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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四章 抽丝剥茧 三


  夜以静默的姿态笼罩着一切,深夜的广州城安静的连风都是凝定的,燥热的氛围下,沉睡的人们辗转昏沉,直到时间继续无情的推移,气温渐渐降低,一场好眠才如期降临。

  李府,却仍旧灯火通明,李闲、勿部昕、宁无瑕还有云氏兄弟、邵逢源都聚集在厅堂,许多的卷宗也被摆在他们面前,在宁无瑕一句话为李闲他们启发了调查思路后,李闲和勿部昕便迫不及待的要顺着这个思路继续下去看看,于是他们便把能最近几天王讷、王立本、马连怀开始接受并即将准备处理的政务一一罗列出来,试图从其中翻查出蛛丝马迹。

  “有发现吗?”随着疲惫和倦意袭来,勿部昕搓搓眼睛,打着哈欠问李闲众人。

  云氏兄弟和邵逢源亦是疲惫不堪,此时距离天明都已经没多少时间,之前在沈怜新宅玩的尽兴,却也耗费不少精力,之后又熬夜翻查资料,一众人都有些倦怠。

  李闲和宁无瑕却是精神奕奕,不见丝毫倦色。

  李闲道:“暂时没有发现,王讷他们似乎还在纠缠高延睿的死,并没有值得怀疑之处,不过卷宗还有一些,大家莫懈怠,争取天亮前全看完。”照旧聚精会神的翻阅着。

  勿部昕从旁看了,不免惊叹道:“李兄不累吗?我发现李兄最近精力极旺盛,体力也充沛,可不似刚来广州那会儿了。”

  李闲醒悟到自己的变化,下意识望眼宁无瑕,笑道:“身体是**的本钱,我自然也坚持锻炼的,勿部兄莫废话了,赶紧查阅吧。”

  主官都如此说了,邵逢源和云氏兄弟也只得忍着疲惫,继续翻查。

  薄晓至,东方白,清晨终于降临,一夜的忙碌宣告结束。

  勿部昕把自己堆在椅子里,有气无力的道:“累了一晚上,什么发现也没有,会否王讷隐藏得太深了?”

  云氏兄弟和邵逢源也都望向李闲。

  李闲放下最后的卷宗,沉吟片刻,看眼宁无瑕,这才说道:“王讷如果是王那相,藏得深也是应有之义,总归针对这点继续关注总是没错,沈观音那边也要监视,不能放过任何与她有接触的人,裴伷先想办法挖出来,对了云大哥,程姓汉子那位眷属完全清醒了吗?”

  云风点头,“许老还在给她调理,不过已经完全清醒了。”

  李闲道:“好,我要去与她仔细谈谈,她和那位浣娘一定是因为知道了某些关键性的东西,才被灭口,也许从她那里能够弄清楚。”

  勿部昕站起身,说道:“那我还是从麻爷那边入手,如果麻爷是与王讷在西郊凉亭会面,应该也有蛛丝马迹可寻。”

  李闲道:“不错,总之我们不能放过一切可能的线索,王那相只要以现在的身份与麻爷接触,总归能有所发现的,有劳勿部兄了。”

  勿部昕打个哈欠,开玩笑道:“李兄快别说废话了,我这里都要困死了,赶紧回去补个觉去,走了。”

  便自顾告辞离去。

  李闲目送他离开,心下十分庆幸能在广州交到勿部昕这好友,若没有勿部昕的支持,可以预见现在他所面对的将会是步履维艰的境况,无论是杨重隽那边,还是新发现的王那相,种种境况都是因为有勿部昕的支持,他才可以游刃有余的应对,知己不求遍天下,真心相对一个便足以了,穿越至今,李闲觉得与宁道务、张九龄还有勿部兄成为好友是他最大的收获,也是最值得珍惜的事情。

  “大人,我们兄弟也遵照大人的吩咐继续调查,大人放心便是。”勿部昕去后,云氏兄弟和邵逢源也要继续去调查。

  李闲看看疲惫的众人,笑道:“这几日大家也都累坏了,昨晚又熬一宿,今天都休息,完后再各自调查去,王那相的阴谋也不是一时半刻就会发生,急不得。”

  云氏兄弟和邵逢源坚持,却被李闲不由分说的下了命令,这才各自散去休息。

  剩下李闲和宁无瑕,面面相觑,自然而有默契十足的走出厅堂,来到院中桂树下。

  李闲道:“离魂术对我的作用太过明显了,云氏兄弟都是自幼习武,都熬不过我,不知道继续练下去,会不会也像无瑕一般那么厉害。”

  宁无瑕轻轻摇头道:“闲郎追求的不是武道,心意所指便是终极所至,闲郎明白的。”

  李闲笑笑,没再就这问题纠缠,而是看眼身后的桂树道:“无瑕似乎很喜欢这桂树?”

  宁无瑕用纤手轻抚桂树的树干,“所有的植物我都喜欢,与人不同,人物天生就贴近自然,扎根泥土,生息与共,我们却还要不断的修炼感悟才能与自然和谐如一,每次入定前我都会想,若是生来便是一棵植物,是不是服气术便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了。”

  李闲仔细想了想,赞叹道:“无瑕,知不知道,你这种认知已经触及到了植物的本质了,所有的绿色植物都是在进行光合作用,那过程真的如同服气术一模一样的,只是现在我们还认识不到,但以后的人是证明了这点的。”

  说到这李闲不禁意识到自己有些话太多,因为宁无瑕一旦起疑,他是无法解释自己为什么知道以后会证明的事情的。

  不过宁无瑕毕竟不是普通人,她关注的点也与众不同,说道:“闲郎是说,植物的确是会吐纳的,对吗?”

  李闲点头,光合作用的确与吐纳呼吸是一样的过程。

  宁无瑕仿佛豁然开朗,仰望天空,喃喃道:“道门的理论果然没有错,万事万物皆有其灵性,宇宙洪荒皆有其轨迹,纵使飞天遁地立地飞升是神话,但循着这途径走下去,一定会碰触到本源的存在,是没错的了。”

  爱好武侠的李闲自然对这种玄乎的东西有深刻的理解,但与自幼修道的宁无瑕说这些定然是鲁班门前耍斧头,自取其辱,便道:“人自身是否能飞天遁地我不知道,但总有天人一定可以借助工具飞天遁地,那其实也是殊途同归的。”

  宁无瑕望向李闲,素来沉静多么眸子闪动着动人的光辉,“闲郎的确是与所有人都不一样的,人家有些期待未来了。”

  李闲有些目眩,这样动情的宁无瑕散发出的无穷魅力,足以让任何男人在其面前俯首的,他好不容易才压抑下心中的情绪,笑道:“不说这些了,赶紧用些早饭,然后咱们去见许老去,其实那妇人才是很关键的一环,没能早些与她谈谈,却是有些疏忽了。”

  日头砰的跳出来,天空云卷云舒,日光忽强忽弱。

  晨鸟悬飞,广州城又开始朝气蓬勃的一天。

  在那间为许神医单独辟出的房间里,李闲和宁无瑕见到了日渐清醒的疯妇人。

  与李闲和宁无瑕一并过来的还有疯妇人的儿子,稚龄幼童,被李闲与那些从阎森罗手下救出的稚龄孩童安置一处,说到这个,还得感谢冯君衡,冯家为此除了大力,不然单凭李闲收授‘贿赂’那点财力,短时间要想妥帖安置是不大可能的。

  因为疯妇人已经清醒,李闲便想到了其子,他们母子分离总归是不妥,便着人把那幼童带来,这才过来与疯妇人见面。

  看着母子两个拥作一团,泣不成声,李闲心下也是颇觉酸楚,类似她们这中经历的家庭在冈州不知凡几,那个制造这一切恶果的高延睿也算罪有应得了。

  “许老,程家嫂子彻底好了吗?”李闲抽空与许老神医说话。

  许神医道:“没有问题了,剩下便是云风也能调理,说来李大人再不来,老朽便要去找你了,目下也没有其余的事情,老朽离家甚久,该是回去了,择日不如撞日,便与李大人辞行。”

  李闲讶然:“许老要走?”说心里话,他是真心不想这神医离开,且不说一些药理之事可以与之求教,便是冲着这样一位老神医在身旁,家中亲眷有个头疼脑热,便都不用担心,着实十分便利的。

  许神医像是猜到李闲的心思,说道:“云风于医道颇有天分,虽说时日尚短,但一些高屋建瓴的东西他都领会了,老朽也与他留了医书,以后李大人再遇到什么情形,找云风处理便是。”

  李闲颇觉尴尬,说道:“小子这点心思都被许老您看破了,不过小子想说的是,许老便像小子的祖父,小子真心希望您能留下,让小子为您老也做些什么。”

  许神医自然知道李闲是发自由衷,心下也是感动,面上却开玩笑道:“李大人这是要抢老朽那些不成器的儿孙们的活计啊,若是如此,他们岂不没事干了,李大人的心意老朽懂的,看到李大人能始终以本心去为官处事,老朽便知足了,老朽没别的愿望,只希望李大人能始终保持这份本色,不忘初衷,不忘百姓。”

  李闲闻言正容,看到许神医以一种看着自家有出息的子侄那般的眼神看着自己,心下亦生出十分的感动,且更觉应该以豪情志气回报许神医的这番厚爱,稍加沉吟,他从一旁取过纸笔,铺展在桌案上。

  宁无瑕心有灵犀,上前敛衽磨墨。

  许神医也意识到李闲是要为他书写送别诗,这位痴迷诗文的老人家顿时双眼放光,兴奋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李闲。

  李闲手执狼毫笔,濡墨,挥毫,一首别离,一气呵成,一挥而就。

  丈夫非无泪,不洒离别间。

  仗剑对尊酒,耻为游子颜。

  蝮蛇一螯手,壮士即解腕。

  所志在功名,离别何足叹。

  诗成,吹干,递与许神医。

  许神医如获至宝的接过,仔细浏览,磨墨口诵,眼神越发的明亮兴奋。

  “好,好诗,李大人就是李大人,不做那小儿女的情状,老朽没有看错人!”许神医对李闲越发的赞誉欣赏。

  李闲亦是习惯借用别人的诗,没有丝毫的羞耻感,反而因为这诗的确写出了他很多的情绪,觉得无比的恰当应景。

  与许神医的分别固然说不上难过,但他真心尊敬这老神医,感激老神医对他的期许,对这样的长辈,他所能给予的就是这份志气,这份豪情。

  陆龟蒙这首别离算不上惊世骇俗的神作,但其余一种送别诗所不同的便是那是那份慷慨激昂、意气风发,首尾两联更是李闲最欣赏的,送与许老再合适不过。

  许神医将诗折好,纳入怀中,与李闲把臂而视,这才毅然告辞而去,当然,已经以弟子自居的云风也得到许老的召唤,亲自送他回韶州。

  “有暇便到韶州来看老朽。“这是许神医最后与李闲的交代。

  李闲一力应承,对与韶州这个他穿越后最先生活的地方,因为内心那古怪的熟悉感,李闲真的是把它当做了第一家乡,有时间一定会回去看看的。

  “大人,我正好借此便利看能否追上李嗣真先生,与他问问情况,大人放心便是。”

  云风亦不愧是四兄弟的老大,极负责任,这种时候犹不忘调查的事情,李闲自然嘉许一番,但心里却是觉得恐怕从李嗣真那里很难问出东西来。

  待许老和云风离去,李闲和宁无瑕又返回疯妇人那里,那母子俩也已经叙过别情,看到李闲和宁无瑕,均露出拘谨之态,畏畏缩缩冲他们行礼。

  李闲道:“大嫂莫要这般拘谨,还有程小弟也是,程大哥的事情也算是因本官而起,本官真心觉得对不住你们的!”

  程妻闻言却是惶恐道:“大人莫如此说,我那当家的之所以落得这般下场,都是我们轻信法天社的缘故,大人与我们母子有恩情才是真,羊儿,快给李大人磕头。”

  那起了个羊儿贱名的稚童便听话的要给李闲磕头,李闲赶忙拦住,说道:“你叫羊儿是吧,这名字如何来的?”

  稚童不知该如何回答,程妻道:“穷苦人家,哪里还讲究起名字,以前我那当家的放羊,便给儿子叫羊儿,顺嘴而已。”

  李闲恍然,意识到自己问了个傻问题,不想伤害到稚童,便道:“程羊,这名字其实挺好,汉武帝时有个大商人桑弘羊,理财很厉害的,你以后一定也能很厉害。”

  稚童似懂非懂,但还是接口道:“恩,羊儿一定努力,变得像大人哥哥说的桑羊那么那么厉害。”

  童言多趣,李闲忍不住笑,摸摸程羊的头,说道:“我相信你只要努力,一定能够与众不同。”

  稚童用力点头,天真的大眼睛闪动着对未来期盼的光芒。

  程妻在一旁眼眶含泪,感激的看着李闲,不管怎样,她的儿子已经有了全新的人生,只凭这点,她便对李闲无比的感激!

  “大人一定是要问贱妇一些事情,大人问吧,贱妇一定把所有知道的都告诉大人。”无需李闲开口,程妻便主动要告诉他们一切。

  李闲道:“大嫂若不嫌麻烦,便把与法天社相关的事情都说与我们听听吧,这对我们查清楚案子会有帮助的。”

  程妻自然以为李闲是在查浣娘被杀的案子,便含着泪把所知道的一切都说了出来。

  绝大多数都是与云风所说的一样,程家和浣娘所在的姜家因为家贫,穷困,便都加入了法天社,而且程家入社早,程姓汉子是慕阇很信任的成员,杀害浣娘便是程姓汉子在慕阇的吩咐下暗中行凶,程妻也是因此受惊发疯,而且程姓汉子所得到的命令是连她也要一并杀死,只是因为她被吓疯才没有动手。

  这些听来都让人毛骨悚然,程姓汉子显然被法天社洗脑,竟然连自己的妻子都下得了手,已经与后世那些邪教被洗脑的教徒一般无二了。

  至于程妻和浣娘为什么被杀,是因为两人都曾被法天社秘密召集,做一些浣洗缝补衣物的活计,然后两人偶然发现那些衣物的主人赫然有许多都是村子里曾经被掳走的靑壮汉子,现在却是被据聚拢在一起,做一些军事训练,两人便都猜到法天社有不轨的企图,惊慌失措下跑回家,程姓汉子便是因为这个受命杀她们灭口。

  这些也都是与云风说过,云风也禀知了李闲,不仅程妻和浣娘,其余多起这样的无头谋杀案,估计也都是因为秘密暴露,杀人灭口的行径。

  在这上面也没有更多的突破口,李闲想问程妻的是她们被秘密召集做一些浣洗杂务的位置在何处,是否能够找出来?

  程妻对此也是尽力回想,在这上面法天社用的是狡兔三窟的做法,经常变换地点,每次程妻她们被召唤做杂务都是在不同的地方,虽然无法循此去追踪,但总的来说都是在冈州境内,李闲便将程妻所知道的几个位置都记下来。

  宁无瑕道:“这些有帮助吗?”

  李闲点头:“照程大嫂所言,法天社聚集的这批人不下数百,这样庞大的人数绝对不可能没有一个固定的藏身地点,我猜测他们应该就是在藏身地点周边移动,变幻位置,所以通过这些摸索规律,说不得就能找到他们的藏身地点。”

  宁无瑕恍然,只是有些不解道:“但是法天社也有些奇怪,浣洗这等杂物又何必另找人做,暴露秘密还得灭口,岂不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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