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七章 真相

　　“一百两黄金，现银付讫！”抱着大蛇的汉子扬声出价，两个汉子都是目光警惕的看着李闲和勿部昕。

　　“一百两黄金？”出乎李闲和勿部昕意料的价格。

　　“蛇，怜儿要蛇，蛇。”沈怜伸着手，好像看到某个极度渴望的玩具的小女孩，想去抓那条海王蛇。

　　勿部昕看眼李闲，低声道：“李兄，沈姑娘这到底怎么回事？女人可没几个不怕蛇的呀！”

　　李闲也是无从解释，因为他也不清楚在催眠过程中发生了什么，极有可能是沈怜本身精通祝由术，因为他的催眠产生抵触，进而变成现在这样，倒也可以现在就唤醒她，但原本的计划就等于功亏一篑，沈怜目下这种状态，李闲反倒有些期待可以问出很多的不为人知的秘密，不过前提是必须得到她的配合。

　　“两位，在下诚心想买这海蛇，还请两位开个合适的价格，便是一百两银子，也是可以的。”李闲与那两汉子谈价格。

　　两个汉子瞪着李闲，一个道：“一百两金子，爱要不要，不咬就赶紧走，别来烦我们！”颇不耐烦的语气。

　　勿部昕眉头一蹙，冲李闲道：“李兄，这两个家伙似乎不像普通的渔民，分明故意出价刁难我们！”

　　李闲自然也看出这点，望着两个汉子若有所思。

　　巨大的海蛇，气度彪悍的汉子，从两个汉字的面相姿态，的确不是普通渔民。

　　“行了，莫要纠缠了，出不起钱就赶紧走，别来烦爷们！”

　　“咱们现在又加价了，二百两黄金，爱要不要！”

　　价格顷刻又翻倍，李闲和勿部昕便彻底断定，这两人根本就不想出售那条海蛇。

　　这时周围的一些渔民贩子也都围拢过来，看到李闲和勿部昕，有些便认出。

　　“这不是李大人和勿部大人吗，两位大人莫与那两个家伙废话了，他们根本没有卖蛇的诚意，昨天黄昏靠岸，开始还说竞价，等有人出到十两银子，他们就喊价五十两，后来又喊价八十两，总之他们根本不想卖蛇的！”

　　“就是，两位大人莫被他们捉弄了！”

　　“还有你们两个，知道这两位是谁吗，他们是都督府录事参军勿部大人还有破了卜南帆案和张阿珠案的妙手神探法曹李大人，你们敢耍弄两位大人，胆子也太大了！”

　　“两位大人，给他俩点颜色瞧瞧，被他们耍弄怎么能成呢！”

　　围观的人不少也都是曾经竞过价，被耍弄了的，这会儿便想着借李闲和勿部昕的身份给两个汉子好看。

　　两个汉子听到李闲和勿部昕的身份，脸色都是一变，眼神控制不住的有些闪烁。

　　“那个…原来是两位大人，小的两人有眼不识泰山，两位大人恕罪，恕罪！”

　　两人倒也识趣，露出前倨后恭之态。

　　李闲道：“两位倒也无需如此，只是你们在码头靠岸，为的就是出售这条大海蛇，却不知为何在出价上如此刁难，莫非两位压根不是为卖蛇来的。”

　　两个汉子脸色又变，一个道：“那个…大人，那个，我们是要卖蛇的，不是不卖。”

　　勿部昕冷冷道：“那为何屡次出价刁难？莫非其余人所说的都是诬陷你们不成！”

　　“那个…不是，那个。”两个汉子额头都冒汗了，面对勿部昕的质疑却是无话可说。

　　“这海王蛇不是说要留待有缘人的吗，两位，勿部大人和李大人就是有缘人，干脆免费奉送吧！”人群中忽然响起一把飘忽的声音，听起来像是在给两个汉子出馊主意，故意捉弄他们。

　　其余人一听顿时哄叫起来，“对，免费奉送吧，海王蛇算得上神物，有德者居之，你们不配留着的！”

　　起哄架秧子的轰然而起。

　　两个汉子一脑门子急汗，目光在人群中逡巡一圈，其中一个咬牙道：“好，神物送有缘，我们就把这海王蛇奉赠两位大人，请两位大人收下！”

　　李闲和勿部昕都有些意外，却见两个汉子陡然把巨大的海王蛇抛起，向李闲和勿部昕抛来。

　　那海王蛇极之巨大，且蛇性凶戾，在空中便张牙吐信，看样子一旦靠近李闲和勿部昕便是要吞吃他们的架势！

　　“两位大人小心，这海蛇没拔牙，有剧毒！”

　　围观的人纷纷出言提醒。

　　李闲和勿部昕下意识向后退步，同时把沈怜也护在身后。

　　巨大的海王蛇便带着阴影砸过来，这时宁无瑕一个错步，身形翩然若仙，飘然腾空，水葱般的手指轻轻在海王蛇七寸处轻轻一切。

　　海王蛇陡然发出凄厉的叫声，身子发狂般扭动着，尚在空中的宁无瑕一个旋身，双臂飞舞，向下一压，砰！

　　海王蛇轰的一下砸落地面，却是半截身子都被砸到土里，剩余一半，在外边挣扎嘶吼，凶厉的小眼睛瞪着宁无瑕，貌似怒极吃人的样子。

　　宁无瑕飘然落地，堪堪落在海王蛇面前，距离森森蛇口只有寸许距离。

　　“再叫，就拔了你的牙。”宁无瑕声音平静，仿佛在述说什么很平常的言语，眼神亦是悠悠如常的看着海王蛇。

　　海王蛇瞪着宁无瑕，仿佛一下子愣住，停了会儿，陡然一缩头，半截蛇身蜷缩成螺旋状，缩成一团，籁籁发抖的看都不敢再看宁无瑕一眼。

　　围观人群顿时都惊呆了，如斯美若天仙的女子，竟然一句话便降服了巨大的海王蛇，这简直就是只有仙子才能做到啊！

　　船上的两个汉子更是浑身直冒冷汗，见识到宁无瑕将海王蛇砸进土里的本事，有点见识的两人自然知道宁无瑕有多么的不好惹。

　　“那个…两位大人，小的两个是把蛇扔给你们，没别的意思，真的没别的意思！”

　　“两位大人，还有那位姑娘，你们别误会，小的两个真的没想干别的！”

　　两人有些哀求的味道，眼神则在人群中飘忽的寻找着什么。

　　勿部昕露出冷笑，刚想说话。

　　李闲抢在他前面道：“本官知道两位不是故意的，没关系，现在这条海蛇该算是属于我们的了吧？”

　　两个汉子无奈点头，“当然，当然，是属于大人的！”

　　李闲道：“如此本官便不客气了。”转而牵起沈怜的手走向海蛇。

　　海蛇在宁无瑕的震慑下已经变得如同狗儿般乖巧。

　　“乖蛇蛇，怜儿来救你来了，乖蛇蛇别怕啊！”沈怜如同小女孩一般，蹦跳着走过去，一把抱住蛇头，却是全然没有惧意的当成宠物一般爱抚。

　　海王蛇还是有几分凶狠的，只是狭小的眼睛往旁边宁无瑕那里一看，立马便身子抖得筛糠一样，不敢乱动。

　　李闲对沈怜道：“你想怎么处置这条蛇都成，不过等下有事情问你，乖乖告诉我们好不好？”

　　沈怜看眼李闲，拍手叫道：“好啊好啊，你真好，怜儿一定什么都告诉你们！”说着又去爱抚海王蛇。

　　李闲冲宁无瑕点点头，宁无瑕右脚点地，海王蛇被砸入泥里的半边身子砰的抽出来。

　　重获自由的海王蛇高兴的嘶嘶尖叫，转而又畏惧的看着宁无瑕。

　　李闲则冲沈怜道：“咱们寻个没人的地方说话吧。”

　　沈怜这会儿也是听话，只是非得抱着海王蛇的大脑袋，于是一人一蛇便那样拖拉着，跟着李闲、勿部昕和宁无瑕走向远处无人的海滩。

　　码头这边围观的人便也自觉的散了，惟有两个人从人群中径直走向两个汉子置身的小船。

　　“当家的，疤大哥！咱们把海神丢了，甘愿受罚！”两个汉子对着那两人跪倒，那两人正是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胭脂虎鱼红秋和黄发男子疤龙！

　　鱼红秋明亮的眼神往李闲几人离去的方向望过去，没说话。

　　疤龙则道：“刚才在人群里说话的是我，海神不过是条蛇，不能因为它惹来那两人的怀疑，送给他们又如何！放心吧，当家的也不怪你们。”

　　李闲几人已经走到远处芦苇丛生的海滩边，眼见便要回头望向这边。

　　鱼红秋道：“莫废话了，赶紧出发，回去会合。”她当先猫身上船，黄发男子疤龙紧随其后，两人隐没船舱里后，两名汉子刚好看到海滩边的李闲和勿部昕往他们这处望过来，李闲还遥遥冲他们点头示意，貌似表示感谢的意思。

　　两人心下都暗自庆幸，若当家的和疤龙刚刚再慢上一点，那就要被李闲他们看到了，说不得就会生出怀疑，那就糟了。

　　两人也赶忙冲李闲和勿部昕遥遥施礼，然后赶忙撑杆起航，小船缓缓驶离码头区，飘摇而去。

　　芦苇飘荡的海滩边，李闲和勿部昕目注小船的离去，李闲道：“勿部兄，找人跟着他们了？”

　　勿部昕点头道：“这处渔民多，都是海上的老手，我随便找了一个可信的，悄悄吩咐了，李兄看，就是那艘船！”他遥指水面上，穿梭来往的船只当中，有一艘船远远吊着鱼红秋他们的小船，不找痕迹的跟踪着，看到勿部昕指向他们，那带着斗笠的艄公还冲这边遥遥施礼，意思是说两位大人放心，小的一定不负所托。

　　李闲道：“那两个人很古怪，不似普通渔民，还有这样巨大的海蛇，若非碰到咱们，他们根本没有卖的打算，不管怎样，找人查查他们的来路总归没错。”

　　勿部昕是完全赞同的，“广府这边的海匪猖獗，海夜叉和胭脂虎，常有冲突，尤其海夜叉，劫掠沿海州县是常有的事，若那两人是海匪的探子，更得弄清他们的目的！”

　　李闲点点头，这个问题却是暂时无需再关注，目光落回正与海蛇亲昵嬉戏的沈怜身上，说道：“沈姑娘，问你几个问题，乖乖回答我好吗？”

　　勿部昕知道要进入正题，和宁无瑕均望向沈怜。

　　沈怜搂着海蛇的大脑袋，全然不嫌可怕的蹭来蹭去，闻言道：“好，怜儿什么都告诉你，不过先要把小虫虫放到海里去，小虫虫是属于大海的，它应该拥有自由，在大海里自由自在的生活！”

　　沈怜这样说着，神情有些异样，大眼睛中似乎有泪花滚动，触景伤情的感觉。

　　李闲别过头去，没敢看沈怜，他得承认，刚刚沈怜的模样有一种直击人心脏的感染力，他忍不住就想把她揽进怀里抚慰一番。

　　不止李闲，连勿部昕也有同样的感觉，他嘶哑着嗓子道：“李兄，她太古怪了，我差点没控制住自己！”

　　李闲重新望向沈怜，说道：“她的祝由术十分厉害，话说幸好不是在燕儿楼与她证明交锋，若不然被俘虏的可能就是我了。”

　　勿部昕表示赞同，“现在我敢肯定冯大庆是被她给控制了，可怕，真可怕！”

　　“小虫虫，回大海，小虫虫，回大海！”沈怜搂上李闲，嘟着嘴央求着，模样分外的荡人心魄。

　　李闲道：“不过她起名字的本事可不怎么样，小虫虫，这条蛇若是明白估计都能疯了，无瑕，把它放回大海吧，它确实有自由的权力！”

　　宁无瑕没有任何意见，伸手抓起盘成螺旋状的海王蛇，抖手一扬，巨大的蛇身嗖的飞出去，直落向波纹荡漾的水面。

　　轰！

　　水花四溅，海王蛇落水无踪。

　　李闲、勿部昕、宁无瑕还有沈怜都望向落水处，静静无语。

　　哗！

　　趋于平静的水面陡然被硕大的头颅破开，却是那条海王蛇钻出水面，露出蛇头和长长的身子，向李闲他们这边不住的点头。

　　李闲和勿部昕都觉愕然。

　　宁无瑕则道：“它是在感谢我们，感谢我们还给它自由！”

　　勿部昕叫道：“这家伙这都懂，那不成精了吗！”

　　李闲笑道：“这么大的海蛇，说它成精了也是可以理解的。”

　　“小虫虫，快乐的自由自在的活着吧，小虫虫，再见！”沈怜摇摆着手，向海蛇告别，眼眶中的泪水不自觉淌了下来。

　　李闲、勿部昕看了都觉奇怪，到底这个沈怜是不是在催眠的状态呢？

　　若说是，她的反应似乎有些太古怪！

　　可若说不是，平日里的沈怜也不可能这样恣意。

　　到底是怎么了呢？

　　嘶！嘶！

　　海蛇发出最后的叫声，冲李闲他们连连点过头，终于转身，哗的钻入水面，然后渐游渐远，直至无影无踪。

　　沈怜不自觉坐到沙滩上，呆呆看着海蛇离去的方向，喃喃自语道：“小虫虫，自由了，自由了，真好。”

　　李闲坐到她身旁，沈怜下意识把头靠在了李闲肩膀上。

　　李闲没有避开，感觉上这是再自然而然不过的反应，这样的沈怜给人更加无法拒绝她的一种柔弱感觉。

　　勿部昕和宁无瑕在一旁看着，沈怜嘴里犹在重复：“自由了，真好，自由了，真好。”

　　李闲轻声道：“冯大庆有哮喘吗？”应该问的问题终于开始了。

　　“没有。”沈怜的回答有些迷茫，但十分的肯定。

　　勿部昕精神振奋，终于进入最关键的时刻了，他竖起耳朵，一点不敢疏漏的听着李闲和沈怜的对话。

　　“你对他用祝由术了吧？”

　　“嗯，我用祝由术让他以为自己有病，只要看到宫粉曼陀罗便会感觉不适，需要服食骆驼蓬子，其实控制别人的感觉很不好，冯大庆真的喜欢我，我不想这样对他的！”这样回答着，恍惚的语调仿佛在梦中忏悔。

　　“那你为什么要这样做呢？”

　　十分关键的问题，勿部昕的一颗心都提了起来，仿佛一切的秘密都在这一个问题的答案中得到揭晓！

　　“是有人让我这样做的。”

　　镇定如李闲声音亦不免有些扬起，“是谁让你做的？”

　　“是--，”沈怜的声音忽然停住了。

　　李闲、勿部昕都觉得心悬在半空中，那答案原本就要揭晓，但却忽然停住，那种被憋住的感觉的难受得让人发疯。

　　但李闲犹能控制住情绪，柔声道：“让你控制冯大庆的人一定是坏人，告诉我们他是谁，我们好抓住他，那样你也会自由的，会自由的。”

　　“自由，恩，我想要自由，我要自由。”沈怜喃喃重复着，仿佛所有的希望都在自由两个字中潜藏着，她终于接着之前的话道：“是王那相，让我控制冯大庆的是王那相，他一直都控制着我，从小就控制着我，王那相，啊！”

　　沈怜陡然发出惊恐的喊叫，仿佛受惊的小兔一样扑到李闲怀里，籁籁发抖，脸色苍白的没有丝毫血色。

　　“救我，抓住王那相！救我，抓住王那相！别让他控制我，别让他控制我！”眼泪滂沱，不受控制。

　　李闲感觉心里揪疼一般，紧紧搂住她，柔声道：“会的，我会抓住王那相的，一定会的，告诉我，告诉我他是谁，他在哪里？”

　　勿部昕亦被沈怜的反应弄的揪心，几乎忍不住别头不看。

　　缩在李闲怀里的沈怜渐渐平静下来，眼睛缓缓闭上，平缓而柔和的鼾声渐渐响起来，喃喃道：“困，怜儿困，嬷嬷，怜儿困。”

　　李闲不敢着急，轻抚她的额头，温柔的道：“困就睡吧，不过你可以告诉我王那相是谁？在哪里吗？”

　　沈怜即将睡去，嘴唇翕张着，分外充满诱惑力，然后貌似在梦中一样回答道：“他在广州，是广府的官员，可我不知道是谁，不知道，永远不知道。”

　　终于睡去。

　　而李闲和勿部昕则瞠目结舌！

　　这，是真相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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