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调令

　　旭日腾空，朝露如珠，新的一天来临，与平儿再次痴缠一夜的李闲收拾停当，在宁无瑕的陪伴下前往司法参军府视事。

　　“无瑕，你身上有没有什么辅助修炼服气术的东西，譬如金轮呢、法器之类的？”李闲禁不住想从宁无瑕这边问出些与金轮相关的信息。

　　宁无瑕神情平静，摇头道：“没有，我只是修炼服气术，师傅说过，借助外物虽有速成之效，但对窥测天道只会有阻碍，我的资质也不需要那些东西。”

　　李闲本有些失望，听完后却是涌起几分期待，“这么说的确有可以辅助修炼的东西了？无暇你知道这个金轮不？”他却是胸前的金轮取出来，给宁无瑕端详。

　　“这是金轮，难怪你会问我这个问题，是不是你修炼服气术便是借助它的力量了？”

　　李闲对宁无瑕洞悉一切的能力早就见怪不怪，说道：“不错，令师也是知道我有这个金轮，可是奇怪的是这金轮是娘亲不久前刚给我的，我初时只以为这是普通的工艺品，可修炼服气术才发现居然能够沟通外界的能量，让我的身体变得更强健，无瑕知不知道这东西的来历？”

　　牵涉到服气术，宁无瑕远比其他时候都来得有兴趣的多，伸手接过金轮，仔细端详，似乎还运转服气术与这金轮进行了感应，然后光洁的眉心微微蹙起波纹，“怎么我就感觉不到什么呢？”

　　李闲忙道：“我说的是真的，要不我给无瑕演示一下。”

　　宁无瑕摇摇头，说道：“那倒不必了，师傅是说过这世上有能够辅助修炼服气术的宝物，但都是天材地宝自然生成的奇物，譬如玉之精髓、石之灵宝，千百万年都难得出现一样，可要说人工制造的东西也有这样沟通天地的奇能，却是不可能的，不管这东西是不是真如你所说的那般，我都不清楚来历。”说着，她松开手，金轮重又落回李闲胸前。

　　李闲道：“可是令师明明知道此物，而且他交与我服气术，显然也清楚这金轮会对我有影响，这样，无瑕看看这服气术，与你修炼的是否有不同。”却是把那古旧的绢帛递给宁无瑕过目。

　　“你对这金轮似乎有很深的执念呢，应该不只是因为它能辅助修炼那么简单的原因吧？”宁无瑕的直觉永远都那么惊人，结果绢帛后说的话让李闲不由得提起了心。

　　不过李闲也是无奈，纵使宁无瑕这类道门弟子，可要与她说自己是从一千多年后穿越而来的，且都是因为一个类似金轮的缘故，怕是宁无瑕也只会当做他是在说胡话吧。

　　“我的执念的确有其他原因，不过不足与人言，无瑕莫管原因了，还是看看服气术是否有不同吧？”

　　宁无瑕从来不是有好奇心的人，点点头，看了看李闲递与她的绢帛，忽的惊噫了一声，眉宇间掩饰不住惊讶的道：“离魂术！这不是服气术啊！”

　　李闲愕然，“怎么，什么离魂术？无瑕的师尊可是明确告诉我这是服气术的！”

　　宁无瑕摇头道：“不，这绢帛我以前便见到过，那时我还问过师傅这是什么，师傅说这是离魂术，这与服气术是有本质不同的。”

　　“那到底有什么不同？该不会是能让人发疯吧！”李闲不能不往坏处想，古人把发疯称作离魂症，这离魂术可是无法不让人误会。

　　宁无瑕摇头道：“那倒不是，离魂术是与服气术分走两个极端的修炼法门，服气术是吸纳天地灵气，入体洗髓，易筋脱胎，进而达到人与天合，可驭使天地之力的最高境界，所谓神仙其实就是彻底突破人身的限制与天地灵气合一的修炼者。”

　　李闲心中惊叹，原来所谓神仙是这么一回事，忍不住道：“如此说来神仙真的有可能存在喽？”

　　宁无瑕道：“哪有那么容易，就我所知，人与天合的境界还只是传说中的存在，民间流传的所谓神仙不过都是修炼有成的修道之人，距离那种不死不老的神仙境界，相距不可以道里计的。”

　　李闲哦了一声，不过什么神仙不神仙他也不是很关心，他关心的只是自己目下修炼的离魂术，便道：“那离魂术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宁无瑕道：“离魂术其实是道门最早一个分支宗派创立的独到法门，其原理是天地间不只有灵气，灵气还是有灵魂的，通过离魂术可以将天地灵气的灵魂吸收入体，与修炼者灵魂合一，不断增强灵魂的强度，那终有一日灵魂可壮大到摆脱人体的束缚，遨游天地，做到魂天相融，不死不老，这便是离魂术的原理了。”

　　对后世看过无数小说的李闲而言宁无瑕这番话着实没有什么理解的障碍，他讶然道：“我明白了，正统的道门服气术是炼体，而离魂术反倒与佛门的修炼有些类似，炼的是魂，最高境界便是涅槃成仙，是不是？”

　　宁无瑕有些惊讶李闲对这些东西的领悟力，说道：“你这样的说法倒是很贴切，不过正统的服气术也并非纯粹的炼体，最高境界同样是羽化登仙，舍弃躯壳，佛门的涅槃也是一样，可以说最终的目的都与离魂术要做到的是一致的，只是服气术和佛门的苦修都是建立在淬炼**进而强化灵魂的基础上，而离魂术则是相反的，它是直接强化灵魂，进而影响到**的强健，虽说最终结果一致，但修炼的方式截然不同。”

　　李闲心中越发的清晰了，“原来如此，这么说来离魂术其实更直接，而且应该是更有取巧的嫌疑，是不是？”

　　宁无瑕对李闲的领悟能力更加惊讶，看着李闲道：“你若自幼修炼服气术，那现在的成就一定比我强的多，没错，离魂术的确更取巧，直接强大灵魂，这种做法便是资质普通的人也有大成的可能，但越是直接容易的途径，便越是最难做到，若不然也不能古往今来真正传承下来的都是正统服气术了，当然，正统服气术本身也是难如登天的，对修炼资质悟性均有极苛刻的要求，但相比想要走捷径的离魂术而言，正统服气术却又成了容易的了，因为那个创造出离魂术的道门分支努力了无数年，却始终无法取得突破性的进展，这分支也越来越没落，几至消亡。”

　　听到这处，李闲隐隐听出言外之意，忍不住道：“若真是彻底没有成功的可能，那这离魂术也没必要传承下去，是否后来又发生了什么事情？”

　　宁无瑕道：“不错，师父跟我说过一句话，世界之大，总归会有那么些天纵奇才的人物诞生，而离魂术便是落入了那样一个奇才手中，那人竟然找到了能将离魂术真正修炼成功的唯一途径。”说到此处，素来澹然沉静的宁无瑕脸上都不禁露出向往崇慕之色。

　　李闲心中隐隐腾起一个不安的感觉，问道：“到底要将离魂术修炼成功需要什么样的要求？”

　　宁无瑕看他一眼，明亮的眼神透着丝丝的诡异，说道：“那个天纵奇才发现要想修炼离魂术，修炼者便必须拥有离婚的特质！”

　　“离魂的特质？什么意思？”

　　“这里的离魂不是发疯的意思，而是只一个人的身体里有两个或两个以上分离开来的灵魂，只有这样的人才能成功将天地间灵气的魂魄吸纳入体，融合为一，这样的人被称作离魂体！”宁无瑕终于说出全部。

　　李闲却是整个惊呆了，离魂体！身体里有两个或两个以上分离开来的灵魂！

　　那绝不是指的精神分裂那样的精神疾患，分明就是在说他这样的穿越者吗！

　　难道离魂术就是专门给穿越修炼的法门？

　　难道潘师正知道自己是个穿越者！

　　李闲的心思一下子便乱了，几乎无法正常的思考，似乎一切的证据都说明潘师正是知道自己是穿越者的，可是那可能吗！

　　“那个…一个人身体里怎么可能有两个或更多的灵魂，不可能的，无瑕不会认为那可能吧？”李闲的声音有些干巴，准确的说是有些发虚。

　　宁无瑕古怪的看眼他，说道：“那是自然了，一个人就是一个人，若是身体里有两个灵魂，那到底算是几个人呢？不可能有那样的存在的，我当然不会相信。”

　　李闲的心思微微有些安定，心想依常理来说这的确是不可能有人相信的无稽之言，也许潘师正也不是因此才把离魂术交与自己的。

　　他便道：“可要是多个灵魂的离魂体不存在，那离魂术不还是没有法子修炼吗？”

　　宁无瑕道：“这才是那位天纵奇才的前辈惊世骇俗之处，据师傅说，那位前辈在意识到只有离魂体才能修炼离魂术时他便制造了几样东西，借助那几样东西，他便可以做到伪离魂体的状态，进而修炼离魂术，事实他也确实成功了，当时师傅没有跟我说那些东西是什么，现在我才知道，应该就是你胸前的金轮这样的存在。”

　　“几样东西？如此说来类似这样的金轮还不止一个，对不对？”李闲兴奋起来，他终于发现了与让自己穿越的金轮相关的线索。

　　“应该是吧，不过除非向师傅求证，我也不能肯定。”

　　李闲道：“一定是这样，金轮一定不止一个，哈，离魂术，离魂体，究竟什么样的奇人能创造这种东西啊！”

　　宁无瑕望向流彩粲金的东方天空，喃喃道：“其实这奇人民间流传颇广，即便不是尽人皆知，也算的家喻户晓了，其人姓彭，名铿，也就是俗称的彭祖！”

　　“彭祖！”李闲惊讶的嘴巴都张了开来，“号称寿八百的彭祖吗？那是上古人物，不是传说吗？”

　　宁无瑕摇头道：“真正的道门自上古便已然存在，其后演变诸多分支，兴衰罔替，至今尚留存的不过是生命力最顽强的几支，上古传说多半都是真实的，都是修道有成的道门中人被演化成神话而已。”

　　李闲想想自己的经历，和现下胸前神奇的金轮，便是不想相信宁无瑕的话也有所不能，叹口气道：“原来如此，离魂术竟是彭祖留下的，我若修炼有成，那岂不是也能活上个七八百年，哇，那不成了老妖怪了！”

　　宁无瑕罕有的嘴角挑起微笑道：“难道你不希望那样吗？所有修道人的梦想都是长生不老，可实际能活过百岁便算修炼有成了，离魂术如果找到修炼途径，是十分容易修炼有成的，当老妖怪不是梦哟！”

　　李闲将金轮塞回胸口，说道：“能活得长当然好了，不过我始终觉得世上的事没那么简单，哪有这么容易就逆天长生的，不对的。”

　　宁无瑕对李闲的神清智明又表示了些许的惊讶，说道：“师傅选中你真的是有原因的，你说的对，师傅便跟我说过，彭祖虽然活了近百年，但据说他也为此付出了某种代价，很惨重的代价。”

　　李闲道：“被我说中了吧，那彭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令师有明言吗？”

　　宁无瑕摇摇头，“关于彭祖的事在师傅那里是个禁忌，即便在道门知晓的人一只手也能数得过来，师傅说我还不到回到那些的时候，所以就没有说。”

　　李闲对此也在意料之中，心情平稳下来，说道：“无瑕的师傅也是个喜欢故弄玄虚的人，管他呢，总之离魂术的确能让人身体强健、精力充沛，我继续练着就是了，长不长生不重要，想想只有我一个人长生，而身边的朋友和爱人却都一个接一个死去，眼睁睁看着这本身就是一种很惨重的代价吧，我对此可不抱什么期待。”

　　宁无瑕在这点和李闲有同样的认知，点头道：“我也这样觉的，只有自己活着，孤独和寂寞都会杀死自己的。”有些事情她并没有告诉李闲，潘师正曾经说过，宁无瑕是他见过最有希望将道门服气术修炼至大成境界的不世奇才，不死神仙真的有可能在她身上变成现实，但和李闲一样，宁无瑕同样选择了做一个寿命有限的人，便是真能长生不死，但要孤独寂寞一生，愿意付出这样代价的其实便已经算不上是一个人了！

　　关于离魂术、彭祖的事情只是从官舍到法曹府这段路程是全然不够畅聊的，很多都是到了法曹府之后，在厅堂继续深入详谈的结果，所以当这个话题告一段落时，时间已经来到了正午。

　　若依常理，该是到公厨去就食，只是目下王讷与李千里之间的争斗正到白日化，李闲以调查冈州斩首案为借口，暂时置身于外，便不想这个时候出现在公厨，不管是碰上王讷还是李千里，都是比较麻烦的一件事。

　　李闲便想与宁无瑕出去吃些东西，这个时候忽然有都督府的执役过来，说是陆元方让李闲去一趟都督府官舍，中午在那边一起用餐。

　　陆元方自不会无缘无故找李闲过去，定然是要谈事情，李闲便与宁无瑕一并来到都督府官舍，照旧是在竹林别苑摆下的酒席，李闲到了之后才发现不只是他，勿部昕、卢平还有陈思承竟然都在。

　　“李大人来了，入座吧，还有宁小姐，无需客气，一并入座就是。”陆元方的神情微微有些异样，请李闲和宁无瑕入座。

　　李闲与勿部昕交换一个眼色，勿部昕也是一头雾水，不知道今日中午这突兀的宴请是所为何事，事实他之前还在带着士兵搜寻裴记的线索，被执役唤来，目下番禺军府的士兵还在奉命搜寻呢。

　　原因不明，李闲倒也不去妄自猜测，与宁无瑕入座。

　　陆元方没有直接说明原因，而是热情的请众人先吃饭，且道：“醉流香的酒席，还有他家酿造的一品仙，今日本官与诸位大人不醉不归。”

　　都督盛情，众人自然不好婉拒，便与陆元方杯酒觥筹，吃菜饮酒。

　　若是普通的宴饮，几杯酒下肚气氛也就该热烈了，但陆元方明显有心事，众人陪他喝酒却是越喝气氛越沉闷，终于陆元方自己也压抑不住，放下酒杯，冲一众人道：“诸位大人，本官主政广州数月，虽与诸位大人没有太多的深交，但对几位的人品德行均看在眼里，广州能否激浊扬清，恢复朗朗乾坤，本官不是最重要的，诸位大人的坚持才是根本，今后还得指望诸位大人呢！”

　　李闲等人隐隐听出了不妥，司马卢平是众人中职级仅次于陆元方的，直言道：“都督大人何出此言，没有都督大人支持，我等便是无源之水，广州能否河清海晏，真正关键的是都督大人才对！”

　　李闲、勿部昕和陈思承自然也表态点头。

　　陆元方叹口气道：“诸位大人所言本官也是明白，只是许多事本官也无法左右，本官收到消息，端午过后朝中便会有旨意到，本官要被调回神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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