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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公子


  翌日,雪花飘飘洒洒,满天飞舞,掩盖了前一夜的纷纷扰扰。

  窗外大雪盈尺,慕榕却从一个南方艳阳的梦中醒来,她又做了一回跪在沙漠里刨着直升机残骸的恶梦,双手鲜血淋漓,痛入骨髓,那种感觉一直延伸到睁开眼睛还没停。

  “疼!”慕榕低哑的痛呼出声,她这回记忆没断层,清清楚楚的瞬间记起昏迷前发生的一切。

  刻骨铭心的思念太深沉,但重逢却那么痛、那么伤,让她想装糊涂都不能。

  “小姐!”一声熟悉的高八度惊呼,空旷的房间顿时热闹万分,慕榕见鬼似的被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朱儿抱了满怀,一脸懵逼,被动承受这丫头的满腔热泪。

  “怎的才一个多月不见,小姐就伤成这样了?老爷夫人少爷们知道了得有多心疼呀!”朱儿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怨天尤人,“都怪朱儿没能跟上好好照顾小姐,都瘦成这样了,可怎么办哪?”

  她彻底放飞自我,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絮絮叨叨的给慕榕汇报自己是如何从京城来到丹梁城,手里还忙着给小姐洗漱、喂粥喂药,两不耽误。

  原来慕榕前脚跟赤炎等人骑马离京,朱儿左思右想,跟碧心紫荆经过一番思想斗争,人生终于轰轰烈烈了一回,决定跟上小姐的脚步,出发前往丹梁城。

  为此,她发挥了炉火纯青的哭功,差点没一哭二闹三上吊,才让府里暗卫迫于无奈同意带着她前行。

  毕竟朱儿占着理呢,她跟小姐从小一起长大,从没分开过,如今慕榕一个娇滴滴的女子出门在外,多有不便,她得赶上去照顾小姐才行。

  但朱儿不会骑马,也没想到大雪封路让这趟路变得万分艰难,搭着马车走走停停,花了一个多月才来到丹梁城。

  暗卫们拎着小姑娘悄无声息的进了大宅子,原本以为王妃娘娘见着朱儿会很惊喜,没想到朱儿先被满身是伤的慕榕给吓哭了。

  她伺候着慕榕咽下最后一口汤药,麻利的拿来一个白瓷小罐,挑出一片糖渍蜜金桃,心疼的哄道,“小姐吃片蜜煎果子压一压药味儿吧。”

  慕榕终于从朱儿突然出现的惊吓中回神,倚在床边,随口道,“这北方哪来的蜜金桃?”

  朱儿莫名的瞅着她,“王爷早上命青洛去寻来的呀,小姐最怕吃药,咱们还在四王府那会儿,不都是王爷让青洛送来蜜饯果脯吗?”

  当初朱儿还傻傻的以为是慕阳暗中照应着她们主仆二人,没想到自始至终都是墨云霄默默出手,才让她们顺利活到回太师府。

  慕榕唇边笑意渐渐消失,淡淡地说道,“是呀。”低头咬着蜜饯,原本酸酸甜甜的滋味儿,却尝出难言的苦涩。

  良久,她才轻声问道,“他人呢?”

  从恶梦中醒来,慕榕习惯性摸着身旁的床榻寻找墨云霄,却只有微凉的床榻,不再有往日温热的怀抱,这就是残酷的现实。

  朱儿的出现虽冲淡了几分惆怅,但插在她心上的利箭却始终鲜血淋漓,痛楚不曾减缓半分。

  一切都不一样了,即使她伤成这样,他也没有守在她身边,让青洛送来这些蜜饯果子做什么用?当作是哄三岁小孩吗?

  朱儿再粗神经都察觉得到小姐情绪很低,小心翼翼地说道,“听玄苍说王爷宿在书房,说不定王爷是有要事要忙,才没能过来...”说着也觉得自己这番话没啥说服力,便自动住了嘴。

  过去慕榕但凡擦破点皮,王爷都能罚暗卫们绕着京城狂奔,如今先是闷声不响的离府,让小姐空等这么久,现在还对小姐不闻不问......

  这一切实在太不寻常了。

  朱儿抿着唇沉默半晌,毅然抬起头说道,“小姐,王爷一定是有什么苦衷的!”她可不是盲目的胳膊肘往外弯,而是深思熟虑过后才做出这个结论。

  “哦?”慕榕意兴阑珊地查看自己身上的伤,崴了的右脚踝被白辰包扎成一颗球,那家伙跟三哥一样喜欢小题大作,不把她整治成重伤患对不起自己的医术似的,看着就来气。

  朱儿见慕榕心不在焉,更是义正辞严地进行思想教育,“小姐,这一路王爷怎么待您的,您难道心里没个数吗?这世上就算真有人能说变心就变心,也绝对不会是王爷!”

  况且她对自家小姐的颜值还是很有信心的,虽然目前是憔悴消瘦又狼狈了点,但也不失柔柔弱弱的病美人风韵,看着多招人心疼啊。

  慕榕也是服了这个盲目粉,黯然一笑,“或许吧,总之......等我伤势好些了,咱们俩就出发回京城吧。”

  亲眼见到墨云霄平安无事,她此行的目的已经达成了,还能奢望什么?

  她心里空落落的不知该如何是好,连笑容都是空荡荡的挂在脸上,不是安静躺在床上看着帐顶发呆,就是若有所思地盯着窗外,整个人就像没有灵魂的布娃娃,比在王府那会儿还要眼神空洞。

  连着数日,都墨云霄未曾出现在小楼。

  永安方丈每日都来探望,连赤炎都来过一次,见慕榕强颜欢笑,实在也难受得紧,不知该如何宽慰,几度欲言又止,终究还是无言离去。

  青洛很自觉的过来想帮主子解释,慕榕却两眼一闭,说她困了,连一个字都不想听。

  最难熬的莫过于白辰,被两个伤员操碎了心,感觉自己好像破碎家庭里夹缝中求生存的儿童,难受死了呀!

  主子和王妃分明都惦念着对方,却避不见面,隔着跟楚河汉界似的小院子,没人肯主动跨出那一步。

  尤其是他家主子,打从能下床,便夜夜站在王妃的窗口,像是自虐一样动也不动,都快冻成了冰雕才被永安方丈给逮回房去疗伤。

  就算要来出苦肉计,也要王妃知情才算数吧?偏偏主子又不让说,都快把他们几个给愁白了头。

  又过了两天,眼看就要过年,朱儿终于受不了这种琼瑶阿姨的虐心悲剧——这名词从小姐口中听着新奇,如今真的上演,她可不怎么喜欢这种有误会不说开的模式。

  更何况她从青洛口中逼问出“那个女人”的存在,哪能容许小姐继续坐以待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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