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望君
训练的时间过的很快，已是晚饭过后，陈漾和徐雅的外甥徐瑞慢慢熟起来，在房间里一起研究解九连环。中途陈漾还拿着画板给九连环画了副素描，令徐瑞赞叹不已。
邱为进了训练室，石头在杨丰的拳头下也跟了进去，肖宗元、杨丰和张狸三人则坐在沙发上齐看着联盟各大战队的比赛视频。
中途休息，三人瘫倒在沙发上，杨丰抬头望向二楼，目光移至装备研制室，研制室的大门正紧闭着，令他不禁感慨:“这三个小朋友还没出来啊!”
“吃饭了没有”张狸问。
“刚刚我进去给他们送了饭，三个人正讨论的起劲，理都没理我。”肖宗元说。
三人正说着，就听见“咔嚓”一声，研制室的大门终于打开，三个小朋友走出门来。
陈玖和楚客笑着说着话，小鱼低头操纵着平板，不时地招呼陈玖看平板上的东西。
石头正从洗手间回来，看见三人，高兴地说道:“队长老大，让我们见识一下你的散人吧!顺便指教下我的刺客怎么样”
“队长”陈玖和楚客齐声问，显然前一句的信息量更大。
“噢是这样的……”石头如炮仗般给二人解释了起来。
低头的小鱼嚷了句“吵死了”就又走进了她的办公室。
“砰”的一声，伴随着石头的喋喋不休。
“哈哈，小陈跟大家都相处得挺好。”张狸说。
“终于知道你为什么甘居人下了，看小陈多讨人喜欢。”杨丰瞥了肖宗元一眼。
“是很讨人喜欢，犹其是打败你的时候。”肖宗元说。
“我去我就不信你没输过。”杨丰怒道。
“我的胜率比你高得多多多多了。”肖宗元说。
“真这么厉害”张狸问。他的职业是药师，主要负责治疗，因此很少跟人pk。
“有点，不然我们也不认她当队长。”杨丰嘟着嘴说。
“还嘴硬呢!”肖宗元撞了身旁的人一下。
“这姑娘挺好学的，在韩国时没少学习，她可能从那之前就有用散人进职业圈的想法，真了不起。”张狸说。
“青年是我们民族的希望和光明所在，同样，青年之于联盟，犹新鲜活泼细胞之在身。联盟的发展要靠青年来推动，我们战队也是，老肖的决定不错。”
“正解。”肖宗元笑道，又看向杨丰，“看我是多么的大公无私，浑身上下散发着人性的光辉。”
“我可年轻着呢，你们这几个老家伙!”杨丰对比自己要小的两个人说。
“三个老家伙嘀嘀咕咕在念叨什么玩样儿看看楼上的小朋友练得多认真!到别地去，这里我要拖地了。”徐雅系着围裙，拿着拖把走来赶人。
杨丰第一个跳起，“老婆辛苦！我去训练了!”然后头也不回地就上了楼梯。
肖宗元和张狸起身，相继喊了一声“徐姐辛苦”，也上了二楼。
――――――
灯火渐睡，夏夜，星淡，星光闪闪，恰似流萤。月胧着光，高悬于天穹，月光里有星，是光明。星星，又如月色里掉落出来的精灵，闻着花香，听着虫鸣。树叶婆娑，蟋蟀浅唱，蝉儿轻鸣。
陈玖走到阳台，微风吹过，月色清凉。她将手伸出窗外，一片湿润落入手掌，凉丝丝地自手心化开。
下雨了。
将手伸回，陈玖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小心翼翼地拨下了一串号码。
电话很快通了，传来熟悉的声音。
雨声淅淅沥沥。
“我要留在h市，不回来了，替我和大家告个别吧。”陈玖轻轻说。
雨默。
“我加入青野战队了。你知道吗肖宗元退出n后就在建新队了，跟个没事人一样，杨丰前辈竟然也要复出了。你猜我还碰到了谁张狸前辈，以前我们在韩国碰到的华人职业选手，他也回国了，还有……”
“为什么”电话那头传来声音。
“你知道的，我心心念念的百衲终于有着落了，这里有个高手姑娘!”陈玖笑着说，眼眸朦胧。
“不是这个原因。”电话那头的人继续说，“不管发生什么事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你这样我很担心。”
闻言的陈玖鼻尖一酸，忽的压低了声音:“对不起。”一滴清泪自眼中流出，像是要洗去她最后的倔强。
电话的另一头，训练室内，江淮远拿着手机，手指微颤，电话里传来女孩吸鼻涕的声音。
他远望向窗外，夜雨斜挂。平素他喜欢听雨声，雨落大地，如琴瑟合，有鸣声。声者，不以悲伤而曲错。
此刻，他细细地听着。
今夜的雨声那么美，但我，还是丢了她。
“想哭就哭出来吧，不难为情，我听着。”他缓缓地说。
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合着涟涟雨声，诉说着整个故事。
海上升明月，天涯共此时。
……
“你的选择，我都尊重，只有两个要求。第一，照顾好自己。”听完故事的江淮远说。
“第二，保持联系，时常问候。”陈玖抢答道。
“恢复得不错啊，看来没哭傻。”江淮远说。
“嘿嘿。”陈玖破涕为笑。
“笑得真傻。”江淮远也笑道。
“喂!”
“嗯？”
“我走了可没人帮你了，你会不会想我。”
“嗯……”江淮远沉吟了片刻，说出了一句他今后可能会后悔的话:
“人与人最适合的距离就是适可而止。在天长地久之前，我们要学会如何分开。”
――――――
陈玖挂了电话，又在阳台上站了一会儿，静听雨声，她也喜欢。
“这么晚了，还不睡呢。”肖宗元拉开玻璃门，说道。
“你不也是”陈玖反问。
“还没找你算账呢，怎么让我当队长了？可事先说好了，比赛输了不能全推到我头上。”
“呸呸呸，还没比呢，尽说些丧气话。”肖宗元接着就转述了一遍张狸的原话。
“哈哈，还挺有道理的。”陈玖笑了，“丰哥怎么说”
“他没什么主见的。除了技术好点，人老点，嘴巴毒点，其他一无事处。尤其是领导能力，从他的家庭地位就可以看出。”肖宗元说。
“呃，单论嘴巴毒的话，我觉得你们俩彼此彼此。”陈玖忍不住说。
“其实我很好奇，杨丰前辈当初正值当打之年为什么会选择退役？”
“为爱退役吧。”肖宗元顿了顿，说，“在职业圈里，杨丰算是结婚早的，他和徐雅在第一届联盟比赛前就订了婚，第一届联盟比赛后，徐雅爸爸的公司出了点问题，再加上徐雅是独生子女，家里人忙得焦头烂额。因此，杨丰选择了退役，在公司与徐雅和岳父共渡难关。近年来，公司再次发展起来，赚了不少钱，杨丰就和徐雅开了家网吧，做起本行生意，并打算投钱再建一支战队，继续逐鹿。小邱和小楚就是他在开网吧的时候找到的好苗子。”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丰哥对徐雅姐，是真爱。”陈玖感慨。
“别把他想的那么高大伟岸，他可能只是贪吃徐雅姐做的菜。”肖宗元只一秒就把深情的气氛破坏了。
“刚刚谁说的为爱退役？”陈玖白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指对美食的爱。”肖宗元一本正经的回复道。
陈玖:“……你可真有意思。”
“和我们战队一样有意思，是吧？”
“嗯，终于知道你为什么要离开n了，这里的确很治愈。”陈玖说。
肖宗元笑笑，没有表态，而是问:“那你呢？准备好告别过去了吗？过去的战队，和，过去的人了吗？”
陈玖心一颤，还是坦白:“这话问的我有些心慌，让我觉得你有些恶意。”
“哈哈，”肖宗元又笑，“我这人没心没肺的，跟我说话不用那么敏感。对我而言，过去的已成为过去，n战队也好，和crown陆景言的最佳双射组合也好，又或是绝对核心的位置也好，既已失去，便是过客，没什么值得留恋的。我离开了n，加入了青野，名誉地位金钱对我来说都不重要，我所追求的只是内心深处的舒适感，有自己喜欢做的事，有一群合得来，时而可以斗斗嘴但却斗不过我的同伴。所以，你刚刚说的治愈并不适合我，青野是个让我感到舒适的存在，但不是治愈我的药，只有我自己，才是治愈自己的良药。”
一蓑烟雨任平生。
也无风雨也无情。
夜凉如水，散着薄荷味的清香，星月似晶，陈玖静静地听着，然后说:“n是你的过去，蓝天也是我的过去，我告别了蓝天，但那是过去的蓝天。对我而言，我不想说什么告别，因为我相信，总有一天我们会再度重逢，哪怕是对手。用你的话来说就是，青野和蓝天给了我不同的舒适感，它们所带给我的美好，我一辈子都忘不了。
风来疏竹，风过而竹不留声;雁渡寒潭，雁去而潭不留影。故君子事来而心始现，事去而心随空。你就像极了这君子，比我潇洒的多。”
肖宗元像是看怪物似地看了陈玖一眼:“要不是跟你真真实实地打过，真怀疑你是职业圈里的假冒伪劣产品。有时候你身上流露出来的气质，实在太不像是一个电竞选手了，反倒像是个文人墨客。现在想来，今天老杨见到你的时候吓了一大跳，也是情有可原的――以前也是个像小楚一样的文科学霸吧”
这次陈玖没笑，也没有回答，只是望着黑夜，目光像是要穿越黑暗。
“我睡了噢，早点休息小陈队长。”肖宗元也没继续追问。
时间确实不早了。
阳台上，有人呢喃:“芳华随雨落尽，那是真的过去了。”
雨下了一夜。
落雨，也会像人一样哭泣吗
――――――
晨曦，盛夏。陈玖起床，洗漱完后走下楼。
一楼，肖宗元正坐在沙发上，研究地图，看到陈玖走来，招呼了一声，“早啊”
“起得挺早。”陈玖说。
“是呀，昨天你那些转来转去的话弄得我晕乎乎的，一倒床上就睡着了。”肖宗元说。
“什么话还有安神作用啊，小陈改天也跟我说说。”张狸拿着早餐也走过来，和陈玖一起坐下。
“类似于小鱼讲定理，小楚讲诗经。”肖宗元抬头说，顺带着望了望张狸的早餐。
张狸的身旁放了一套精美的茶具，此刻，茶香四溢，而他，一手抓着根油条。
只一眼，肖宗元便扭过头去，说:“清茶配油条，真是恶趣味。”
“你懂什么，”张狸鄙夷地看了肖宗元一眼，“在国外吃多了咖啡拿铁和泡菜料理，越来越想国内的小吃了。”
“为什么不喝豆浆呢”陈玖问。
“可惜啊，豆浆我在买回来的路上就喝玩了。”张狸似还在回味豆浆的美味，脸上写满了“遗憾”二字。
肖宗元转向陈玖说道:“看到了吧？又是一个为了美食的馋鬼。”
“这是故乡情结。”陈玖纠正说。
张狸满意地点点头:“露从今夜白，月是故乡明。还是小陈思想觉悟高。”
肖宗元继续吐槽:“都大早上了哪还有什么月亮，北京的金山上都光茫照四方了喂。”
陈玖:“……”
“你这个意境杀手!”张狸咬牙切齿。
“好了好了，这是今年新出的地图，两位有什么高见。”肖宗元吐槽归吐槽，工作归工作，而且，见好就收。
“我看看。”张狸放下油条，凑过来。
――――――
队员们陆续起床，陈漾一起床就被徐瑞拉去玩了。徐雅给大家煮了皮蛋瘦肉粥和奶黄馒头，让早早吃过饭的张狸又是一通遗憾。
早饭过后，陈玖和张狸肖宗元一起为战队制定了训练计划表，杨丰带着小朋友们抓紧训练，小鱼钻进了工作室继续研制百衲。
一切，都井然有序。
休息时间，陈玖出门透气。楚客正蹲着赏花:“小陈姐，昨晚下了场雨，没想到这三色堇就开了，美哉美哉。”
陈玖笑着点头。
三色堇已开，望君，常安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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