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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七十九章 大婚


  灯影浮游,暗香盈动。【更多精彩小说请访问】

  离开客栈,李闲等人便在热闹的街巷游玩起来。

  明日便是大婚,论理新郎新娘今晚不能见面,只是这些规矩对李闲不好用,对宁无瑕也不好用,对鱼红秋更不好用,至于沈怜和平儿,既然宁无瑕和鱼红秋都不当回事,她们自然也无需理会。

  难得取消夜禁,钦州城比盛大的节日都要热闹喧嚣,这等时候若是窝在家中,为明日即将到来的婚礼心神忐忑,那便太过暴殄天物了。

  于是从裴先所在的客栈离开后,众人便散布于街巷间,趁夜游玩。

  灯烛点点,人影婆娑。

  每当碰到一处人头攒动的所在,凑过去,便会看到杂技精彩的表演或者名角们上演的戏剧,最让平儿、鱼红秋和沈怜兴奋的是,还会碰到专以小孩子做目标客户的糖人泥塑、小巧玩偶这类小商贩,三女一看到便激动的扑上去,挑这个买那个,全都爱不释手,给人的感觉她们的童年似乎都缺失的厉害。

  至于李闲、宁道务还有宁无瑕则是款步跟随着,只是纵目欣赏,但实际并未融入这城市热闹的氛围中。

  “妹婿,你觉得裴先的话可信吗?”宁道务的心思全都放在裴先之前所说的那些话上,对于这个暗中在岭南发展法天社的家伙,他始终保持着一定的怀疑,人与人之间往往也会有这种先天的排斥,无论另一方表现得多么友善,这种排斥有时候都是无法消散的,宁道务对裴先便是如此。

  李闲显然也在思考裴先的问题,闻言道:“他说的那些查证起来并不困难,如今他又人在钦州,大哥想必已经派了足够的人手盯着他,以身犯险,如果不是说的实话,就是另有脱身的计谋,但他若是撒谎,后者似乎没那个必要,关于陈思成的那些事情,想来都是经得起调查的!”

  宁道务点头,“妹婿说的不错,钦州是咱们宁家的地盘,他便是插了翅膀,也休想逃走,如此说来,他的确不应该撒谎,倒也可以相信。”

  李闲正看着沈怜三女围着一个糖人摊,七嘴八舌的让那小贩按照她们的意见教唐人,那小贩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被三个平日里做梦都不敢想的美人这样围拢着,顿时血液上涌,连脑袋似乎都被顶的迷糊了,晕滔滔的样子,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清三女的话。

  李闲看到这情形便忍不住嘴角含笑,同时对宁道务道:“裴先说的那些可以相信,但他这个人,就不好说了,无瑕前次跟踪马连怀,在怀圣塔那边被人引走,事后证明那人便是海夜叉,而裴先之前是与海夜叉同在怀圣塔内,海夜叉毋庸置疑与王那相的关系极其密切,裴先在五斗米道的地位必定不一般,若依常理,他不该背叛王那相的。”

  宁道务闻言有些怔愣。

  宁无瑕接口道:“闲郎的意思是否裴先是想借我们的除掉王那相,他好自己掌控五斗米道?”

  李闲道:“他想掌控的不一定是五斗米道,在我想来,他更想做的也许是用法天社取代五斗米道,法天社背后应该便是摩尼教,眼下这教派在草原和域外发展极速,裴先之前逃到北方草原,背后极可能是取得了摩尼教的支持,才重返广州,创建法天社。”

  宁道务恍然,进而道:“原本这次的阴谋是王那相策划,法天社与吕膺合作,结果却是两者都被当成弃子,最后陈思承、萧执以救世主的姿态底定广州,裴先是因此才起心除掉陈思承,甚至不惜以身犯险,来利用我们,这家伙还说什么可以保证法天社以后都规规矩矩,不用想,肯定是在胡说八道!”

  李闲道:“是否胡说八道不好说,但摩尼教只从教义而言倒也不算邪教,只是下层贫苦百姓容易被此教洗脑,长远来说势必不会安分。”李闲其实是很清楚摩尼教在之后的历史长河中是如何演变的,与弥勒教一样,亦是农民起义、各种叛乱的中坚力量,从某种角度,宗教都是有着寻求统治阶级支持,追求发扬壮大的特性,而在佛道两宗已然拥有坚固的难以挑战的信仰基础后,后来的宗教唯有通过支持起义、谋划政变这类手段,才有可能脱颖而出,一旦如此,这些宗教便会被划归到邪教的行列,成为被统治阶级打击的对象,于是乎他们便转入地下,乃至借用佛道的教义重新涂抹伪装自己,寻找合适的机会东山再起,这样的过程便是中国秘密宗教千多年的演变史,直到新中国成立,破旧立新,这一切从基本被清零,回归了原始。

  裴先筹建法天社,自然不可能只是因为信仰了摩尼教,而甘愿传播它的教义,发展教众那么无私,他的目的定然不会单纯。

  野心家的野心是根植骨髓里的,王那相会在扬州叛乱保住一命后,迁入岭南筹谋多年,继续策划这诸般阴谋便是例证,至于裴先,很明显不过是另一个野心勃勃的王那相罢了。

  李闲道:“不管怎样,只要拿下陈思承,重新掌控广州,之后我们便着手清理法天社,如此裴先便是有再多阴谋诡计,也无计可施的!”

  宁道务笑道:“妹婿说得对,反正咱们也没答应他不对付法天社,这不算违背承诺,裴先这家伙,不叫他偷鸡不成蚀把米,我这心里总是不舒服!”

  李闲随即笑起来,自然也是认同宁道务的话。

  在裴先这事上他们的态度基本保持了一致,余下的自然是安排人手尽快查清裴先关于陈思承的那些证据是否真实,一旦查实,那便是李闲重返广州之时,拿下陈思承将是他重返广州展露锋锐的祭刀仪式!

  李闲、宁道务与诸女在街巷间游玩之际,裴先落脚的客栈里。

  实际上这客栈里里外外都有宁道务安置的人手,监视裴先,只要他离开房间,便会有五到十人以各种方式跟踪监视他,在查明陈思承谋害麻爷的那些证据是否属实前,这些监视只会更严密,而不会有所松懈。

  不过,李闲和宁道务离开后,裴先并没有什么动静,一如平常呆在屋子里,悄无声息,点燃的灯烛也已经吹熄,似乎他已经打算躺下歇息了。

  监视的人丝毫没有放松,客栈外头的,里头的,都在盯着,直到时间过去半个多时辰,天色黑沉,几乎可以确定裴先已经睡去,这时候监视的强度才稍有放松,几个相熟的才凑到一处闲聊两句关于明日宁无瑕和李闲大婚的事情。

  便是在这个时候,一道融入夜色中的黑影陡然从客栈房顶翻落,迅如狸猫般从那敞开的窗户飘入了裴先的房间。

  整个过程黑影都如同一缕轻烟,若不注目仔细观看,根本看不清楚,其动作之灵敏迅捷,都快得不可思议,一众监视的人都忽然不知已经有人潜入了裴先的房间。

  灯火俱黑的房间里,借着外头朦朦的光亮,一道漆黑的影子倏忽出现裴先的床头,明晃晃的宝剑带着渗入人骨髓的冷意,横在卧倒床榻上的裴先脖颈间。

  “裴某约你来此,是有消息可助你得偿所愿,如此相待,似乎有些过分了。”床榻上,裴先眼睛全睁,面容平静,丝毫不显慌乱。

  而那几乎融入夜色中的黑影冷哼一声,用嘶哑的嗓音道:“告诉我什么时候可以动手!”生硬的语调,满含着刻骨铭心的杀意!

  “我几经安排好了,到时间自会有人通知你,你只要在广州静候便是。”裴先似乎在向黑影描绘一个充满诱惑力的远景。

  黑影冷冷道:“杀不了他,我便杀你,你最好不要骗我!”

  裴先道:“那事上我也是被骗的,我们的目标一致,你尽管放心便是。”

  信誓旦旦,一切尽在掌握。

  黑影没有再说什么,陡然收剑,劲风鼓动,人已然从原地消失,再次化作鬼魅一般从窗口蹿出,掠上房顶,顷刻没入黑夜,无影无踪。

  暗夜里,房间中,裴先躺在床榻上,双眸在黑暗中闪闪放光,唇角两撇小胡子都诡异的抖动着,良久,他悠悠道:“该是离开岭南的时候了。”

  这不是叹息,而是一种一切都如愿所偿后的感慨,裴先的身上笼罩着一层莫名的诡谲,风云涌动之时,这个人又不知在盘算着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

  夜,转瞬而逝。

  晨早,朝阳凌空,晴空素净,白云淡扫,一个无比晴朗的日子,也是李闲与宁无瑕以及平儿、沈怜、鱼红秋大婚的日子。

  气氛从清晨起来便很热烈。

  宁家山城张灯结彩,人人都是忙碌的脚打后脑勺的感觉,但人人的脸上也都掩饰不住的透着欢欣和喜庆的味道。

  这种欢快自然也传染到整个钦州,大清早的,便有人放鞭炮,却是先宁家一步表示庆贺,这日钦州的多半生意都是暂停的,只有酒肆茶楼大门敞开,热闹的几乎可以掀房而走,所有人都在等待着,大婚的开始。

  日头便是如此移到正空,又移向西面,时间与金乌一并向前,黄昏便降临了。

  翘首以待的人们纷纷涌向宁家山城,今日的娘家便是这里,宁家那位仙女小姐还有三位妾室,都是在这里等候新郎官的迎娶。

  至于新郎的喜宅,却是就设在钦州城,在钦州刺史府。

  目下的钦州刺史乃是宁琚,也就是李闲未来的岳丈,而将刺史府作为李闲的喜宅,内中的深意再清楚不过,就是这新女婿将是宁家名正言顺的下一任话事人,钦州百姓或许不明白这层意思,但宁家的人以及依附于宁家的溪峒酋帅、部曲豪户,却是都清楚无误接收到了这个信息。

  这自然是让他们无比震惊的。

  无论是宁原悌还是宁道务,接任宁家话事人,他们都不会意外,但他们唯独没有想到宁家竟会让这么一个外姓的女婿来作接班人,而且还无人提出异议。

  当然,震惊之余,他们也都会进一步进行思考。

  李闲的声名如今整个岭南都是响彻的,不光是卜南帆案、张阿珠案和冯大庆案,与杨重隽、李千里一干人的周旋,端午阴谋当中所充任的角色,尽管最终结果不是尽如人意,但这个深得冯君衡看重的年轻人已经是岭南官场无法忽略的一个存在,许多人甚至还联想到了昔日冼夫人的夫君,高凉太守冯宝,李闲娶了宁无瑕,兴许不出两代,岭南便会出现另一个可以媲美冯盎的岭南王,也是说不定的!

  不管怎样,李闲与宁无瑕的婚事是已经无可阻拦的大势,宁家对此是孤注一掷,更有着不为人知的深层原因,至于其余依附宁家的人则是接受也好,不接受也好,其结果都是接受,而且很显然,明显是看好这场婚事的人居多,在昨晚钦州城上演一幕脑后浮金轮、千人跪当堂的壮观景象后,这事情已经传扬开,李闲与宁无瑕乃是天造地设、神仙下凡的一对,也成了民间公认的事实,所以大婚当日,来宁家山城送上礼物的溪峒酋帅络绎不绝,而且礼物之重、态度之恭,都是超乎人想象的!

  正如宁道务和苏云瑞所预料那般,他们的推波助澜,昨晚的金轮异象,都使得李闲和宁无瑕的这场婚礼浸染了无比神秘的色彩,因之所造成的影响力也是前所未有的巨大,那些在各自族里作威作福的溪峒酋帅都想要给这对新人留下不可磨灭的印象,于是有的连压箱底准备传给后世的宝贝都拿了出来,就是为了给李闲和宁无瑕,给宁家,留下一个绝对支持的印象!

  迷信的力量在这个时代或许还不足以强大到起决定性作用,但配合宁家的支持,配合一些人为的宣传,在尚未开化的岭南,对神秘力量充满敬畏的人们还是会发自内心的去相信并畏惧这些东西的。

  当然,在李闲大婚这一天,一切都还只是开端,宁家的人或许觉得酋帅们表现出了过分的热情,但也都没有往更深处联想,直到这些东西经过时间的发酵,而李闲又在之后继续做出一些不可思议的事情后,这种影响才真正在岭南扎根,在人心里扎根,一个神话也才就此于岭南诞生!

  而在这个时候,李闲为首的迎亲队伍刚刚离开钦州刺史府,向宁家山城进发。

  鼓乐队,仪仗队,一大三中四顶花轿,各色用到的物品,迎亲的侍从,浩浩荡荡排起一字长蛇,直奔宁家山城。

  一路围观人群聚集,男男女女都对着跨坐高头大马之上,身着新郎服饰俊俏的几乎无法用言语形容的李闲指指点点。

  “那就是宁小姐的未来夫婿,生得好俊呢,人家若能嫁给他,短命三十年都愿意的!”

  “就是就是,他比人家梦里梦到最俊美的男子还要俊美了,若能嫁给他,我愿意天天做世上最好的食物留住他的心!”

  …

  一种春心萌动的少女,各自遥望李闲,浮想联翩。

  李闲的心情也是无比的欢快,对周围百姓不断挥手,微笑示意,如此亲和,更是惹来百姓的欢呼和祝愿。

  不过再完美的情景也不免会有不和谐的瑕疵,人群之中偶然被李闲看到了几个不想看到的人,正是郭霸、薛曜、薛儆还有李千里、阎森罗、慕容斯人,这几人在兵丁执役的簇拥下,与道边的百姓隔离开,远远的面容阴沉的盯着李闲,尤其是那个薛儆,更是一脸不加掩饰的厌恶和不耐,似乎唯恐李闲不知道他的心思是什么样子!

  至于陈思承、杨重隽李闲没有看到,这也在预料之中,这两人是不大可能来钦州参加婚礼的,能让过霸这个人倾巢出动,力度已经是出乎李闲的意料了。

  大喜之日,李闲自也不会因为这些人而心情受到烦扰,对他们采取无视的姿态,别过头去,继续与其他百姓招呼。

  这自然让薛儆一干人更加的不满,只有薛曜还在打圆场,“李大人可能没看到咱们,咱们去宁家山城等便是了。”

  薛儆狠狠的道:“叔父,姓李的已经不是什么大人了,我才是新任的司法参军,他敢无视我,等下我一定要他好看!”

  郭霸、李千里都没有表态,事实上与李闲之间已经是没有什么转圜余地,也无需做些门面功夫,薛儆便是要大闹一场,也由得他,总归宁家也不会因此为难他们就是了。

  时间继续向前,迎亲队伍终于进入宁家山城,一路向上,入目花团锦簇,缤纷繁盛,宁家的人夹杂于各色装饰之间,喜气洋洋,兴奋不已。

  一路畅通无阻,直抵山城顶端,宁家雄伟的一时大厅外。

  李闲催马停住,议事厅外,一水儿的宁家女眷拦在那处,婚礼的程序正式进入第一步,催妆,意思是新妇正在进行行前的梳妆打扮,夫家要想她们走出来,便要新郎吟诵催妆诗。

  一干女眷围拢着李闲,叽叽喳喳的叫嚷着让李闲吟诗。

  李闲气定神闲,笑道:“饮食便吟诗,诸位婶婶们听好。回雪凌波游洛浦,遇陈王;婉约聘婷工语笑,侍兰房。芙蓉绮帐还开掩,翡翠珠被烂齐光。长愿今宵奉颜色,不爱吹箫逐凤凰。”

  一手催妆诗,张嘴便来,乍一听却是极富粉红靡荡之色,似乎说的乃是春宵苦短之意。

  一干女眷轰然叫好,有的喊道:“新郎官这是着急入洞房啊,新娘们可得快些了!”

  “新郎官这么着急,干脆婶子们替新娘服侍你吧,好不好新郎!”

  唐代风气开放,岭南更胜一筹,这些女眷言语间却是颇多不堪,但也无人觉得过分,玩笑话,总归不会当真。

  李闲笑而不语,他用的这首催妆诗乃是长孙无忌所写的一首艳诗,的确有些露骨,但他其实真正想表达的东西只是最后两句,长愿今宵奉颜色,不爱吹箫逐凤凰。意思是神女愿意永远像今夜这般服侍贵人,而不爱跟随仙人骑凤凰仙去。这是专为宁无瑕所写的,这不染尘俗的仙女,宁愿在自己身边,而舍弃追逐仙道,正与这两句诗无比的贴合,也是李闲最感动和觉得亏欠宁无瑕的地方。

  催妆诗已诵毕,也给了女眷们充足的时间叫嚷,李闲这时轻轻扬手,一众随行的侍从收到命令,齐声呼喊道:“新妇子催出来!新妇子催出来!”

  喊声震天,有若雷鸣。

  一众女眷自然被震慑到,纷纷退避向后,李闲趁势下马,走向议事厅大门。

  然而这时退散的女眷三三两两又在路上阻拦起来,纷纷为难戏弄李闲,或趁势调戏揩油,或要求李闲吟诗回答问题。

  李闲无可奈何,这亦是婚礼的程序之一,名为下婿,好在他对此全然无惧,吟诗张嘴就来,问题眨眼便可回答,至于揩油,由她们去吧,一群贵妇****,不给她们点甜头,后边还不定闹什么幺蛾子呢!

  如此仿佛越过千山万水般,终于接到心腹。

  四名新娘子,宁无瑕在前,平儿、沈怜、鱼红秋在后,均是红巾遮头,由艳妆妇人搀扶着走出。

  李闲在看到四女出现时,心神一阵激动,这便是他的新娘们了!

  前世孤家寡人,这世却一下子娶到四个心仪的女子,且有如此的相处融洽,如此福分,怎不让他感念天地的恩德!

  之后在鞭炮声、呼喊声、祝福声中,新娘子纷纷上轿,李闲调转马头,浩浩荡荡的队伍便又回转刺史府。

  一路上聚集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欢呼声越来越热烈。

  这一场婚礼即便在许多年后也是岭南人津津乐道的话题,龙凤和合,天地为证,后世人们提起这日,便都会说,成亲那日,人山人海,鞭炮如雷,最不可思议的是,那日天空中的晚霞隐隐都能幻化出龙凤盘飞的图案,仿佛上苍都要新郎新娘送上祝福!

  神话色彩在婚礼当日开始攀上了极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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