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双双出走
想通这些，周翠勃然大怒，“让你上完小学已经不错了，本来你就应该进厂的，你拿什么跟燕燕比，燕燕那是兄妹两个，你们姐弟四个，你心里没数吗？咱家有多少负担，你不清楚吗？你怎么一点事儿都不懂，别人家老大都想着法的为父母分忧解难，怎么你就想着法的气我！！！”
“妈。”李花语气更平静了，“生四个是你和爸的决定，为什么要把负担转嫁给我？”
“再说了，爸的工资真的养不了家吗？我看是养不了两个家吧。”
“咱家的钱去哪里了，妈你心里没数吗？需要我讲出来吗？”
李花的话音才落，周翠怒极上前，扬手给了她一巴掌。
“啪”地一声，清脆回荡。
李花歪着头，白皙的脸蛋上一个清晰地掌印，五指俱全。
“第二次。”她轻声呢喃。
周翠有点心虚，算上在快餐店门口，这是她第二次打李花的脸。
俗话说得好，骂人不揭短，打人不打脸，在任何争吵中，打脸都是很严重的侮辱行为。
不过想到李花年纪还小，又是自己生的，周翠把那点心虚抛之脑后。
“打你怎么了，我是你妈，我生了你，我就有资格打你。”
李花直接被这强盗逻辑气笑了。
“你生了我，就可以摆弄我的人生，将我扔进糟粕中独自挣扎吗？”
“你生了我，就可以打我骂我牺牲我的未来吗？”
“妈，你不能这么欺负人！”
少女眼含热泪，骤然站起身，虽然营养缺乏导致身量不足，但不影响她挺着腰板，直直地回望过去。
那是她上辈子，究其一生都没敢做过的事。
周翠先是一愣，转瞬更怒。
“我欺负你？我是你妈，我让你干嘛你就得干嘛，我欺负你怎么了，你有种别吃我的奶，别让我养你长大，明明是我十月怀胎生了你，你还有理了。”
“你厉害，你别吃我的饭，你别当我闺女！”
“好。”
在周翠喘气的空荡，李花点了点头，“以后我不吃你的饭，不是你的闺女。”
她转身，没有任何留恋地望一眼这住了十余年，破烂不堪，柜体起皮，连灯光都昏黄的房间。
拎起书包，大步离开。
速度之快，别说周翠了，李家其他人都没反应过来。
李饼生正坐在堂屋吃剩饭，就看见大闺女拎着书包平静地走了出来，他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话，李花就走远了。
紧接着是怒气冲冲的周翠，一边走一边叫骂，“你翅膀硬了，你今天敢离开这个门，以后就不要回来了。”
回应她的，是李花打开大门，又关闭的声音。
李饼生惊呆了，“这是咋了，这是出什么事了。”
周翠喘着粗气，没有搭理他。
倒是李草，十分贴心地说了句，“妈又打了大姐一巴掌，还让大姐滚出家门。”
周翠回头，怒瞪这个同样不省心的二闺女。
李草不甘示弱，瞪了回去。
如果说李花是个逐渐坚硬的软包子，李草就是个铁疙瘩蛋，她从小就倔就不服气，周翠好多次都不愿跟她硬杠，只能挑软蛋李花捏。
但这次，周翠觉得自己尊严被挑衅了。
她用可以顶破屋顶的声音怒吼，“李草，你在胡编乱造些什么，明明是李花不服管教，你也不懂事了是吗？”
“你要是也不想在这里呆着就直说，我不养你们两个更省心！”
她本意是想威胁恐吓李草。
没想到二闺女像是在等这句话，扭头钻进东屋，拎起自己的书包，顺便拽了两件外套，抱在怀里，头也不回地跑了。
周翠和李饼生目瞪口呆。
耳边的风在呼啸，六月的夜晚还有点凉，但李草的心脏砰砰乱跳着，浑身上下的血液都在沸腾，在叫嚣。
太好了，忍了那么久，她终于从那个牢笼似的家里逃出来了。
虽然未来很迷茫，虽然今晚可能没地方睡觉，但李草太痛恨那种不被尊重的感觉了。
因为是女孩子，就要为男孩子付出。
因为养育之恩，就要被父母捏扁揉圆。
凭什么呢？
凭什么呢！
李草拼命地跑着，熟悉的景色在眼角倒退，终于，她看见了李花的身影。
“大姐。”十一岁的少女停下脚步，拼劲全力地大喊，“大姐，你等等我。”
别走太快，我陪你一起。
李花不后悔今晚跟周翠撕破脸，只是还没租好房子，让她心底略有些发愁。
这种愁绪，在发现李草也跟出来后，发酵至顶点。
“草儿，你怎么也来了？”她很是担忧，“你才上五年级，跟着出来作甚！”
万一周翠拿学籍威胁给李草退了学，以后可怎么办。
“我不在乎。”李草咧着嘴笑，“大姐不在了，那个家留着还有什么意思。”
“再说了，你一个人我也不放心。”
李花的表情一顿。
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军奋战的，以为不会有人理解她，帮助她，以为这个家里她谁都不能相信。
但这一刻，李草用行为坚定地告诉了她，并非如此。
那个曾经冷漠异常，瞧不起她，十年都不愿与她联系的妹妹，向她敞开了心扉，与她共同进退。
李花笑了，李花也哭了。
她低下头，试图掩饰骤红的眼圈，“你跟着我，就不担心睡大街吗？”
“大姐一个人睡大街，不是更可怜？”
李草表情正经，似乎在真的思考姐妹两个睡大街的可行性。
李花笑中带泪，抓起她手。
若是她一个人睡大街也就罢了，如今带了妹妹，说什么也不能睡大街。
去找赵茹茹挤挤？大半夜的，有点过于打扰了。
看来只能走最后一条路了。
姐妹两个停在小学的快餐店门口，因为接近深夜，客人寥寥无几，只剩王老板腆着独自立在柜台后打哈欠。
当看见李花时，王老板的哈欠一顿，还以为是眼花了，可揉了揉眼，手拉手的两姐妹依旧在。
“王叔叔。”李花仰着头，脆生生的问，“我今天晚上，能先住进那套房子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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