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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7. 抓住每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


  聊着聊着,方自归拿着手机走到了阳台上。〖爱阅读〗

  盛夏的夜空,一弯锋利的月亮斜斜地挂在黑蒙蒙的天上,与不多的几颗星星遥遥相望。

  远处几座新建商务楼的轮廓已看不清楚,因为它们的景观灯关闭了,只剩下楼顶的红色航空警示灯在茫茫夜色中一闪一闪。

  居民楼里的灯光一家一家的熄灭了,楼下小树林的绿色越来越暗,越来越模糊。隐藏在一团模糊的暗绿色中,一只发情的蝉也睡不着,不知疲倦地发出“知了,知了”的鸣叫声。

  “感谢你的战略咨询。”方自归对狗子说。

  “不客气啦。有问题了随时给我打电话。”

  挂了手机,方自归发现已经到了凌晨时分。

  第二天,方自归又因为工商局的案子开会开到了凌晨。

  因为VP这个大人物在欧洲,所以大家就按照欧洲人的档期来,贿赂案的首次电话会议在北京时间晚六点举行。结果,会议开了六个多钟头,到后来把方自归搞得头晕脑胀。

  杰罗姆的态度还是积极的,他到工厂和方自归一起,在工厂的会议室里参加首次电话会议。参加会议的除VP以外,还有VP推荐的知名律所派的两位律师,一位在香港的香港人律师,一位在上海的上海人律师。

  会议的输入有两个,一个是杰罗姆写给VP的那份报告,还有一个是方自归根据记忆写的一份英文版的笔录,就是杰罗姆与柯局激烈交锋后,杰罗姆签了字的那份笔录。会议上,两位律师对报告和笔录都问得非常详细,所以会议就一口气开到了凌晨。

  会议过程中,主要是杰罗姆和律师发言。方自归会上偶尔插几句话,也把前一晚从狗子那里学到的工商局业务指南和操作务实,在会议上分享了一些。不过,方自归没有把从狗子那里学到的东西和盘托出,因为向VP解释中国的关系学和具体操作,实在太费脑细胞,反正接下来的具体工作是自己做,自己该留意处当留意,该小心处当小心便是。律师们后来表扬了杰罗姆,对他在柯局的压力下,坚持贿赂与组织无关的说法大加赞赏,然后又分享了一些如何与办案人员对答的技巧。方自归在会上提到了招商局,于是会议决定的行动计划中,其中一条是杰罗姆和方自归一起去拜访工业区的招商局,也有一条是去拜访瑞典商会,以抓住每一根可能救命的稻草。

  夜深了,会议才终于结束。

  杰罗姆一天都不敢懈怠,以最快的速度与瑞典商会和招商局取得了联系。

  瑞典商会挺主动的,不用杰罗姆和方自归登门拜访,派了两个人到多卡门业陆家嘴的办公室与杰罗姆和方自归见面。这两人一位是宋先生,一位是米小姐,都是中国大陆人士,自然算是中国通,而且都会说英语,这倒节约了不少方自归的时间。双方四人一聊,方自归才知道,宋先生的那个部门可以叫做“搞定部”,比如一家瑞典公司到中国建个工厂,从买地到开业,需要到政府各部门办N个证,盖N+81个公章,这难度与唐僧西天取经路上的八十一难比较接近。可如果把这些事情通通打包,再通通外包,包给瑞典商会的“搞定部”,就因为瑞典商会与政府的良好关系,他们就能帮你很快搞定。让方自归惊讶的是,“搞定部”的这种服务,是价格不菲的收费项目。方自归以前还以为,瑞典商会是那种非盈利公益组织。

  “我们宋先生和副市长关系很好的。正好下周有个项目要剪彩,副市长和宋先生都会参加,到时候宋先生帮你们说说话,让副市长给区工商局打个招呼,事情就不会特别难办了。”米小姐对杰罗姆说。

  听到这种话,杰罗姆的眉头终于舒展了一些。

  把宋先生和米小姐送走后,杰罗姆说他只有一点忧虑,就是双方谈到最后,宋先生说如果事情处理得比较好,公司需要付钱。

  “他们会不会拿这个钱,用来贿赂政府官员?”杰罗姆对方自归嘟囔。

  “瑞典人的商会,不至于吧。”方自归说。

  “他们收钱,我总觉得有些奇怪。”

  “我也觉得奇怪。可是,即使他们真的这么干,那也不是咱们让他们这么干的。”

  方自归以为,现在一根救命稻草都没有,还是先抓一根在手上再说吧。

  工业区招商局就不可能提供上门服务了,但招商局的服务态度还是挺好的。杰罗姆和方自归登门拜访工业区招商局求助,招商局局长亲自接待。局长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明确表态,她愿意帮忙,但大连工商局那边,上海这边儿的招商局鞭长莫及,她只能在上海工商局这边施加一些影响。

  方自归心想,这结果也算不错了,因为搞定上海局比搞定大连局重要。上海局要查的可是全国范围的违法行为。

  “你们公司我们也了解过了,虽然说在我们工业区你们不算很大的企业,但去年缴税也有两三千万。”局长和颜悦色地对杰罗姆和方自归说,“对于你们公司,我们工业区还是很欢迎的。现在碰到这个问题,我会向市领导反映你们的诉求,看怎样把负面影响降到最小。但是,你们内部也要进行必要的整改,承诺将来不再发生同样的问题,好不好?”

  好,现在抓到第二根救命稻草。将来到底哪根能起作用,杰罗姆和方自归也不知道,反正在惊涛骇浪就要来临之前,抓一根是一根吧。

  接下来的一个多星期,柯局和杰罗姆在工业区工商局的会议室里又缠斗了几次,每次方自归都要陪斗。每次斗完以后,杰罗姆都要写一份斗争总结报告,再和方自归与VP、香港律师、上海律师开斗争总结会,为下次斗争做准备。律师们抠字眼的能力非常强,常常为了柯局的一句话,或者杰罗姆的一个回答,就讨论很久,所以会议常常开到深更半夜。

  跟律师开过几次会以后,方自归渐渐产生了一个感觉,就是律师简直是教条主义的虔诚教徒和吹毛求疵的顶级专家,如果世界完全按照他们的思路运转,完成四个现代化的建设肯定得推迟。

  但是,步步为营的律师们渐渐得出了一个清晰的结论:柯局手上所谓的确凿证据,仅仅就是行贿的销售员和受贿的采购经理的两份口供,除此以外,他们没别的牌可打了。所以,“公司有组织地进行商业贿赂”的说法缺乏证据,他们也应该不会在证据不足的情况下轻易把本案曝光给媒体。因此,律师们建议的解决方案是:杰罗姆一定要守住,坚决否认那次贿赂是公司行为。那三个人从大连出来已经快一个月了,不可能在上海一直耗下去,我方跟他们耗到底,等他们实在耗不下去了,再做点儿让步,接受点儿罚款,最后了解此案。

  方自归心想,这不是毛爷爷的《论持久战》嘛,这个战略好是好,但有一个缺点,就是耗别人的同时,也耗得自己筋疲力尽,摊上这个事,别的事都不用干了,天天干耗吧。

  其实这段时间,工厂里有别的事要操心,方自归却分身乏术,比如已经进场安装的广州机场机库门项目。

  广州机场项目非常重要,这是上海工厂第一次生产这种门的活动柱,这是世界最宽机库门,如果这个项目做好了,方自归就有了在集团里吹牛逼的资本,而这个项目如果出了纰漏,也因为项目的重要性,肯定也很快会在公司内部传得人尽皆知。所以,这段时间方自归一边要跟大连工商局的人斗智斗勇斗续航能力,一边为这个项目的安装提心吊胆,生怕安装的时候发现什么大问题。

  生产这樘门的时候,就有点儿跌跌撞撞,因为时不时发现图纸有问题。这樘门的设计,用上海工厂设计经理的话说,来自美国机库门工厂的一个靠谱工程师和一个不靠谱工程师。靠谱工程师是美国工厂的技术经理,话不多但说话都在点子上,上海工厂第一次做活动柱,就是他到现场指导完成的,方自归对他敬佩有加。但另一位不靠谱工程师,典型的美国人性格,活泼可爱幽默风趣话很多,但却让方自归有些讨厌,因为他设计的图纸老是出差错。

  靠谱工程师的图极少有差错,但毕竟他是经理,所以这个项目的几百张设计图纸,大部分还是出自不靠谱工程师之手。生产时就发现不靠谱工程师的图纸上有不少低级错误,比如有的地方漏标了尺寸,车间做着做着不知道怎么做了;有的尺寸是错的,有的地方该打孔的地方没打孔,车间做着做着发现装配不起来了;再比如安全钳的型号选错了,发现错误后,只能赶紧重新从海外供应商订新的安全钳空运过来,错的安全钳还不能退货,因为是定制的。所以,工厂是一边跟美国工程师沟通,一边改图纸,一边生产,方自归就对这个项目产生了严重的担心。

  工厂生产完了发货到现场的只是半成品,现场安装完毕才是成品,方自归担心工厂生产时没发现问题,到安装时才发现有问题,那问题可能就大了。与工业滑升门不一样,机库门安装时发现大问题补救起来比较难,因为有些零件是一次性生产的,加工周期也很长,如果有零件需要重新制作,耽误了工期,就可能会被客户投诉和罚款。

  这天跟律师开完会,还没到深更半夜,方自归又挂念起广州机场项目,放心不下,就给这段时间一直奋战在工地上的游梓晖打个电话。

  “今天安装顺利吗?”

  “刚发现一个新问题。”

  方自归一下子心跳加速,“什么问题?问题大不大?”

  “欧洲工厂做的控制柜有问题,调试的时候发现信号输出有错。目前分析下来,可能是PLC程序有问题。我已经跟欧洲工厂那边通了电话,也拍了照片发了邮件,正在等欧洲工厂回复。”

  方自归自己也玩过PLC,此时,他恨不得冲到前线亲自指挥,和团队一起解决问题。然而,方自归说:“那明天盯欧洲工厂盯紧点,不行叫他们派个工程师马上飞过来。现在我被工商局的案子缠住了,梓晖,现场就靠你了。”

  “我会全力以赴的。周末我都一直在工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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