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一面之缘
犬吠声传来的方向，依稀看到一丝微光。
在这荒郊野岭看到有人烟，让赶了一夜行程的母子二人看到一丝希望，却又多了一分提防。
“咕噜噜”
这时，公孙羽的肚子突然叫了起来。
卫央低头看儿子，公孙羽无辜地看着母亲，“母亲，我肚子饿了……”
卫央赶紧翻找背囊，但背囊刚被秦兵翻过，烙饼已经丢失，只有水壶还在。
卫央拿出水壶，摇了摇，还有水，递给公孙羽。
“来，喝口水。干粮被秦兵糟蹋了，只能以水充饥，等天亮走到有人家的地方，母亲再给你找些吃的……”
“母亲，我不饿，你也喝点吧……”
公孙羽喝了两口，把水壶递给卫央。
卫央欣慰地点点头。
这懂事的孩子，本不该跟自己如此受累的……
想到这，卫央心头掠过一丝酸楚。
“走吧，我们绕过那户人家。”相比于卫央自己的身世，自己的儿子已经幸运许多，至少，他还有母亲。
为母则刚，卫央并没有沉溺于愁绪，她知道这一路有多艰险，她不能有一丝懈怠。前面那户人家，独处于这荒郊野岭，实在过于异常。
卫央一只手紧握着卫风，一只手牵着公孙羽，朝那微光走去。
即便要绕道，仍需往那个方向，前面横亘的一条小河拦住了其他去路，他们没有选择。
微光越来越明显，待近一点，他们便看出那不是一户人家，而是一家客栈，更像是一间野店。
店门梁挂着一面小旗，上面绣着什么，看不太清，应该是酒或客栈之类的字。
店门口外停着一辆马车，在灯笼的照映下泛着光，从装饰上看，其主人非富即贵。
门口右侧是一间马厩，依稀看到有几匹马，在吃草料。
马厩旁拴着狗，刚才的犬吠声应该就是它叫的。
看得出这狗颇为灵敏，外面有点风吹草动它都盯着。
“嘘……”
准备绕过客栈门前小道的时候，卫央对儿子作出安静的提示，两人猫着腰身，蹑手蹑脚地从门前的草丛穿过。
作为一名剑客，卫央的身手毋庸置疑，公孙羽虽不是高手，但也非常懂事，谨小慎微，两人想悄无声息地穿过这片区域不成问题。
可事有凑巧，偏偏在离客栈最近的那一段路，公孙羽的肚子突然又“咕噜噜”叫了起来！
卫央刚想捂住儿子的肚子，却已然来不及。
只听得不远处的客栈传来“汪汪汪”的犬吠声。
那狗已经朝这边狂吠，随着狗吠声响起，客栈里的灯光次第亮了起来。
“母亲，快跑！”公孙羽见自己暴露了行踪，拉起卫央正要跑，却怎么也拉不动。
“母亲，快跑啊！”公孙羽用力一拽，才勉强动了一下。
“羽儿，别拉了，跑不掉的。”
卫央的剑插入地面，眼睛却盯着前方的客栈。
客栈的屋顶，不知何时站着一个人，从装束来看，应该是一名剑客。
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出现在屋顶，卫央很快判断出此人剑术绝对在自己之上！
想从这样的高手手中逃脱并不容易，何况，她还带着儿子。
好在，卫央似乎并未从此人身上感到杀气。
但其威慑力却让卫央不得不做好迎击的准备。
“母亲，怎么办？”公孙羽知道麻烦不小，他回到卫央身边。
“万一打起来，你就去马厩那里牵一匹马走，不要管我！”
卫央叮嘱儿子，指着客栈旁的马厩。
“不，羽儿不走！羽儿要陪母亲！”公孙羽应道。
“听话，此人剑术在母亲之上，硬拼恐讨不得便宜。只有你脱身了，母亲或可全身而退！”
公孙羽犹豫了，他再一次觉得，剑术比辩术有用，他曾想舌战群儒，游说列国止戈干息，救黎民于水火，现在却连自己的母亲都保护不了！怪不得父亲不想见他！
公孙羽但觉得眼前的灯光有些模糊，鼻子有些酸楚，他握拳咬牙，不情愿地往马厩走去。
“汪汪汪……”那只狗又吠了起来。
“吱呀”客栈二层最左边的一扇窗户突然被人推开半边。
一人出现在窗前，借着客栈的灯光，依稀看出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年纪跟公孙羽相仿，只是神色却冷峻许多。即便外面已然这番嘈杂，这少年依然镇定自若，只是淡淡问了一声，“先生，外面何事？”
站在屋顶岿然不动地剑客听到这少年问话，看了正在靠近马厩的公孙羽一眼，却是不失恭敬地应道，“只是逃荒的母子路过，叨扰了公子。”
卫央听得出，对方似乎并无恶意，便趁机抱拳道，“我母子二人逃荒至此，小儿肚饿，想讨口饭吃，不想叨扰了诸位，多有得罪。”
“无妨。连年战乱，慌不择路，权当行个方便。公子，以为如何？”房顶上剑客淡然道。
“就依先生。店家，给他们些许干粮，打发走吧。”屋里那少年说道，声音虽平，却给人不可违抗的语气。
“好勒，公子。”店家应道，拿出两个包子包好，朝卫央母子二人小跑而来。
“多谢公子多谢先生。”卫央连连谢道。
“无妨，萍水相逢，一面之缘，你……莫非还想偷我的马吗？”房顶上的剑客眼睛始终盯着公孙羽。
大人之间多为客套和伪装，只有小孩儿才能辨别真伪。
“小崽子，你还不给我回来？”卫央赶紧叫唤公孙羽一声，却没有叫名。
“娘，有了这匹马，我们赶路就会好许多。”公孙羽回头看了卫央一眼，又抬头看了看房顶上的剑客，“大叔，你能送我一匹马吗？日后我有出息了，定当加倍谢还。”
这小子还真开得了口，店家听后都不由得笑出声。
倒是屋里那少年，本想关上窗继续睡觉，不想听到公孙羽的声音，又好奇地探出半个脑袋，朝公孙羽看了一眼，“此去咸阳不过数百里，你等逃荒，要马作甚？”
“我才不去咸阳！你们是去咸阳吗？”公孙羽反问道。
那少年顿时语塞，摇了摇头。
“我娘腿病犯了，走不得路。不然，借也行！”公孙羽继续道。
“借你？凭什么相信你？”屋里少年轻笑一声。
“凭这一面之缘！”
公孙羽说着，走到灯光下，两个少年更加看清了彼此的脸，都不由得怔住，说不上认识，却是似曾相识。
“好！就凭这一面之缘！”
半晌，屋内的少年竟然答应了，“店家，给他牵一匹好马。”
店家听后都愣了一下，回过神来，赶紧去给公孙羽牵马。
“多谢诸位，后会有期！”卫央母子二人跨上马背，打马离开客栈。
望着卫央母子二人骑马消失在破晓前，房顶上的剑客一跃而下，来到那少年窗前。
“公子，不过一面之缘，为何给他们如此多的施舍？”
“父王要送政儿上山前，政儿也并未见过盖先生。”
两人相视一笑，关窗熄灯。
天边，渐渐出现鱼肚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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