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信任大危机
海斗结束很快, 乔尼浑身肾上腺素还没褪去，看台游客就散场了。
虾兵蟹将纷纷挣开束缚，游上岸边。
“这么快啊。”旁边那布朗拽着海带罗网，愣愣的, 片刻才发现自己肌肉酸痛, 胳膊都抬不起来。
“他们也没战败啊，怎么就收场了？”
“可能是——”乔尼抹把脸, 摸到了一手海盐粒子, “县长和六公主和解了吧。”
“本来, 今天这出就是想博得海之国尊重, 借机谈条件的, 也正常。”
那布朗：“”
呵，说得好听。
刚以为县长被抓立刻原地爆种的不是你吗？
岸边, 柯拉松太太大声喊着, 招呼巡防队赶紧上岸，活像健美操散场后得奖的教练阿姨, 眉飞色舞。
“哎呀你们隔太远, 不知道菈菈的英姿啊，把胖头鱼摁在地上锤！”
“什么？以为县长被抓啦？开啥玩笑, 你不是视力53吗？”
“哦哦, 原来你们刚灵活出战, 是想救县长啊”
柯拉松太太边说边小心睨着一旁的诸葛小玉。
她故意说的大声, 就是把巡防队的意图挑破，别给诸葛副县长留发作的把柄。
也不知怎么回事, 海战开始没多久，诸葛小玉就神情阴郁，脸拉的比驴长, 本来长袖善舞一人，和云修爱丽儿说话跟点炮似的，散场时，作为领导层他本该陪同柏菈菈正式迎宾云之国海之国，他也没去，只交代了海瑟薇注意事项，自己留下收拾看台残局，一眼都不想看某人。
柯拉松太太：怎么看，都是一副被县长惹到的样子。
约瑟芬不愧是亲生好大儿，也发现了，拽着亲妈问：
“这咋回事？”
“诸葛老师怎么没去接客，又吵架了？”
接客。
柯拉松太太被这说法雷的一跳，赶紧给他头槌，生怕诸葛小玉听见，“你小点声！”
“知道吵架了还嚷嚷，想猪圈掏粪了是吧——行了，别擦汗了，知道你干架有功，个死小子。”
老妈看儿子晒黑了一圈，满脸红通通，心疼又好笑。
诸葛小玉看众人一眼，交代乔尼后续事宜，准备离去。
乔尼赶紧喊住他：“诸葛老师！”
“说。”
“刚才嗯，成果如何？”乔尼看云之国保镖团还留了几个没走，也不敢说的太明白。
见他脸被海水泡的发白，累到腿发抖了还固执地盯着他，非要等一个答案，诸葛小玉终于露出点笑：
“成果很好，远超预料。”
“我县能和海之国关系迈出历史性的一步，你们居功至伟。”
乔尼：“”
小伙姑娘们：“”
诸葛小玉转身离去，身后传来山呼海啸似的欢呼。
原以为乔尼只是个预感灵的年轻人，却忽略了人类会挖掘自我、发展自我的特性。
由他最后指挥的一刻钟海战，简直宝石般光芒万丈。
通讯器上，s76-2冒出了一句属性面板的修正：
【前方侦查到人类乔尼增加天赋特质1】
【现有：预感直觉、临危不乱】
【恭喜，在您和搭档的影响下，人类族群英才辈出】
诸葛小玉：“”
我们的功劳，怎么也配不上“辈出”二字吧。
【s76-2，我申请数据查询】
【请讲】
【我要知道1号雇员第二次抽卡的具体时间门，她有没有和你约定过？】
s76-2：【】
【您还没查询雇员声望值是否满足条件，就直接问时间门了吗？】
诸葛小玉讥笑，“我有脑子，会算术。”
“不像某虫科大妖，连自己几点声望都不知道。”
s76-2：【友情提醒，背后攻讦1号雇员是不友善行为】
诸葛小玉哈一声。
“攻讦？”
“我再怎么背后说人，也好过她从头到尾都骗我吧。”
2号系统明智地闭嘴了。
作为s76-2，它和s76-1的关系就是一体分/身，柏菈菈那边沟通过什么、询问过什么，2号都知道。
换句话说，1号系统掌握的那些柏菈菈机密资料，2号也同样可以知道。
但它没有告诉过诸葛小玉。
包括柏菈菈云山雾罩的个人档案、奇奇怪怪的妖怪种类，比裹脚布还长的情史以及水熊虫柏氏与空管局高层那些缄默又零星的过往。
它都没有说过。
局面于是变得怪异起来。
表面看，2号雇员是纪委，信息权限高，关键时刻能力压1号雇员，干扰决策。
s76-2也是理智冷漠风格，时刻提醒诸葛小玉监管之责。s76-1则性格软萌趴趴，和柏菈菈两个经常像快乐的小沙雕。
怎么看，都是2号权柄大，1号任由碾压。
但今日爱茉莉一遭，让人发现事情截然相反的内里。
柏菈菈秘密缠身，s76双系统也知之甚深，三人共享着别人不知晓的记忆，只剩他诸葛小玉一个被蒙在鼓里。
【1号雇员没明确说过，但，也许最近两三吧】2号系统保守估计。
诸葛小玉神色平淡，哦了一声。
“s76-2，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柏菈菈是水熊虫。”
s76-2：【】
送命题来了。
它忠诚履行系统职责，有问必答：【空管局系统内保留有大量雇员柏菈菈的资料，客观来讲，能串成完整的逻辑链，解答许多问题，但——】
诸葛小玉打断道：“但我没有下达过指令，没提问过，所以你们系统不会主动整合逻辑、形成唯一答案，是吗？”
“”
“锅是我的，对吧？”
“”
s76-2 也很无奈。
谁都知道1+1=2，但你不提问一加一等于几，系统指令就永远只会停留在“1+1”这一步。
我知道她是水熊虫。
但你不问，我怎么说？
2 号雇员脸色萧瑟极了，像秋天的枯叶。s76-2在逻辑里自己盘了半天，实在不会s76-1撒娇安慰人那一套，只能干巴巴打字：
【2号雇员，请不要有过多的私人情绪，以免干扰宇宙任务】
不要有过多情绪。
诸葛小玉发出难听的笑声。
他自诩掏心掏肺陪柏菈菈执行任务了，却换来满嘴谎言的搭档。
哪怕经济组出身，备受算计倾轧，他也不愿承受这种从头到尾的欺骗。
s76-2还想再劝，却发现自己被重重砸在地上，还被跺了两脚。
【？？？】
再抬头，诸葛小玉扬长而去，很快不见人影。
s76-2：【！！！】
糟糕！我还有重要消息没说呢！
五分钟前，列表冒出一封新邮件，本该及时提醒诸葛小玉查收，但人正在气头上，s76-2只能先回答雇员的质问。
这邮件乍看平平无奇，域名后缀却古怪得很，是个光秃秃的古华夏字：【癸】。
“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中的癸。
——正是大名鼎鼎的空管局第十组，癸字纪委组！
【尊敬的76-2号雇员:】
【近期侦测到76号宇宙妖力平衡发生动摇，短时间门内有数次爆发性增长迹象，合理怀疑1、2号雇员有越界行为】
【请您率先展开自查，并敦促1号雇员纠正行为，反省自身】
【不日我组将派遣雇员下界调查，劳您妥善配合】
【如有冒犯，请多见谅】
【纪委组】
s76-2停了良久，才把邮件转给了s76-1
照理说，这是不该的。
纪委主要查的就是1号雇员，监察这种事，哪能让当事人提前知道呢？
但雇员条例中有额外一条：如2号雇员缺位不能履行职责，允许1号雇员暂代。
将军和政委通常不能是一个人，但事急从权，1、2号雇员历来共进退，这份邮件必须让这个利益共同体知道。
柏菈菈分身乏术，同时接待云修和爱茉莉，一直忙活到大半夜。
这还是有爱丽儿这个热心的中介婆在，帮忙给爱茉莉解释许多事的情况下，才勉强收工。
“你们县真是没人啊。”爱丽儿说话说得喉咙冒烟，都想一头扎进鱼缸里补水。
“就你和你秘书海瑟薇，还算顶事。”
顶事年轻人不少，但要么在巡防队里，刚下场累的不行，要么职级不够，真拿来接待海之国你肯定发飙说我看不起人。
柏菈菈给她端茶，“多谢七公主帮忙接待，要不是您分担压力，我才不可开交呢。”
爱丽儿一口喝干了茉莉花，眼神惊喜：“这什么东西，真好喝。”
“等公路修好了，一定出口几万斤给七海啊！”
几万斤。
柏菈菈：“”
“那要加钱。”
爱丽儿：“嘁，穷鬼。”
“对了，”看爱茉莉准备前往下榻宾馆，爱丽儿赶紧补一句，不知是爱看热闹还是真担心，她挑眉笑道：“你们县那个诸葛小玉呢，也不见他来帮衬。”
“下午你打架时，他脸色多难看你知道吗？”
柏菈菈：“？？？”
爱丽儿：“哦，那模样好像不是担心你。”
柏菈菈：“……您在自说自话什么啊。”
爱丽儿怜悯看她，感觉诸葛小玉一腔战友情都喂了狗。
“你是不是骗他什么了。”他看着可是快气死了。
柏菈菈顿了下，“没有。”
但凡我说过的话，都没骗他。
我只是瞒过他，瞒过很多。
良久，等人都去宾馆了，海瑟薇终于想起给柏菈菈倒口水喝，端着茶壶进来，神色疲惫的县长正对着手腕一个铁家伙点来点去，神色凝重。
“早点休息吧县长。”
“快十二点了，明天不是还要带着公主和云相看彩虹产业园吗？”海瑟薇劝道。
柏菈菈不语。
通讯器界面上正是纪委组来信。
她表情看不出异样，只是发了句：
【s76-2，你发个定位】
【我把你捡回来】
s76-2干巴巴发了句：【啊，亲人啊】
【我在大黑暗森林南域入口五里处，[坐标]】
【以及，1号雇员，又是一天即将过去，您声望值已满，请尽早进行第二次抽卡】
柏菈菈不吭声，抬头见海瑟薇单手倒水，便接过来：
“行了，你右手不方便，倒水我自己来就行。”
海瑟薇也不逞强，“这不是心疼您忙活一天，水都喝不上嘛。”
那爱丽儿公主看着挺聪明，怎么又是个肉食者鄙？自己哐哐喝了三壶茉莉花，都想不起给我们县长倒一杯！
柏菈菈知道她不爽爱丽儿，笑道：“人鱼从小养尊处优，她能想起帮我介绍大黑暗森林，已经算进步了。”
“来，坐，问你个问题。”她拍拍身旁位置。
海瑟薇：“？？？”
一坐下，对上柏菈菈真诚又温润的瞳孔。海瑟薇后知后觉发现，明明对着灯，县长却没有变成竖瞳。
好可爱哦，她默默想，眼睛像狗狗一样。
“你觉得，对大黑暗森林目前——对，就是农业基础雄厚，工业单薄弱势的现状来说，如果从天而降一个宝物，能极大改善咱们县的发展，你希望这是个什么宝物呢？”
柏菈菈看了眼表。
23:53分。
还有七分钟，兑换系统就要更换列表，切入下一天的碎片了。
此时，标签还显示着【今日碎片集合：西方天神时代】
下期预告则写着倒计时：
【还剩00:06:50开启次日碎片集合：人类群星时代（东亚篇）】
海瑟薇有点懵。
她隐隐预感这似乎不是个唠嗑问题，它很重要，但柏菈菈问得太概括了，海瑟薇不知从何答起。
“额，”海瑟薇努力跟上思路。
“县长你是想问我，选农业还是工业吗？”
柏菈菈不置可否：“我没想问这些。”
“我只是想说，如果天降神助，你觉得最好是什么？”
兑换系统将文明碎片拆成了数十个碎片包，日常随机上架。
最大的两个包是【人类群星时代】和【天神时代】，囊括齐全，多偏门的碎片都能涵盖其中，只要你运气够好，连盘古神的脚指甲都能抽出来。
其次就是小点的碎片包。
比如【东/西方天神时代】和【人类群星时代（美洲/亚洲/欧洲篇）】
这些碎片包上架规律不太明显，但多蹲几轮，总能看出点门道。
柏菈菈等了许久。
拖延至今，就是为了卡【天神】碎片包和【东亚群星】碎片包交替的间门隙，求一个选择的机会。
举例来说，天神时代的文明碎片大多效力强、改造范围大、元素简单，比如息壤、朱雀神火等，动辄就能改变一个地区的发展先天条件。
空管局曾有档案记载，309号宇宙某国家，多年因水资源不足掣肘，发展缓慢，后因抽中【喜马拉雅女神的裙摆】碎片，从此发生了地质改造，高山之上融雪成河，补足短板，彻底改变了发展轨迹。
但这只是“初级赛道”。
也是这类文明碎片的共同弱点。
天神时代是没有工业文明的，大家男耕女织，田园合乐，注定了遗留的碎片多数只能改造地理禀赋，对农业利好。
然而后时代人类群雄争霸，点燃烽火的是重工业大机器，这是人类独自孕育出的璀璨明珠，非得去【群星时代】才能挖出来。
柏菈菈相信大黑暗森林的潜力。
她觉得，这种时刻，要听一听居民的意见。
海瑟薇好半天才回答：
“那，还是来个能给工业帮忙的吧，比如——”她磕磕巴巴说，“来几条森之国的尖端生产线？”
“或者，盐之国探明矿产本事很厉害，来套他们国家的机器也行。”
23:57分。
柏菈菈像发现了新大陆，好奇问：“为什么不加强农业优势呢。”
“咱们刚和海之国签约，大量出口农产品，正是赚钱的好机会啊。”
“——反正彩虹工厂也能顶一段时间门，对不对？”
海瑟薇：“”我感觉你再给我挖坑。
她舔舔嘴唇，努力想说清楚想法：“不是这样的。”
“发展不是光看赚不赚钱啊。”
“我——”海瑟薇搜肠刮肚，“现在咱们县家家都订《西早》《朝东》，双陆大势还是有些了解的，各国形势微妙，指不定哪天云之国就堵门口，要求无偿租借大黑暗森林的矿坑了。”
“发展农业优势能让钱更多不假，但发展工业劣势才能保证守住现有这些钱啊。”
说难听点，粮多地广又没靠谱重工业做后盾的地方，打起仗来，就是现成的肥羊啊。
23:59分。
柏菈菈笑得不行。
海瑟薇被她笑得满脸通红：“我说错了吗？”
“没有没有。”柏菈菈摆手，“你说的都对，我很高兴。”
“我笑是因为，咱大黑暗森林的人果然聪明，一点就通。”
看了场海之国交战，就深刻明白了武力和财富的关系。
你有钱，我有刀，那你的就有可能变成我的。
时间门走到了00:00分。
兑换系统界面准时切换，柏菈菈搂了一眼，这次上的群星时代东亚篇碎片不多，只大约五六十枚。
她摸摸下巴，真诚问：
“你出门捡过钱吗？”
海瑟薇没跟上：“啊？”
“捡过吗？”
“捡、捡过。”
“哦，我也捡过。”
“？？？”
海瑟薇怀疑县长脑子抽风了。
柏菈菈又兴致勃勃问：“捡的多吗？”
海瑟薇：“”这都什么问题？
“捡过森之国的汇票，2000金币吧——但我不是收款人，也取不出来。”
好家伙，县长眼睛更亮了，我明天得找个大夫给她看看！
柏菈菈满意点头：“真不错。”
“我只捡过天地银行的钱——那就你吧。”
海瑟薇：“什么我？”
柏菈菈：“帮我抽个卡。”
海瑟薇：“啥？”
只见柏县长将手腕伸到她眼前，小小一块铁灰色屏幕，上面有一个按钮形状的八卦盘，平平发着光。
柏菈菈严肃道：“来，点它。”
海瑟薇：“”
轻轻一点，八卦盘就转了起来。
县长表情顿时变得像被踩了尾巴的狗，不敢睁眼看屏幕。
海瑟薇麻了。
她已经做好了陪柏菈菈玩完，立刻将人拖去医院看脑子的准备。
转盘很快停了下来。
柏菈菈捂住字，慢慢放出一点，随即低声念叨：“见鬼了，怎么运气都比我好。”
海瑟薇凑上来，只隐约看到苏联二字。
苏联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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