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星星
那天半夜在便利店的时候，应该是她和眼前这个女人的第一次见面。
但那天她只当她只一个再寻常不过的顾客。
今天这样近距离的看，宋初越发觉得她眼熟。
总觉得，自己应该是见过她的。
没等宋初回忆起来，女人已经开了口：“初初，我是你妈妈的朋友。”
…
女人叫李云清，和宋初的妈妈是初中同学。
两人关系很好，就算后来分开了也保持着联系。
难怪宋初觉得熟悉，小时候和妈妈一起翻看相册时，她见过李云清年轻时候的样子。
宋茂实一听李云清说是陈如馨的朋友，拽着宋初走进了单元楼，完全没有要搭理李云清的意思。
李云清快步上前拦住：“你打算让她们母女一辈子不见面？你拦得住么？”
宋茂实下意识反驳：“你让那个女人有多远死多远，要是敢出现在我眼前，老子腿给她打断！”
跟宋茂实比起来，李云清显得冷静多了：“她想和你聊聊。”
宋茂实本来没正眼看李云清的，听她这么一说，蒙地看向她：“她真回来了？见面聊什么？”
他指着宋初：“回来教教她的好女儿，怎么勾搭有钱男人？一双破鞋……”
“爸！”宋茂实还想说什么，被宋初打断，只能闭嘴。
宋初看向李云清：“李阿姨，她应该也在南川吧，今天能让她来家里吃个饭么？”
李云清当着宋初的面给陈如馨打了电话，半个小时后，陈如馨出现在了宋茂实家里。
宋初看到陈如馨的时候，鼻尖泛酸，眼泪却生生忍住了。
李云清和宋茂实在客厅里，陈如馨在厨房里和宋初忙活。
刚开始的十分钟，谁都没说话。
厨房里时不时有锅碗瓢盆碰撞的声音。
终于在宋初开口的同时，陈如馨和开口了——
宋初：“这些年过的怎么样？”
陈如馨：“初初，妈妈来接你，你愿意跟妈妈走么？”
宋初沉默。
陈如馨是她上初一的时候离开的，到现在四年。
这四年里，她无数次幻想过妈妈回来，牵着他的手对她说，初初，妈妈来接你了。
只是这一天真摆在眼前了，她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宋初岔开话题：“做糖醋排骨要放盐么？”
…
四个人和平地吃完了年夜饭。
才刚收拾完饭桌，陈如馨就开门见山说了今天来的目的：“我过来，就是想带初初走。”
宋茂实没有预想中的暴怒，而是平静地看向宋初。
“平时自己不是挺有主意的？”
语气和宋初出门买料酒的时候一样平淡。
陈如馨毕竟和宋茂实生活了很多年，对他也算了解。
他这意思是，只要宋初愿意走，他绝对不拦着。
陈如馨想起刚才宋初在厨房的反应，心里有些没底。
她怕宋初怪她怨她，陈如馨说话的时候声音微颤：“当初妈妈走实在逼不得已，初初，你不要怪妈妈。你对妈妈来说，也绝对不是想扔掉就扔掉，想捡回就捡回的物品。”
宋初一直低着头没反应。陈如馨不知道该怎么往下说了。
正当陈如馨想再说点什么的时候，宋初说了一个字：“走。”
宋初终于抬起头，看向陈如馨：“一起走。”
陈如馨愣了两秒，能想起来的反应就只剩下点头：“好，妈妈给你去收拾行李。”
宋茂实一直坐在沙发上没什么反应，直到宋初和陈如馨推着行李箱从房间出来。
他手里的烟已经燃尽：“赶紧滚，滚远点，五万块钱老子不要你们还。”
陈如馨和李云清交换了一个眼神，最终这件事也没再和他纠缠下去。
她们不知道宋茂实为什么欠钱，但宋茂实既然不要，她们也没必要硬把钱塞给他。
她们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
陈如馨这些年，生活状况也没好到哪里去。
…
唐识自从去了南川，外婆只有打视频的时候见过宝贝外孙，和之前朝夕相处的日子不太一样。
唐识一过来，老人家就拉着唐识到处跑。
她身体不太好，指不定哪天就没了。想趁她现在还能动，趁唐识在北京，多留点回忆。
朱莺韵从小就活得独立，很少和她亲近。后来有了自己的事业，陪老人说话的次数就更少了。
再后来朱莺韵有了自己的家，能陪她的时间就更少了。
唐识很小的时候就被唐至庭和朱莺韵送到她身边，祖孙俩相伴相依了很多年。唐识这么突然离开，老人肯定舍不得。
她身体不太好，稍微受点风就会感冒，何况北京城这么冷的天。
但老人性子倔，唐识劝不动，也只能陪着。
唐识觉得外婆话比以前多了不少，除了担心他在南川适不适应，担心他在那边有没有被新同学欺负，还操心起了他的终身大事。
他明明才高二，外婆总念叨他什么时候才能带个孙媳妇给她看。
…
陈如馨在宋初学校附近租了房子。
房间的布置很温馨，和宋茂实家里是完全相反的感觉。
陈如馨把行李箱放好：“行李明天再收拾，快去洗个热水澡，然后睡觉。”
宋初洗完澡出来已经零点了。
窗外是此起彼伏的烟花声，手机震动。
有很多条卡着点发过来的新年祝福。
宋初举起手机，对着窗外拍了张烟花照，发了个朋友圈。
仅唐识可见。
配文，新年快乐。
她也想卡点给唐识发新年快乐，但始终心思不单纯，所以就连卡点发祝福这种再正常不过的事，她都只敢在朋友圈做，只敢让唐识以为，这条朋友圈的祝福是给所有人的。
宋初点开聊天列表，按照顺序回了消息。
刚才来的路上，宋初大概了解了陈如馨的四年。
这四年陈如馨没在南川，去了临安市找李云清。
李云清是个不婚主义者，两人这四年来一直都单着。
两人合伙在临安市开了一个小餐馆，虽然苦点累点，也算有了积蓄。
半年前两人就来了南川，但陈如馨一直没敢找宋初。
所以从那天半夜和李云清又了一次交谈开始，宋初就总感觉有人跟着自己。
宋初翻来覆去睡不着，穿了拖鞋走出卧室。
陈如馨和李云清还没睡，宋初走到陈如馨身边坐下：“妈妈，新年快乐。”
李云清笑：“妈妈新年快乐，李阿姨新年就不快乐了？”
宋初钻到陈如馨怀里：“李阿姨新年快乐。”
…
陈如馨原本打算带着宋初去临安，但考虑到宋初现在高二，正是关键时期，转学需要花时间适应新环境，陈如馨就和李云清商量着，把参观搬到宋初学校附近。
最重要的，是陈如馨自身的原因。
陈如馨和李云清餐馆的事，其实在年前已经办了大半了。
过完年，又花了小半个月，餐馆正式落成。
陈如馨租的房子有两层，第一层是餐馆，第二层是居室。
宋初从年后开始，就跟着忙活餐馆的事，一眨眼就到了开学。
开学前一天，潘修永在班级群里通知，明天开个家长会。
自从陈如馨走后，每次家长会宋初都没有家长参加。
刚开始她还会宋茂实说，但宋茂实一次都没去过。要是刚好宋茂实输了钱，宋初还会被骂。
几次之后，宋初干脆就不告诉宋茂实了。
宋初把通知给陈如馨看，跟陈如馨说的时候，宋初显然很开心。
陈如馨笑，别人都是哼哼着不想开学，她女儿倒好，开学还挺开心。
陈如馨问：“这么开心啊？”
宋初点头。
当然开心，明天的家长会，她的位置再也不会空着了。
还有，明天就可以见到唐识了。
…
家长会是早上八点开始，陈如馨早上六点就已经起床。
宋初是由于生物钟，六点的时候也醒来了。
吃完早餐也才六点半，到学校的时候还不到七点。
时间还早，宋初带着陈如馨逛了逛南川一中。
走到三号教学楼的时候，遇到了唐识。
唐识和朱莺韵也来得很早。
今天一大早唐识就被老妈喊醒。
朱莺韵激动的心情，大概和陈如馨差不多。
宋初打招呼：“朱阿姨。”
宋初介绍：“这是我妈妈。”
唐识：“阿姨好。”
…
潘修永讲究效率，开完家长会不过用了半个小时。
送走家长，潘修永通知一班的人，今天剩下的时间都拿来考试，就考语数外。
别的班级还在开家长会的时候，一班已经做完了两套试卷了。
因为开学第一天，所以下午得大扫除。
唐识知道宋初兼职，要是留下来大扫除，肯定会迟到：“你分的任务我帮你做了，你要不先走？”
正在拧抹布的宋初回头，看向他的眼神里尽是茫然。
她不明白唐识为什么让她先走。
女孩表情有点呆，刚才去打水的时候，头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唐识笑：“今天不去便利店么。”
宋初明白过来：“以后都不用去便利店啦。”
陈如馨回来没多久，就没再让宋初兼职。
唐识“嗯”了一声，没再问别的。
他一向温柔有礼。
下午放学，两人往公交车站方向走。
今天宋初不用像平常一样赶往便利店，唐识也不习惯人挤人，两人就在站台处看着要等的车，一辆接一辆开走。
等人少了，唐识准备上车。
走到车门旁，发现宋初还站在原地。
宋初笑着跟他道别：“我搬家啦，以后就不坐204路了。”
不兼职了，也搬了家。
唐识回想，从认识宋初以来，就很少听到她提爸爸妈妈，而且她身上隔三差五就会有伤。
相处这段时间，宋初一直待人有礼，但似乎很少有笑是发自真心的。
今天宋初似乎真的很开心，唐识能感觉到。
所以大概也能猜出来是为什么。
…
第二天宋初在学校门口遇到唐识，他不是坐公交车来的。
唐识其实习惯骑车上学，在北京的时候，就和陈晋他们一起。
转学到南川之后，刚开始是想着坐公交熟悉一下周围环境。
后来就遇到了宋初，想着有个伴。
再后来宋初半夜被人跟着，他担心她再遇到什么危险，骑车上学这件事也就被一放再放。
宋初正要打招呼，就有人喊了唐识一声。
声音很大，宋初循着声音望去，是昨天家长会出尽了风头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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