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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六章 又见冯媛


  忘记是谁说过这样一句话,时间是人类必须珍惜的东西。

  道理似乎人人都懂,但素来追求闲散安逸生活的李闲鲜少有体会到这点的时候,即便昔日张阿珠案被陆元方限定了侦破日期,他也只是稍微变通了一下思绪,便在最短时间将案子了结。

  李闲一直觉得人活着就是受罪是一句至理名言,所以佛教徒要苦修,要借助罪的积累,摆脱一切恶业,去往西方极乐,而真正的道教徒则尽量避世,专注于追求长生乃至永生,李闲不想像佛教徒那样清苦,也不能像道教徒那样与世无争,便只好在俗世中追求闲在,追求轻松舒适。

  至少在王那相这案子之前,多么踬顿的情形他都是可以轻松面对,并安然化解的,唯独这次,随着时间向四月中下旬推移,诸多调查的线索不断的跟进、追查,却皆是一无所获,闲散的心情便渐渐维持不住,虽然不清楚王那相的阴谋是什么,但时间已然成为越来越珍惜的东西,不能尽快将一切查个水落石出,后果谁也无法想象。

  骄阳炙烤大地,天地潮热的让人想象犬儿一样伸出舌头,感受一下清凉的风,可惜清凉的风也是一丝皆无,山川大地都似乎在骄阳的炙烤下缩进了乌龟壳中,不想再浪费无谓的哪怕丝毫的情感微风。

  冈州某处山丘上,几个人影矗立,遥望四周。

  “李大人,根据你给的地图,本官亲自将几处地方勘察过,发现并无什么具体的规律,只是在这一带以转圈的方式变幻地点。”

  说话的官员正是冈州刺史盛清平,李闲试图根据程妻提供的线索推断谋逆军真正的居处所在,而这便需要现场勘查,他便委托于盛清平处理此事,今日来冈州便是带着最后的希望来听听盛清平是否有什么发现。

  与李闲一并来的还有勿部昕、宁无瑕和云雷,都站在山丘顶上。

  日头火辣,勿部昕、云雷还有盛清平都热的大汗淋漓,纷纷用手遮住脸颊。

  勿部昕道:“这鬼天气,跟那个诡秘的法天社一样,让人讨厌!”

  刚刚个李闲指出地形的盛清平闻言道:“两位大人在法天社的案子上碰到难题了?”

  有些事情倒也无需瞒着盛清平,李闲点头道:“已经有日子没有新发现了,十二慕阇只抓到一个,其他收到风声都躲得无影无踪,以此为突破口揪出法天社社首的计划也只能作罢。”

  勿部昕亦无奈道:“其他几个方向也都是走进死胡同,在此之前我真没想到一个民间私社竟然能将事情做得如此滴水不漏,现在只希望能从这个方向查出点什么,不然真不知该如何进行下去了。”

  十二慕阇这边抓不到人,勿部昕针对麻爷的交际调查也是一无所获,麻爷因为是督府管家,与一干僚属、六曹都有接触,但始终恪守本分,均是泛泛的接触,说起来,也唯有找胡万生作保借钱是他做的最出格的事情了。

  至于对王讷、沈观音那边的监视也是一无所获,王讷、王立本和马连怀也是把精力放在调查法天社上,且貌似有一种寻根究底、不死不休的认真,若不是怀疑王讷是王那相,与法天社有千丝万缕的联系,真的只能是认为王讷三人确实是在认真做事。

  沈观音那便也是一样,除了经常视察产业,这位老夫人并无异常的交际往来,原本以为王讷与她有所交往,可这段日子的监视却是什么都没有发现,给人的感觉,冯家夜宴上两人的密切也许只是一种正常的寒暄往来,也说不定。

  种种调查都陷入瓶颈,相对的,陆元方、卢平那边主导的与杨重隽一伙人的交锋却也正如火如荼,冯君衡、勿部珣都与陆元方结成盟友,封锁水路、陆路,捉钱事宜被卢平掌控,剥皮军但凡敢有出格的行为,便会被番禺军府和冯家的部曲围剿,河道封锁,使得数船奴隶被拦截解救,冯君衡都将这些人安置在冯家的势力范围,一时之间冯君衡的声望在民间暴涨,不少人都把他与其祖上有无冕岭南王之称的冯盎相提并论。

  与陆元方那边的进展相比,李闲、勿部昕展开的对王那相和法天社的调查却是停滞不前,有些时候两人不免在想,还不如参与对付杨重隽,起码那也是能给岭南百姓做些真正有益的事情。

  想归想,调查再艰难也得继续,陆元方他们取得的成果若最终因为王那相和法天社的阴谋而又徒劳一场,那才真的是枉费一番心思了。

  “盛大人,那处地方是做什么的?”从山丘俯视,入目有溪流、隐蔽的树林、村庄、连绵的矮山,如同盛清平所说,程妻根据记忆所指出的位置的确就在这片区域当中,呈圆形循环,依常理,圆形的中心点是最值得怀疑的对象,但区域的中心反而是一片开阔地带,除了有一片被围起,隐约可见人影穿梭的地方,李闲便是指着那处地方问盛清平。

  不过盛清平尚未来得及回答,勿部昕便道:“那是盐场,冈州这样的盐场有几处,不过这处是规模最大的。”

  这时代的食盐加工主要分井盐、海盐几类,广州滨海,海盐加工按说应该是主流,但海盐因为原始的加工手段,品质粗劣,真正需求量旺盛的还是加工工艺复杂精细的井盐,冈州盐井矿丰富,是岭南主要的井盐出产地,用勿部昕的话说,高延睿单凭控制这些盐井便可获得巨大收益,何必又去做那些丧尽天良、民心尽失的恶事呢!

  总管李闲是心理学专业高材生,在这个问题上也是无法回答。

  人的**终究是最复杂的东西,纵使上帝真的存在,对此怕也是束手无策的,不然亚当夏娃也就不会被赶出伊甸园了,不是吗。

  “勿部大人如何会知道那些是盐矿的?”盛清平不免惊讶。

  勿部昕看眼李闲,说道:“李兄还记得李嗣真先生吧,他就是被高延睿安置在这里,井盐工艺复杂,须得不少人手制造,咦,李兄该不会是认为法天社就是用这做幌子,实际就是他们的藏身处吧!”

  盛清平也是讶然望向李闲,嘴上则道:“的确很有可能的。”

  李闲遥望盐场的方向,说道:“之前我们认为法天社是从高延睿手上购买奴隶,这十有**是真实的,如此一来高延睿与他们还有些更深入的交易变也就可以理解了,甚至说不得高延睿还清楚法天社的阴谋,原本指望他们阴谋成功后,他也分一杯羹,却不成想在他试图交代的时候,却被灭了口,高延睿与法天社绝对有着更紧密的联系的!”

  勿部昕恍然道:“那便可解释高延睿控制盐井还贩卖人口的原因了,是他还想从法天社那里搏些更大的东西!”

  李闲点头,说道:“**从来都是驱使人行动的根本,没有不能看透的人,也没有不能解读的行为,只有我们不能理解的**,仅此而已。”这样说着的时候,他心头萦绕着王那相模糊的影像,隐隐的有一种感觉,自己之所以始终没有找出突破性的关键点,便是因为没有理解王那相的**,这个将自己隐藏的如斯之深的人,他的**究竟是什么呢?

  “走吧,到那盐场去,看看是否能发现什么蛛丝马迹。”李闲发话,一众人从山丘下来,直奔盐场所处的开阔地带。

  井盐的制造工艺是十分复杂的,从初期的凿井,取卤,到之后的加工成盐,过程相对繁琐,且还有井壁坍塌、淡水浸入种种问题,所以制盐便需要许多熟手和谙熟凿井以及制造工具的工匠,这活计却也不是什么人都能干得好的。

  李闲一众人来到盐场看到的便是一番忙碌景象,工人们各安其职,凿井的凿井,取卤的取卤,制盐的制盐,井然有序,一派忙碌但安然的景象。

  李闲不免讶然道:“勿部兄,你之前来也是这样一副模样吗?”

  勿部昕摇头,“高延睿之下的盐场如何能与盛大人接手后相比,那时候这里可算是愁云惨淡,大相径庭的。”

  盛清平闻听赞誉,忙道:“勿部大人高抬本官了,盐场有官办也有私营,这盐场是私营,与管家无干的。”

  李闲想想也就明白,唐代道中后期才盐铁专卖,前期政治清平,经济繁盛,多数食盐交易还是开放的。

  “如此说来高延睿一去,这盐场便脱胎换骨了,想来盐场也是转手了,走,看能否见到新东家。”

  李闲勿部昕和盛清平都是官服在身,盐场自无人敢阻拦,有那机灵的便一早去通知管事的,李闲等人看在眼里也是听之由之,于是很快便有这盐场的主事人过来参见。

  “小的参见几位大人,不知几位大人莅临检查,没有准备,还请几位大人见谅。”这人说话还算有谱,显然也是读过些书。

  盛清平是冈州主官,便主动道:“你是这盐场的管事吧?你们东家是什么人呢?”

  管事的不敢隐瞒,忙道:“我们东家姓吕,名膺,人称吕菩萨。”

  “吕菩萨!”勿部昕不免吃惊。

  李闲亦没想到这盐场的东家竟然还是他见过两次的熟人吕菩萨吕膺。

  “这盐场原本就是你们东家的吗?”盛清平随机问了个关键的问题。

  管事的忙道:“不是的,我们东家也是刚刚才从原主人手上盘下来,刚刚接手,大人们若是早两天来,都还只能看到这里一片混乱的。”

  李闲和勿部昕对视点头,李闲道:“那管事的可知道这里的原东家是谁?之前这里的情况又是否知晓?”

  管事的显然认识李闲,忙道:“回禀李大人,原东家只与我们东家见过,小的不知道,不过这里之前的确乱糟糟,人也多,这两天才遣散了,话说那些人都是挺精壮的汉子,不知道以前在这盐场干些什么活计。”

  盐场的活主要讲求技巧,身强体壮反而不一定干得好,李闲勿部兄一听便知道果然有问题,这盐场极有可能就是法天社藏匿那数百人的老巢!

  勿部昕不免懊恼道:“看来是我疏忽了,前次救李先生却是没有注意到这些!”

  李闲道:“勿部兄无需在意,这盐场只是个幌子,那些人在这处也的确都是做工,想来其中还夹杂真正的盐场工人,若没有怀疑的话,很难识破的。”

  勿部昕倒也没有纠结,说道:“看来这盐场的原东家有些问题,李兄,咱们回广州找吕膺问清楚此事,说不得就能有所发现!”

  李闲自然赞同,这也是他们目下唯一可能有突破的一点了,当即便要与盛清平告辞,回广州去。

  这时候那管事的忽然畏畏缩缩的道:“李大人,勿部大人,两位大人要见我家东家不需要回广州,因为顺带还从原来的盐场主人那里盘下大笔的食盐,所以东家便亲自监督押运,这会儿他人应该就在冈州,不过两位大人得抓紧,怕不那批食盐今儿个就该运往广州,进而北上了。”

  李闲闻听倒觉幸运,便更加不容耽误,盛清平道:“李大人、勿部大人,咱们这就回冈州!”

  一众人轻骑上路,最快速度杀回冈州。

  灼热的日头亦有盛极而衰的时候,李闲众人赶回冈州市,正是一天中气温最熬人的时候,但同样的,始终肆无忌惮泼洒热量的太阳也终于开始减弱它的威力,从这一开始,气温将会渐次走低,直到夕阳沉没,一日终结。

  吕膺身为广州四大富豪之一,产业也是颇多的,而吕家实际上曾经还是冈州酋帅,隋末大乱,日渐衰败,后来沦落为广州的一个普通商家。

  吕膺之所以被称作烧不垮的吕菩萨,是因为吕家原本是做木材生意,转运南洋的珍惜林木,卖往江南、神都,贸易敛财,但吕膺接手家族生意后,遭逢一场大火,从南洋采购的巨量珍惜木材全部烧毁,吕家有破产之虞,吕膺便是在那时候狠心转型,做起了昆仑奴的买卖,一举翻身。

  人性也是这般复杂,高延睿杨重隽这等人掳掠岭南人口,做奴隶贩卖的生意,便是丧尽天良,而吕膺采买外族,大发其财,又捐资行善,反而博得个吕菩萨的美名,人性的卑劣和自私,在这方面其实表现的淋漓尽致。

  当然,李闲这刻无心思考这些,一心只想从吕膺口中问出盐场原东家的情况,一众人赶至吕家在冈州的分号,远远便看到一辆辆拉盐的马车停在街面上,每辆马车都有几个精壮脚夫在搬运食盐,另有吕家的账房先生在一旁逐一记录。

  李闲等人粗略一打眼便不免惊叹,如此巨量的食盐,不下巨万,竟然没有贩售出去,看来这个盐场的原东家百分之百是有问题了。

  李闲到达后,吕记的人不敢怠慢,赶忙领着他们进里屋去见吕膺,也是他们赶得急,再晚上两三刻钟,吕膺便要出发回广州,那他们也就只能追回广州去询问了。

  不过与吕膺的见面也确实出现了意想不到的情况,当李闲众人走进吕膺所在的厅堂时,却不成想看到一个很意外的人在。

  “冯姑娘!”李闲和勿部昕不免都是讶然,却是冯君衡的爱女冯媛正与吕膺在一起,与他们一并在场的还有冯媛当众点名的那位部曲黄穹和她可爱的小正太弟弟冯元一。

  “宁姐姐!”冯元一第一时间扑向宁无瑕,小正太埋头宁无瑕腰间,嚷道:“宁姐姐,君儿妹妹呢,元一很想她呢?”说着话,眼珠子却是咕噜噜直瞄李闲。

  李闲看出这是个古灵精怪的家伙,视而不见,望向冯媛和黄穹道:“冯姑娘,黄兄,没想到在这里与二位见面,着实有些意外。”

  冯媛欠身施礼,以完美无瑕无可挑剔的风姿道:“冯媛也没想到会碰到李大人和无瑕妹妹,前次的事后冯媛便借口出外游玩,躲在吕叔父这边,李大人可能不知道,吕家与冯家曾经也是姻亲,吕叔父对冯媛视若己出,非是外人。”

  李闲听着味道有些怪,就算吕膺和冯媛不是外人,可他却是实实在在的外人,冯媛这样一说,搞的好像他们都不是外人,是一家人一样。

  这时黄穹亦向李闲见礼,表情微微有些复杂,但他掩饰得很好,李闲也因为这样那样的原因没有放在心上,示意他无须多礼后,对吕膺道:“唐突而至,吕老板莫要见怪,还有哈库拉兄,莫要每次都对李某绷着脸,怪吓人的,呵呵。”

  李闲故意开了开玩笑,将气氛推向一个轻松的状态。

  哈库拉眼珠子瞪圆,貌似并不接受李闲的玩笑。

  吕膺则笑道:“哈库拉毕竟不是汉人,难以理解李大人的玩笑,不过李大人放心,吕某是清楚李大人为人的,不知李大人和诸位大人此番来访,所为何事?吕某但凡能帮上忙,定然尽力。”

  李闲笑道:“就等吕老板这句话了,呵呵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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