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万年编外柏菈菈
童话，人类文明的重要基础，传达惩恶扬善的朴素价值观，教化万民，能孕育出神话、法律等高阶文明产物。
所谓童话宇宙，便是童话篇章世界的随机性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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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域时空，宇宙妖怪大学总部。
二十年一次的实习期结束了，学校又迎来了一次毕业。
今天是应届生分配工作宇宙的日子，名单就张贴在教学楼，下头妖头攒动，争相竞睹，大伙热烈交谈着自己未来的工作地点。
作为少见的a级毕业生，庚子届人数不多，只54人，大多品种优越，成绩过硬，神兽种更是达到了惊人的三成。实习期间在各宇宙斩获无数战绩，是毋庸置疑的优秀。
——按理说，整届成绩都是a了，单人只要比这个差，那就是拖后腿。
诸葛小玉沉默望着手中成绩单，一个红叉叉的b+，针似的扎眼。
为什么是b+？
实习二十年，我除了a+没拿过别的，怎么会？
好好一个俊美青年，周身阴郁怀绕。
这还不是最抑郁的，高高挂起的分配名单上，他诸葛小玉的名字和【柏菈菈】放在一排。
诸葛小玉：“”
妖怪们不知死活的起哄：
“天啊，小玉，你和柏菈菈搭档，同窗这么多年，你见过她长什么样吗？”
“哈哈，我是没见过，她就没来上过课吧！”
“也不是，柏菈菈在时空管理局老多年了，威名应该不小，前辈们都说她神秘强大、冷酷美丽——！”
“狗屎，腾蛇，你中二病犯了？她那是孤僻冷漠，暴力粗神经吧！不过美丽嘛，倒是没说假——”
诸葛小玉打断道：“她就算是宇宙之花，也和我没关系。”
同学们静了一瞬。
这是，公开表示对分配名单不满的意思？
僵硬的气氛很快被龙啸打破，隔壁寝的龙族兄弟被分去了洪荒宇宙，这是除了经济宇宙和战争宇宙外最抢手的神魔文明，高兴得他仰天长啸，不一会校园上空就风雷暴雨，引得同学们对他笑骂不已。
雨水浇在诸葛小玉身上，仿佛耳光在抽他的脸。
大伙光顾着起哄，完全遗忘了一个更可怕的事——
诸葛小玉和柏菈菈的名字后面，没有写分配哪颗宇宙。
诸葛小玉：“”
这算什么？砸了我的成绩，给了我奇葩搭档，现在连工作地点都没了？
妖生何至于此？
他审视手中被揉皱无数次的成绩单，上面的血红批语扎心极了：
【该生性格优柔，必要时缺乏决断力和同理心，鉴于该生申报经济类宇宙，综合评估后，不予通过】
【经济教学组】
——末尾最后一句话写着：如有异议，请于今晚24点前前往咨询室，时空管理局静候答疑。
诸葛小玉第n次将表单揉成一团。
我倒要问问看，凭什么。
妖怪大学咨询室。
满屋一共仨人，俩教学秘书一个问题学生，吵架声却能掀翻屋顶。
“这算什么？挑拨俩村子打群架，算加分？战争教学组何时如此接地气了？”
“我对该项加分提出质疑。”时空管理局【3】综合组教学秘书甲三严肃道。
同事丙六颔首：“战争组秘书接受质疑。”
“您所说的打群架，实际牵涉规模超过三千人，本质是浙、闽两省交界海域的百年矛盾集中爆发，学生柏菈菈【1】引导双方情绪，让热钱成功流入，创造出战争gdp——”
“——您别管那是否合法的，我们组评分也不怎么看这个——期间调动土枪3600支，土炮234座，整体规模效应可以按中型战役计算，是合理加分。”
甲三声线毫无波动，“请正面回答我的质疑。”
“你们组常说，战争是最迫不得已的手段，那请告诉我，这颗23号宇宙的''小纠纷''，有走到山穷水尽的地步吗？”
他的眼神锐利地扫向屋内第三人——
她是个美极的姑娘，美得邪性又了无生气。墨绿头发密得像死水潭里的藻，瞳孔漆黑无光，皮肤苍白又湿漉漉的，细看，鬓角还长着几片碧绿鳞片，抬眸盯着你时，像条剧毒妖艳的蛇。
奇怪，明明当事人在场，但吵架的不是她，操心成绩的也不是她。
风暴中心的本人——柏菈菈在原地走神呢。
甲三：“柏菈菈你给我上心一点。”
“中轴宇宙23号【4】因为两省械斗，已经向我投诉了，你毕业评价还要不要了？”
柏菈菈回神，略作停顿：“我可以解释。”
甲三微微叹气：“你解释什么啊。”都成绩垫底了，还不够任性吗。
柏菈菈不理他的的无奈，直接回答：“什么我都可以解释。”
她像没看见成绩表上的b-，指着个人陈述道：
“七星列岛是从华国建国开始就存在的省界争端，两省都说是自家土地，但亲兄弟难算账，上层也不好协调。”
“您可以说反正无伤大雅，也没到剑拔弩张的地步，但是，战争给了他们一条明路，只要趟过去，这个问题就能解决。”
甲三眉尖一动，敏锐地抓住了什么：“你对事物的认知不对。”
“教唆不必要的战争本身不能当做一种‘可选的解决方式’。”
柏菈菈转头看他，似乎有些惊讶：“难道，拖着不理会就可以了吗？省界年年发生小规模冲突，户籍、土地、教育这些问题都牵扯到岛屿归属。”
“打一架，分个胜负，岛归谁管就有定论了。”
“哪怕付出代价巨大，但事情完美解决了啊。”
甲三感到心塞，旁边丙六噗一声。
这个问题儿童似乎不理解，有些事，拖着，本身就是一种解决方法。
以及许多灰色问题，是根本无法完美解决的。
照她做法，双方伤亡惨重，明面归属是确定了，但暗地里呢？上层不愿闹大就是担忧把话挑明会伤害两省人民的感情，结果她可好，打仗结成死仇了。
见甲三脸色黑如锅底，丙六讪笑搓手，“知道为啥给她加分，又最后给她b-的总成绩了吧。”
——这学生，脑回路和别人不太一样。
甲三摇头，提笔写下毕业评价。
【该生知识能力过硬，但综合素质欠缺，行事尖锐，考虑问题不全面，鉴于该生申报战争类宇宙，经综合评估后，不予通过】
“找颗不太成熟的宇宙去轮转吧，”人家成熟体宇宙经不起你祸祸，“柏菈菈，你得好好修习自己。”甲三恨铁不成钢地说。
柏菈菈：“啊？”
我都解释了，你不理解吗？她脸上明明白白写着。
甲三噎住了。
丙六揉乱她的头发，“啊什么啊，说是，谢谢秘书。”
他对自己组里这姑娘头疼不已。从实习记录看，她思路纯直，做事很少考虑感性因素，偏偏又是品种奇特的妖怪，呆在空管局的年岁不知凡几，隔三差五旁听妖怪大学上课，人家毕业几十回了她才勉强过了入学考试，不是因为脑子笨，而是固执。
入学考最后一题年年一样，她就敢年年写不对，答案告诉她多少遍，她都不写。
——问，当时空管理局和外域宇宙发生利益冲突时，考生该更注重空管局的‘社会利益’（如名声、文化软实力等）还是‘经济利益’（如钱财、贵金属资源等）？
标准答案是开放性的，哪个都行，言之有理即可。
柏菈菈偏不。
——都不重要。派去镇守宇宙，最重要的是维护并确保外域宇宙能自力更生、长远发展，无论他们做什么都不会实质危害到时空管理局。
由此可得，出题人三观不正，此题证伪，建议删改。
差点给出题同事气死。
“76号宇宙怎么样？你的毕业工作地点，”甲三拿出红章，却没有盖下，“它是颗变异童话宇宙，童话嘛，世界观简单，利益关系少，方便你梳理人情世故，提升自我。”他将推荐表郑重递给柏菈菈，“还有，希望你纠正下自己的价值观。”
柏菈菈茫然看他，脸上写着不明显的问号。
甲三：“”
甲三吸口气，不理她，冲门口道：“进来。”
诸葛小玉站门口装空气很久了。
就算满心怒火，他进来时依然礼仪周全，步伐轻盈。
路过柏菈菈时，他只余光瞥了下，拒绝任何交流。
他的眼睛好漂亮，有小星星。柏菈菈认真想。
甲三见他手拿成绩表，心知是来投诉的，刚想说同学请讲，诸葛小玉就张嘴道：“个人私事，希望柏同学先离开一下。”
“”
甲三丙六同时哂笑。
介意别人？就跟刚才偷听的不是你似的。
而且，这好像是你未来几十年的搭档吧，还算私事吗？
柏菈菈点头表示理解，转身离开，诸葛小玉刚要放松，女声从门口传来：“友情提醒，诸葛同学，你成绩单拿反了。”
“你的b+成绩，可能全校都知道了。”
然后轻轻关门。
诸葛小玉：“”
两位秘书竭力忍住爆笑的冲动，对脸颊绯红的年轻人说：“见个面也好，柏菈菈，我局为你选的搭档。”
诸葛小玉脸色由通红变成惨绿：“我要抗议的就是这个。”也不止这个。
丙六眉头一挑，甲三笑容也换了意味，良久，丙六抬手，示意老大综合组出面解释，甲三无奈点头：
“诸葛小玉同学，我们希望你明白。”
“搭档的选择不以个人意志为转移，相反，我局对你们自身的了解远超想象——”
“相信我，你们是最好的，也是最合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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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红章，就不算确切宇宙指标，虽然如此，柏菈菈还是按照毕业流程，来教务室领取器材。
教务员是个棕皮肤妖怪，面容平平无奇，皮肤上长着细密小刺，湿漉漉冒着黏液，和柏菈菈的湿润皮肤有异曲同工之妙。
“再不来就下班了。”他将通讯器、户籍卡、兑换系统介绍手册顺次排开。
“战争组就差你了，老乡。”
柏菈菈签字摁手印，“别叫我老乡。”
“行，自己核对。”教务员笑了下，点点她的户籍卡，第一面上写着简要信息：
【姓名：柏菈菈】
【生物性别：雌雄同体】
【社会性别：女】
【种族：母神女娲的鳞片成精】
【年龄：不详】
母神女娲是人蛇同体，端看柏菈菈的外貌确有几分相似，但她和教务员却毫无相同点，也不知老乡一词怎么来的。
见柏菈菈也不看手册光顾着调试通讯器，教务员心下叹气，帮她查找光脑，终于在空管局系统最新一条中看到了柏菈菈的名字：
“你的分配宇宙出来了。”
柏菈菈嗯一声，接着整理。
教务员敲桌子：“分配工作哎，没见过你这么不操心的。”
柏菈菈顿了下，没提甲三说的话，“妖怪大学觉得我教不会、不成材，这我都知道。”
“所以这次难得的毕业，无论如何，都会把我这个包袱丢出去。”
方才没敲定分配宇宙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会有分配结果。不会留级，不会延毕，我只要等待就够了。
教务员：“你还挺有自知之明。”
把光脑屏幕掉转过来，“喏，76号不成熟体宇宙，你的下一站。”
“是颗童话宇宙，发生过故事线变异，所以文明效力遭到破坏，评级就掉档了——你知道童话宇宙的珍贵性吧？”
柏菈菈又点头：“知道，童话宇宙是重要的原始宇宙类型之一，能孕育人类基础价值观，繁殖力强，潜力大，后期如果培育得当，能增生出神话宇宙、道德宇宙、战争宇宙”
“停停，我不是来听你背书的。”教务员赶紧stop。
“要知道咱空管局年年统计新生宇宙数量，这一百年宇宙出生率接近冰点了，所以童话宇宙这种能一生二、二生三的，就更重要了，你，明白吗？”
柏菈菈理解两秒，认真回答：“我并不认为一颗童话宇宙能缓解万域时空暴跌的宇宙出生率。”
教务员：“你这人——”
“我是在说，这颗宇宙很重要，你要好好干，说不准能挽回点空管局的印象分。”
“妖怪大学归我局管，你操心下自己的黑户问题吧！”
又是这种弦外之音。
柏菈菈缓慢地眨了两下眼。
她似乎总跟不上人类说一句话却有两个意思的骚套路。
女娲大人，做人真的好难啊。
见她转身要走，教务员背后喊：“不看下你搭档吗？一颗宇宙两个雇员，这是规定！”
柏菈菈头也不回地挥手，声音越来越远：
“搭档要求性格互补，同级54人的材料我都背过，能猜到是谁。”
“谢啦，老乡。”
还说不让叫老乡呢，教务员被逗笑了。
认识柏菈菈已是不知多少百年前的事了，彼时两人都还声名微末，活在天神时代逝去的余晖中，他汲汲名利，她浑浑噩噩，如今漫长岁月过去，自己混成了空管局小科员，柏菈菈却连个毕业证都没拿到。
——真的是她太差劲吗？
——那必然不是。教务员敢拍着胸脯打包票，她可是我族最有种族天赋的一代，我以种族之名起誓。
但她固执，认死理。被招安后，做了几千年的空管局编外，都不考虑走个后门拿户口。
那无数宇宙的无数战绩，细品，都有她的功劳，论功行赏却大多归在了身份合规的队友头上，别人火箭飞升，她个黑户连入学资格都难办，哪有机会真正走进空管局呢？
也不对。
漫长岁月锻炼出的强大能力和人脉，总归还是自己的，别人抢不走。
可是——
教务员又看了眼系统信息，上面明确写着，“鉴于76号宇宙较为脆弱，暂封闭雇员妖力，以免动摇宇宙能量平衡，视后续情况而定。”
“望好自为之。”
配上系统给的搭档档案，事情就更乐呵了。
【76号宇宙临时雇员02】
【姓名：诸葛小玉】
【生物性别：雄】
【社会性别：男】
【种族：诸葛亮用过的狼毫笔】
【年龄：360岁】
【总任务：修正并蕴养世界线，强化基础建设，提升gdp，直至76号能分裂增生新宇宙】
教务员管理教学分配多年，见多识广，读完信息心里顿时有了大致判断。
是基建类任务，需要队友精诚合作的基建类。
竟然让两个刺头组队了，哈哈，有意思。
柏菈菈独来独往惯了，通讯器里同学朋友发的道别信她一个没看，只给好友凤凰发了句【走了，再会】，便提着包就去了界门。
空管局没有要求毕业生立即动身，给了三个月缓冲期，所以当柏菈菈来到界门前，看到空荡荡的广场，愣了半天才想起今天是毕业第一天。
“”算了，来都来了。
高大的门体漆黑通天，滋啦滋啦覆盖满宇宙能量，像个扑蝇子的电蚊拍。
柏菈菈仰望这座天神时代的遗物，觉得自己似乎忘了什么事，又想不起来，遂一抬脚，迈了过去。
能量瞬间包裹人体，宛如婴儿回归母体般的温暖淹没上来，再睁眼，便是焕然新世界。
庚子届第一名毕业生下界。
砰一声巨响。
通讯器忠实地开始读数：
【76号童话宇宙】
【降落地：西大陆·海之国下辖大黑暗森林·红树林村】
【世界观：《小红帽》】
【世界线扭曲程度：6】
只是6而已，应该不难办。
柏菈菈大头朝下落地，磕在树桩子上，新鲜的尿骚味沁人心脾，她淡定地把自己从狗尿苔里抠出来，面前一头乳//房丰满的母牛咀嚼着看她。
是土著生灵，要尊重。
柏菈菈感到一阵头皮拉扯：“”
母牛接着嚼，并抬腿露出粉红胖嘟的奶奶，示意她挤挤。
柏菈菈：“”
她把自己在牛嘴里的头发扯断：“女士，我不是你的主人，不能乱摸。”
母牛遗憾地抬蹄子走开，露出了被遮挡的树干，上面挂着一张告示。
【诚聘英豪】
【本村深受狼患袭扰，现诚招村长数名，以备战需】
【如有不测，您的生老病死妻儿老小，本村全包】
【有意者，请留下尊姓大名】
【红树林村委会】
柏菈菈：“”好家伙，都村委会了。
空管局既然让落这儿，那这儿应该离主角不远。
找到主角，就能找到最快影响世界观的路径，那么——
培养宇宙从村长开始吧，柏菈菈思考完毕。
按规矩办事，要签字。
柏菈菈左掏右掏，半天没找着一支笔，她这才想起：
“啊，我就说忘了什么。”
“亲爱的笔精搭档好像没有一起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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