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击溃周翠
“妈。”
李花叫了一声，眉头轻皱，正准备说些什么。
李草忽然拽住她胳膊，语气紧张，“大姐，我们走吧，我们赶紧走。”
看，李草也知道，遇见周翠就没什么好事儿。
“不用走。”李花语气平淡，“早晚都得遇见。”
这几天她也想明白了，躲得了一时躲不了一世，p县不过弹丸之地，早晚会碰上。
与其到时惊慌失措，不如现在一并解决。
“走，上哪儿去？”
周翠也听见了这姐妹俩的话，心头有些奇怪的感觉，但更多的还是愤怒，“我是你们妈，生你们养你们，就是让你们见到我就躲的？”
“早知养出你们这样的白羊狼，不如生下来就淹死在水缸里。”
李花没有呛回去，周翠骂人也就那些词汇，翻来覆去的念，姐妹俩都快会背了。
她淡淡道，“妈，你有事吗？”
周家乱成一团，周燕燕每天不情不愿去上班，周虎还因此有点埋怨周翠，让她都不好意思回娘家了。
而罪魁祸首李花却如此云淡风轻，岁月静好。
周翠只觉得心底一股邪火冲上脑门，她习惯性地扬起胳膊，前冲两步，照着李花脸上就是一巴掌。
清脆的一声过后，李花歪着头，小脸上清晰通红的五根手指印。
就这样周翠还觉得不够，又在她肩膀上连甩了好几巴掌，才气呼呼地收回手。
“我有事儿吗？我事儿多着呢，你为什么不同意带燕燕和壮壮去二中，你要是真不想去二中，你就借他们点学费也行啊，都是亲人怎么就不能伸手帮个忙。”
“现在燕燕辍学去食品厂了，都是你害得，都怪你。”
这就是周翠，一言不合就又打又骂。
赵茹茹惊呆了，在旁边不知所措。
李草则叹了口气，她就知道，遇见妈妈准没好事。
唯一淡定的，只有李花。
她抚着火辣辣的脸，语气讥讽，“去食品厂怎么了，你不是一直都很想让我去吗？怎么我能去得，周燕燕去不得？”
周翠粗重的呼吸骤然顿住。
李花冷然一笑，继续讥讽，“都是长姐，周燕燕为周壮壮牺牲不是应该的吗？就像我为了家里牺牲，辍学去厂里，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去厂子里多好，以后周燕燕就可以领工资了，舅舅少养一个学生，家里多一个人赚钱，妈你应该高兴才是。”
高兴吗？周翠不高兴，她反而很愤怒，因为她也知道上学好，进厂的人这辈子就完了。
那为什么要求李花辍学进厂呢？
因为，不疼爱啊。
不被疼爱的孩子，才不会给予那么多温情，更不会为他们的未来打算。
细心的呵护不可能，长远的未来也没有。
只有干活，赚钱，为家里付出。
你还不能反抗，因为把你养大了，你要是不从，就是白眼狼，不孝顺。
呵，真逗。
李花见周翠沉默，笑容愈发灿烂。
“妈不是问我为什么不帮舅舅吗？我来告诉你为什么。”
她骤然扯下身上的外套，只露出纤细的小吊带，入目所及之处，青青紫紫一大片，两个胳膊，锁骨，后背，以及看不到的部位，几乎没一块好皮肤。
“看，这是舅舅打的。”
李花歪着头，语气平和，“妈，舅舅把我打成这样，我为什么要帮他呀，我看起来像神经病吗？”
周翠没有回答，也没有呼吸。
她被这触目惊心的青紫交加震住了，往日打孩子，最重就是一巴掌，平日里多是朝着胳膊和后背抽几下，从来没下过这样的死手。
这些，是周虎打的。
他……他怎么能这样。
“我，我训他，他是舅舅，怎么能这样打你。”
周翠有些慌，还有些不易察觉的心疼，“他是找你借钱的，他怎么能这样打你，是他不对，但是你也不应该拒绝，毕竟他是你舅舅啊。”
到现在还为周虎讲话。
李花没了话，慢条斯理地把外套穿上，转过身收拾东西，一言不发。
直到她们把摊和书包收好，周翠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她望着李花略有些迟钝的动作，和勃颈上隐约的青紫，眼眶中逐渐蓄满泪水。
三个女孩沉默地拎着书包与摊布，在即将离开的刹那，李花驻足，淡淡道，“这样的妈和舅舅，小花要不起，也不敢要。”
“妈以后就当我死了吧，只要能不再打扰小花的生活，就是对小花的再造之恩。”
“再见，妈。”
夕阳西下，来往皆是饭后散步的路人。
他们或手挽手，或侧耳交谈，或窃窃私语，或嬉笑打闹。
好像每个人都很幸福，每个家庭都很平和。
只有她的家，支离破碎。
周翠含着泪，注视着三个女孩的身影从大到小，再到虚无。
她垂下头，内心涌出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周燕燕已经去食品厂打工了，周虎也已经把李花打了一顿。
所有的路都连不起来了，无论周翠怎么努力，眼前都已成定局。
她什么都做不了。
她只能接受。
那就，不打扰吧。
周翠低着头，眼泪一颗颗往下落，她往日里气势汹汹的步伐有些颓唐，脊梁亦有些塌陷。
记忆中，母亲只有在娘家受了气，才会露出这样的姿态。
李草和李花从巷口走出来，怔怔地望着她背影，眼神皆是无比复杂。
那些叫嚣着与父母断绝关系，憎恨伏弟魔母亲，妈宝男父亲的孩子啊，话讲地气势万钧，可真的操作起来，心有多难过，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如果可以，谁不想要一个温柔的母亲，慈祥的父亲。
谁不想要一个温馨和睦的家，不求大富大贵，但求和睦平安。
然而这个看似小小的愿望，其实是许多人可望而不可即的梦想。
平安，和睦。
难，难，难。
三人回到小区。
李草和赵茹茹放下东西，就把李花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问，“怎么伤的那么厉害，还疼吗，要不要去医院看看。”
“脸还痛吗，让我看看肿了吗，我妈说冰块敷可以去肿，我去买个冰块。”
赵茹茹抬脚要冲上去，被李花拉住。
她有些啼笑皆非，“我没事，这些青紫只是看着严重罢了。”
稍微有点医学常识的人都会知道，刚挨打的时候青紫并不明显，等到伤口淤血扩散，快要痊愈的时候才最吓人。
所以，李花才挑这个时候抛头露面地摆摊。
周翠的到来在她预料之中，包括交谈脱衣，都是她早就想好的，就是为了用这一身吓人的青紫，镇住李家人。
反正已经挨了打，干脆就别浪费。
“小花，你还有这种心机。”
赵茹茹听完都呆了，张着小嘴半晌合不拢，“你真是太聪明了，我……我都没想到过。”
李草也有点佩服大姐，她双眸闪动，微微颔首，在心底默默地学习，并分析如果是自己该怎么做，有没有长姐做得好。
“好了，不提这个了。”
李花笑着从兜里掏出五十五块钱，一半挑出来明天给布店老板，一半放在桌上，等分成了三分。
“每人七块五毛钱。”她把几个钢镚推出去，“你们都收好，别丢了。”
“什，什么？”赵茹茹惊地开始大舌头，“小花，怎么可以平分，最贵的拉链包都是你做的，我不过是缝点帆布和水桶包，不值几个钱。”
她一直以为，能领个五毛钱工费就不错了。
李草也很震惊，她就是随便画画，连包都没缝，怎么就能领七块五呢。
而且，大姐还那么认真地把钱分给她，让她收好，并没有仗着姐姐的身份直接昧下来。
李草眼前骤红，她好像感受到了，什么叫尊重。
“包是一起做一起卖的，钱肯定平分。”
李花按住她们把钱推回来的手，诚恳道，“你们放心，这钱也不是一直平分的。”
“现在我和你们一起做，主要是教你们，等你们学会了，我要去做别的，到时候再平分，可能就是我占你们便宜了。”
前头看着好像是李花吃了点亏，但后期她可就是占便宜了。
不过赚钱法子是她找到的，缝书包的技术也是她教出来的，就算是技术入股，李花也够资格分三分之一。
赵茹茹和李草对视一眼，在心底决定了，无论李花缝或者不缝包，这三分之一，永远给她留着。
很快，天就要黑了。
赵茹茹捏着人生赚到的第一桶金，一路小跑着冲回了赵家，她要告诉爸爸妈妈，她要让父母安心。
李花带着妹妹买了点菜，回小区简单炒个一荤一素犒劳自己，便早早歇下。
第二天。
赵茹茹早早地跑来敲门，兴奋道，“小花，我把钱都给妈了，她让我谢谢你，还让我跟着你好好干。”
李花抿嘴一笑，拎起剩下的书包，“那咱就去卖书包，顺带进点文具一起卖。”
三个女孩交头接耳，开始讨论进哪家的货，多少钱进，加几成利润卖出去合适。
刚走到一中门口，摊布还没摆下，一个牵着大杠自行车的身影缓缓走了过来。
“小花，小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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