧瑟的秋风也似乎被这暖红的颜色染得微暖,吹在人身上竟带着一丝温和之意,直教人变得懒散惬意起来。
  说起来,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么认真的看着落日余晖。平时,她要念书考科举,等进入朝堂后,她被各种朝廷公事缠身,很少有心情去欣赏身边的风景。
  如今才发现,她错过了很多美景,错过了身边很多人和事。平平忙忙碌碌,而现在竟发现无事可做。
  也对,她已经不再是朝臣了,只是一个普通的世家小姐,一个普通女子罢了。
  不过,这世家小姐的生活好像有些无趣啊,除了看书,她竟是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看到天边的太阳正慢慢下降,即将被远处的地平线与屋舍所吞噬掩盖,祁泽也失去了欣赏的兴趣。正要站起身回屋时,就看到一个嘴角带着柔和笑意的端庄女子缓缓走来。
  “大嫂。”祁泽打招呼道。
  何洁楹笑着走来,坐到祁泽旁边的石凳上,眼睛看着天边的红霞,笑道:“夕阳很美,小妹不再看看吗?”
  祁泽看着那被染红的天际,回道:“夕阳是很美,只是害怕今天看过了,到了明天,就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了。”
  “噗嗤。”何洁楹不由一笑,“也是,小妹之前是朝臣,定是忙碌过来的。如今过上这清闲的日子,确实容易觉得无趣,不知道明日又应该做些什么。”看祁泽低头不语,便接着问道:“小妹,朝臣的生活又是怎样的呢?虽然我没有经历过,但一定要比世家小姐的生活要匆忙的多,也要有意思的多吧。”
  “呵,确实要匆忙的多,但并没有多少意思。只是要按时完成公务,按时上朝述职,面对着各种各样的虚伪笑脸和言语,防备着不同人的猜忌和陷害罢了。归根结底,也无趣得很,让人厌烦。”
  “是这样的吗?”何洁楹用双手托起下巴,身体微向前倾,温声道,“听起来好像很危险的样子。前不久,南楚发生了那么大的事,闹得全天下人心惶惶的。看来做官这条路也不好走啊,小妹能从那场战役中存活,定是十分不容易。”
  祁泽低头沉默片刻后,静声道:“对于那场战役,我想过我的最终结果会是什么,但我唯独没有想过我会因此死去。”
  “因为……小妹的生存承载着两个人的愿望是吗?两个最爱你的人。”何洁楹坐直身子,柔声道。
  “是,纵然前路黑暗,孤独无依,但我的路仍旧在继续。”一袭靛蓝色衣裙的女子用着平常的声音说道,眼睛隐隐泛着亮光。
  “其实,我一直想问小妹一个问题。”何洁楹看向祁泽,问道:“凭借着小妹的本事,即使不用来到北朔,不用住在戚府,小妹也能生存下去吧。明明到哪里都能够生存,那为何会来到北朔呢,来到这么危险的地方?你明明有很多种选择的。”
  见祁泽不回答,何洁楹便笑着说道:“是因为小妹的生存方式在这里对吗?独属于小妹的生存方式。”
  这番话直敲中人的心底,让祁泽不由抬头看着正笑得柔和的女子,平静的声音带着一丝茫然,“我的……生存方式?”
  “嗯。”何洁楹轻一点头,暖红色的晚霞映照在温和的双眸上,柔和的声音也仿佛在牵引着人的心事,“每个人都有着属于自己生存的愿望和理由,也许是因为某件事,或者是因为某个人,人们都在为此而奋斗努力着,也依赖于此而生存着。那小妹,你的生存方式又是什么呢?”
  她的……生存方式吗?
  看着深思当中的祁泽,何洁楹笑着摇摇头,就立起身离去了。
  祁泽抬头看着远处天空中的红霞,一时迷惘。
  她是因为她的生存方式在北朔,所以她才来的吗?
  那她的生存方式又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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