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反复横跳
诸葛小玉随便找个借口, 就说要汇报县务，暂时将云修请了出去。
出门前，云相意味深长看着柏菈菈, “请柏县长千万给个机会啊。”
柏菈菈：“”什么机会，跟踪我吗？
合上门, 天光陡然一暗, 将朝阳遮挡的严严实实, 诸葛小玉借阴影观察柏菈菈, 见她毫无愧色，似乎对自己失踪一天浑然不觉。
诸葛小玉：“”所以被她骗被她瞒，这屎得我自己吃是吗？
“怎么回事？”他重重敲打桌上报纸, 语气冷淡：“s76-2说你抽了文明碎片, 不到六小时《西早》就闹出了大黑暗森林献宝的丑闻，你要闹哪样？”
柏菈菈饶有兴趣地读着报纸。
这篇报道噱头虽然响, 但细节模糊, 通篇看下来只知道大黑暗森林县捡到东西了，即将送去大陆联合会总部，即森之国的林渊城, 其他一概不知。
“看来是拉特福德老爷子投的稿。”她抓抓头发, 把报道中含糊不清的地方都画出来, 思考着匿名再投一篇，丰富下细节, 让消息广而告之，沿途国家“早早做好准备”。
诸葛小玉蹙眉：“？？？”
怎么又牵扯到拉特福德了？
“拉特福德镇长年轻时献过文明遗物, 大陆联合应该有留底，这次再用老人儿的名字，我感觉, 会好套交情一些。”
“倒是你——坐下！”柏菈菈道，前半句平淡后半句陡然语气加重：“因为随便一点搭档矛盾就消失一天，还遗弃通讯器，像什么样子！”
“你的责任感呢？经济组给你的评语你是看过就忘吗？”
诸葛小玉一愣，“你知道我生气”
柏菈菈看他一眼，“我为什么不知道？我是情商不好不是没有情商。”
见诸葛小玉张嘴要发火，她紧接着道：“但你开口骂我前，务必想清楚，我到底有没有骗过你。”
诸葛小玉停下动作。
“诸葛小玉，你是只笔，文字重千钧，世上的事过了你的脑子就再不会忘记——我对你说过的每句话，不都是真的吗？”柏菈菈反问。
诸葛小玉语塞。
他最气柏菈菈瞒他水熊虫物种的事，但抛开情绪看，丫确实从没说过“我是一片女娲鳞所化”，每每提到起源启灵，她总是顾左右而言他，说着和女娲母神的渊源，却从没正面答过一句，“我来自她，我是她的一部分”。
所以，黑锅又变成我的了，是吗？
他阴着脸坐下。
“你早就想好有曝光这天了吧，搁这挖坑等我呢。”
柏菈菈见他神情并无缓和，心道谈话得有一会，便拿出手抄稿，接着誊写苏联科技报告。
“没有，没给你挖过坑。”
“我说的每句话，都有不同理解方向——大家是被空管局的档案误导了。”
诸葛小玉：“”
你多大寿数了，难道让我去找甲大吵架，说他给你档案写错了吗？
诸葛小玉倒读本事一流，看了数秒柏菈菈抄写的东西，脸色愈发奇异。
他明白搭档的打算了。
文明碎片无法复制，这是空管局铁律——但这条律法有字眼可抠，它只说了原模原样的东西不能有第一份。
——但没说“低配版”不能有。
五分钟前，诸葛小玉还在担心大黑暗森林拿着这份报告是怀璧其罪，容易被群起而攻之，现在他只觉得，哪怕能留下半份拷贝，事情就算解决了。
但转念一想，他又生气了。
“我是毛笔，记录历史文献无数——你个虫子竟然放着我不用，自己去写？”
“那些东西你都认识吗？你那胖爪子写字能好看吗？”
柏菈菈写下一串数学公式，尝试演算了一下，发觉很难：
“我的字可是诸葛武侯所授，虽然不是你那位源宇宙生父，但是，请不要质疑武庙十哲的水平。”
“还有，你不是在生气吗？”
诸葛小玉：“”
柏菈菈瞥他脸色发青，认真道：“我明白为什么经济组给你那样的批语了。”
诸葛小玉：“什么批语，我不明白。”
柏菈菈笑了下：“装傻没意思，你的毕业评价上写‘该生必要时缺乏决断力和同理心’——”
“这是经济教学组在明着骂你，该理智时犯感情错误，该感性时又过于冷酷。”
“比如现在。”
诸葛小玉：“”
这话听得他如芒在背。
搞钱的人要么不要脸只看利益，要么信义为重口碑响亮，他诸葛小玉却是个夹在中间的可怜虫，负不了恩义又放不下利益。
浑然间，矛头指向自己，他竟一时忘了是找来柏菈菈发火的。
1号雇员默默看他。
挺好，看来是放过我了。
每隔几百年，总要出一回事故，她已经习惯了。
有时是战场上输血，被人发现血液远不如女娲所化吹嘘的神效，因此身份曝光，有时是亲密交流时发觉五行元素不对，顺藤摸瓜扒出水熊虫的身份。
柏菈菈早就疲了。
诸葛小玉发现的晚，并不意味着他笨，相反，说明他在此之前对自己充满信任，不会怀疑。
又或者，诸葛小玉并不在意自己是什么妖怪，哪怕抓住过漏洞，也没有深入追究。
践踏一颗真心，不是好滋味。
可我注定要冒天下之大不韪，不能也不该拖他们下水。
柏菈菈停下笔，见诸葛小玉神情挣扎，心中叹了口气，“时间不多了，你要不要听听我的打算？”
诸葛小玉挑眉：“我正想问，你明知道76号宇宙收缴过不少凤凰遗留的东西——好吧，文明遗物——现阶段科学架构也多少参考了这些遗物，为什么还要故意放出风来，难道你不明白这对那些做梦都想上进的国家，是多大吸引力吗？”
《西早》和《朝东》的剪报这几年诸葛小玉一直在持续不断地做着，越看越惊人。
行政区划来自文明遗物、科学基础也来自文明遗物。
就连“国家”这个叫法，都来自外宇宙古书。
听诸葛小玉说话，柏菈菈脸色难辨。
诸葛小玉：“怎么，想不到76号宇宙这么菜鸟？”
“难道你之前不觉得奇怪，凤凰游历时明明是部落制，怎得才百年不到，就半现代社会了？”
这进化速度，能让无数强大文明羞愧至死。
很明显借了外力。
柏菈菈慢吞吞道：“你说得有道理。”
“我之前还以为是战争催化了文明，毕竟大破之后有大立嘛。”
诸葛小玉憋住了。
柏菈菈：“反正，我也没说要献的文明遗物有多少页，有几块吧。”
诸葛小玉：“？？？”
柏菈菈：“我们大可以路过哪个国家，就拿出十页，交换一下。”
诸葛小玉听得脸色都变了。
“你什么时候疯的。”
“要把整本书献宝已经够冒险了，咋还打算‘一本多投’呢？”
“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插标卖身还讲究一仆不能侍一主呢，你把整本书分给几个国家，不怕事情败露被抄家吗？！
柏菈菈捻起几页书，晃了晃，“我早就活的不耐烦了，可惜死不了啊。”
“战争组必修课之一，《博弈论》——你放心，我博弈水平尚可，保证全身而退。”
——那何止是尚可，丙六秘书曾有惊人之语，她柏菈菈的脑子要么没有，要么就全长在博弈上了。
诸葛小玉的表情，已经无法用语言形容了。
他深觉自己在跳一个火坑。
更可怕的是，他亲爱的搭档已经在火坑底安详地等他了。
“别怕。”柏菈菈拍拍他肩膀，“疾风知劲草，烈火炼真金。”
“蓝树林镇这两天在搞农贸展览，拉特福德老爷子大概率明天才会出发，我们还有36小时左右，做做准备。”
“什么准备。”诸葛小玉惨淡问道。
饶是如此山穷水尽、箭在弦上之时，他也一声没吭抛弃搭档的事。
真是个奇怪的人。
因为小事和我闹别扭，真到大事临头了，又比谁都可靠。
柏菈菈认真想，捋了捋时间安排，“首先，向《西早》发出邀请，就说我柏菈菈亲自护送拉特福德前往林渊城，希望有个报道组，全程直击跟踪。”
诸葛小玉：“”
好招数，曝光给舆论巨头，一举一动都有人看着，被暗杀的概率将大幅下降。
“然后，借云之国的名义，在黑市买几个假名，把情报散给东西大陆强国。”
诸葛小玉：“”
他闭了闭眼，“假名可以理解，但云之国——”你有什么理由要求人家呢？
柏菈菈：“好说啊，云修要不答应，那他就别想跟着一路凑热闹了。”
“我就举报他对海之国下属有不轨之心，愧为首领，把云之国从大陆联合会轮值主席国的位置上踢下来。”
诸葛小玉巴巴问：“不轨之心是什——”
柏菈菈笑眯眯：“不是你刚说的吗，他对我有好感？”
诸葛小玉可算知道，什么叫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最后，”柏菈菈吸口气，“明晚彩虹工厂，各镇代表开个动员大会。”
“这一趟护送估计时日不断，而我最近发现大家有点得意忘形，可能是觉得咱发展势头不错——连采矿验收的样石，杂质都比上个月多了。”
“这很不好。”
“海战刚了结，估计要更得意了。”
屋里片刻安静。
良久，男声道：“知道了，等下云相参观工厂，我会透风给大伙的。”
“你要卖惨的话总之注意点，别太过火了。”
柏菈菈点头，“知我者，你也。”
诸葛小玉没好气道：“狗屁，谁稀得知道你。”
然而，领导的脑子都不是正常人。
当云修得知，自己因为一句戏言而被迫掺和进大黑暗森林的谋划时，他深表好奇，并跃跃欲试。
柏菈菈：“”啊这。
云相迷人地眨眼：“为美人出力，不需要思考。”
柏菈菈：“”信你我就是傻子。
保镖很快找了一摞假名来，云修笑眯眯把资料递给柏县长，见她坦率接过，笑得更开心了。
个人情爱是小节，能分化大黑暗森林县和海之国的关系才是大义。
云之国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大黑暗森林这块富饶矿场，丢给人鱼去如胶似漆。
那么这趟浑水，就一定要下。
一小时后，东大陆夏国东海省《朝东》分社。
身为top2大社，《朝闻东陆》资源无限又声名远播，下属情报部每天都会接到四面八方数不胜数的线报。
桌上一排排魔法信鸽垂着头，黄金做的眼眸微微闭着，安静吐着字条。堂堂魔法信鸽，森之国刚投产没多久的宝贝疙瘩，西大陆小国恐怕还没用上，这厢大夏已经设法搞到了样品，开始批量应用了。
忽然，一只鸽子睁眼发出人声，咔咔转述着留言。
“线报1203，来自大黑暗森林，寄往东海分社，请查收。”
“收到，念。”
主编打着哈欠听，手里并没放下正在改的稿件。
“敬爱的《朝闻东陆》，我是某不知名群众，身处西大陆的残酷统治中，生活得水深火热、朝不保夕，天天以泪洗面，竭诚盼望贵国能反攻西陆，解放劳苦大众——”
主编：“”
“快进，这种假投诚，耳朵都要听出茧了。”
助手依言快放。
“blablabla现有文明遗物一份，大约十多页，写的是深海探测技术，我深觉珍贵，欲投稿给贵社——”
“如果贵社觉得有价值，近日我将前往林渊城，不妨路上相会。”
主编停下笔，蹙眉，摁下鸽子屁股。
鸽子张嘴，吐出字条。
能做情报部主编，博学广知是最起码的工作素质，主编不是海洋专家，但也不是略懂皮毛的毛头小子。
他盯着这张小纸条，上面画着一个缩小版的铁长虫，纺锤形，头顶长角，一只潜望镜插在上头，屁股转着风扇，古怪极了。
底下是柏大虫龙飞凤舞的左手字。
【这叫潜艇】
【此物能在海下神行千里，有效躲避陆上打击。得之，则爆锤海之国指日可待】
【心动吗？】
主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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