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蝴蝶效应
谈起当年事情实在是复杂，那些事传到了他父母的耳朵里，刚好医学院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他们连夜派人将他送到京都。
本不愿妥协，直到父母将顾敏行的身份告诉他，顾家原是混黑的，虽洗白了大部分产业，但将顾敏行从中摘出来并不是难事，只是顾敏行自己伏了罪。
父亲正值升职，这些事定然会影响父亲，母亲苦苦哀求，几乎要跪下来求他，无奈之下他只能听从安排。
他或许就是人们口中温室里的花朵，被呵护着长大，没有经历过大风大雨，也没有见识过这世间的黑暗。
从业后，他在医院见识了很多，他才知道会有人因为看病吃药而吃不起饭，也会有人因为没钱而放弃治疗，老人病重，子女还在床头争吵赡养义务……
医院太可怕了，人性在这种地方展现地淋漓尽致，恶的太恶，善的太善，刚开始的那段时间，他每时每刻都觉得自己再也忍受不了了。
恰好纽约有舞蹈大赛，师兄让他放心去，值班的事不用愁，他请了三天假，飞往纽约。
他坐在台下看到云雾在舞台上闪闪发光，比赛过后他没有找上去，只是落寞地坐上返程的飞机。
回到医院，不知为何众人的目光都那样沉重，导师找到他，告诉他，在这三天发生了一件事情。
有个病人家属对治疗成果不满意，觉得医院圈钱，还不好好办事，故而持刀伤人，伤了十数人，甚至有两个进了icu。
师兄就是其中一个，为了救一个女护士，伤得很重，至今生死未卜。
万幸师兄挺过来了，不幸，师兄再也不能持刀救人了，而那天，本来是他值班，师兄休息的。
师兄醒来得知自己不能再当医生，第一时间就是将他喊来，向他努力挤出一个笑容，说，“还好是我，你的医术比我高明那么多，是你的话，多可惜啊……”
师兄嘴上这样说，可夜里他在病房外听到了撕心裂肺的哭声，师兄的天赋不高，能考上医学院，成为导师的学生，仅仅是将勤补拙，如今出了这种事，确实比死更让师兄难受。
后来他去漂亮国进修，希望能治好师兄的手……
回忆戛然而止，他抿了抿嘴，云雾问他，“然后呢？”
“他死了。”
云雾错愕地愣住，“什么？”
“就在半年前，他支开了家人，用手术刀割开了手腕的大动脉，送到医院时，已经没了生命特征。”
他平静地阐述这件事情，云雾握住他的手，刺骨的寒意让她感到不适，明明刚才还没这么凉，云雾将他的手放进被子里，贴在自己的小腹上。
言望舒怕冻着她，想收回手，却被云雾死死握住。
两人沉默了好一会儿，言望舒开口道：“我最后一次见到他时，他躺在冰棺里，瘦得脱了相，若是以前他肯定要抱怨说，本来就没有桃花运，现在瘦成这样跟猴似的，肯定更不招女孩子喜欢了……”
又一个人的死亡与她挂上了勾，哪怕只有一点联系，但云雾讨厌这种感觉，她就好像蝴蝶效应里轻轻扇动翅膀的蝴蝶。
“在校时，他曾签过死后遗体和器官捐赠，听他姐姐说，他在家的那段时间，反悔了很多次，但都没有撤销捐赠，他的遗书是一封很长的道歉信，说对不起父母的疼爱，对不起师长的栽培，对不起他签下的遗体捐赠，自杀后的器官用不了，因为法律问题，遗体也不能再捐了。”
其实师兄给他也留了一封信，让他不要内疚，如果把云雾追回来了，记得带坛酒到师兄坟前，告诉一声。
言望舒眼里含泪，云雾轻蹙眉头，也觉得难受，她轻拥言望舒，在他耳边说道，“他一定和你一样是个很好很好的人。”
言望舒眼里的泪光还在，云雾松开双臂，擦去他眼尾的湿润。
他看清云雾眼里的心疼和难过，不禁问道，“阿雾，我们还会分开吗？”
云雾并没有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反而问他，“这七年，你是不是去找过我，有很多次我好像看见你了，但是等我去找时，你又不见了。”
“去过。”言望舒垂着眼眸承认，他岂止去过，她每一次拿奖杯的时候，他都坐在台下，七年，他攒下了上百张用过的机票。
云雾沉默了，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心中本就波涛汹涌，现在更是加上电闪雷鸣，让她久久不能停息。
言望舒勾起一抹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脸，试图抚慰她心中的不平静，他说，“我先去医院了，找我的话，给我打个电话我就回来。”
云雾没有挽留他，将他送出门后，就坐在沙发上撑着脑袋发呆，直到夜深，她阖着双目，许尽欢站在她旁边给她盖上毯子。
她睁开眼睛，勉强勾出一个笑容，“谢谢。”
拿过手机一看，已经晚上八点半了，她立即起身去拿车钥匙，饱含歉意地看着许尽欢，“对不起，我忘了时间，去外面吃可以吗？”
许尽欢摇了摇头，“我会做饭，可以借用你家的厨房吗？”
闻言云雾愣住，才想起来，言望舒买了很多东西回来。
她侧过身让许尽欢过去，然后跟在他身后给他打下手。
实际上她完全帮不上忙，洗菜洗得慢，切菜切得又慢又烂，许尽欢教她怎么打鸡蛋，然后让她在旁边打鸡蛋。
因她在身侧，许尽欢空间受限，施展不开，云雾自知无用，老老实实离开厨房去热牛奶。
餐桌上摆着的只是简单的几个家常菜，味道比不上她平时在家吃的，但她却觉得很惊讶，她十六岁时除了弹琵琶，跳舞，就是上课，洗三个碗都能打两，之前身边会做饭炒菜的就只有蒋至一人。
眼前的人真的很难不让她想到蒋至，可现在她连蒋至的葬身之处都不知道。
蒋卓依出身书香门第，规矩多，身为她的女儿，云雾自然是食不言寝不语，而许尽欢单纯是不爱讲话，两个人相对无言。
吃过饭后，许尽欢收拾碗筷去洗碗，云雾去洗漱，等她贴着面膜出来时，许尽欢已经收拾完了，并且洗好了澡，两人就这么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
灰太狼再一次怒吼，“我一定会回来的！”
小羊们欢呼，电视机前面的两人却都板着脸，心里想着各自的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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