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娱乐圈高冷女神（十六）
未子完全知道温琳的计划，在她进门后立刻合上了剧本，将一旁的手机打开，拨通陈意的电话。
很快那头响起陈意低沉的嗓音：“苏观音？”带着一点点疑惑和讶然，倒不像很高兴的样子。
喜欢许久却始终被讨厌的心上人突然给他打电话，他为什么这种语气？
未子皱眉，难道自己会错了意？可是她指天发誓昨晚上陈意的言行神情，绝对是暗恋苏观音已久，然而现在的状态告诉她，事情并不简单。
“你现在能来剧组一趟么？”她不轻不重地掐了自己一把，疼痛感即刻令她抽了一口冷气，随后尽量隐忍着痛苦开口，“我不太舒服，身上很疼。”
陈意沉默了一会儿，倒是让未子听见他那边似乎有低低的哭声：不是少女的抽泣，更仿佛老妇人悲伤的呜咽。
“抱歉，我有事，过不来。你叫助理带你去医院检查，有结果再通知我。戏先不必拍了，我给赵导打电话，叫他放你假。”
这是什么走向？
按道理陈意不应该是这个反应才对呀。
未子想一想，随口试探：“怎么？我好像听见你那边有哭声。”
又过一阵，她才听见陈意丢了魂一样沙哑的话：“我妈没了。”
未子惊得呆了一呆，忙问：“什么时候？”
“昨夜两点十五分。”
难怪是这副模样了，陈意对他母亲有多深的感情，现在就有多难过，这种情况下还想他来剧组见证温琳谋杀她是不可能了。
但是她虽然深表同情，可毕竟生性外热内冷，微弱的恻隐之心，根本撼动不了她活在自己世界里、对于自己的目标过于理性的追求。
未子冷静地说：“昨夜温琳去过。她是不是煮了汤给陈夫人？那道汤有毒，长期饮用必定致死。”
“不关她的事，我妈留了遗书。”
——不关她的事？
很好！就知道自己做任何事从来不会顺利，必定是一波三折地倒霉，早应该习惯的，可是第一个任务就在最后关头出岔子，未子还是很气愤，又不知该怎么讲。
陈夫人一自尽，温琳就完全不用担心她的汤到底有没有毒。因为这对陈意来说不再重要，只要陈夫人的死跟她没有关系——就像刚才，他已直接否定温琳下毒，连多问一句的意思也没有，即使出自苏观音之口。
不仅如此，恐怕还以为这是苏观音对温琳的偏见。
未子哑口无言，通话结束前想顺口劝一句“节哀”，可是又好像太生疏客套了，于是干脆直接挂断。
陈意还保持接电话的姿势，听见手机里传出来的嘟嘟声，面色只是苍白了一些，也不知有什么感受，整个人恍恍惚惚的，好像做不出别的表情。
然而他在转头看见骨灰盒的一瞬间，眼泪已经下来了。
没几分钟，剧组副导急急忙忙过来，满眼关切地上下打量未子，问她哪里不舒服，严不严重，而且就要帮她打医院急救电话。
“不用，我现在已经不怎么疼了，一会儿还有戏，拍完再看看吧。”未子其实好得很，哪里会去医院。
副导见她这么说还有些不放心，毕竟是上面交代下来的。不过未子坚持，他也不好说什么了。
未子回头瞥见温琳从摄像组出来，正好温琳也在看她。
两人的视线撞在一起，她看见温琳冲她意味深长地笑了一下。
看来是计划已经谈妥，一切进行得还算顺利。
不过要是温琳在她拍这场戏之前就知道陈夫人去世的消息，明白自己不再有把柄在她手上，就极有可能会直接取消谋害苏观音的计划。
如果连送温琳进监狱也失败的话，未子真不知道还要多久，才能真正令温琳彻底绝望。
所以她现在略有一点焦躁地翻着剧本，一心只想吊威压这场戏赶紧开始，不要再出任何变故了。
等了大概半个多小时，总算霉运没有见缝插针，无惊无险轮到跳天台的戏份。
武师一边详细告诉她要注意的问题，一边反复调试威亚的角度和安全性。楼下地面的工作人员也在检查救生气垫是否破孔。
未子上来之前，已经告诉经纪人，如果她发生任何意外，就是温琳和管威亚的武师的问题，她刚才听见两人的计划了。她出事后一定要告诉陈意，然后立刻起诉。
经纪人气得当场就要去跟他们对质，好在未子拦下来。她本来就是要他们的计划得逞，怎么肯让经纪人打草惊蛇，将她出事的可能扼杀在摇篮里。
“我们没有证据，只要他们否认，我们就成了故意陷害，到时候怎么说得清。”当时未子如此劝说，经纪人也觉得很有道理，便听从她的建议：时刻注意温琳和武师的举动，看见有举止异常的地方，偷偷用手机录下来做证据。
台词已经说完，赵导做了个“跳”的手势。
未子深吸一口气，纵身一跃，忽然而来的失重感几乎要令她心脏跳出胸口。
好在她只掉了两米多就停了下来，赵导看了眼身后呼啸而来的轿车以及穿了一身黑的陈意，还不知道他母亲的事，也没在意，转头继续工作：“威亚放慢一点，二号位机子给特写。”
武师立刻调整了威亚下放的速度，然而不是放慢，反而更快，几乎是一瞬间就笔直地落下去了。而且角度也没有调对，未子整个人如一条咸鱼撞上三楼的阳台边缘，灼热剧烈的痛感霎时从额头蔓延到全身。
可恶……
她微微颤抖着吸了一口凉气，十分有出息的没有惨叫，结果反听见了经纪人的尖叫声：“快停下！观音额头在流血！她撞到阳台了！威亚先慢点放她下来——”
“快打急救——”
赵导“腾”地站起来，暴怒地大吼：“武师怎么回事！不是让放慢吗？还给老子不慢反快，调这种角度，想出人命？”
就算赵导不吼，一群人也慌得不行，全往威亚控制那边跑。可是此时威亚线竟然全部都断开了，未子轰然从三层楼的高处坠落，混乱中有人惊恐地喊：“我的天，救生气垫那只气筒还没合上！一砸下来就漏气了！”
赵导闻言脸色一变，急忙回头去看陈意，谁知陈意当机立断，已经弯腰抱起压棚线的石头，急速冲过去。
眼看未子就要砸到气垫上了，他的速度根本赶不上她的坠落，不少人都觉得要出事，不忍地闭上了眼睛。
结果陈意直接一个猛扑过去，胸口和石头正好一起压在气筒口。
温琳看得又急又气，跺脚惊讶地喊了一声：“意哥别！”
几乎同一瞬，未子也落在气垫上，又弹起两米多高，摔得她头晕眼花，格外恶心想吐。
“上去救人！快啊！”
剧组人员急忙围上来。几个人先去扶陈意，刚才他胸口扑到石头上的那一瞬间，离得近的人都听见了清晰的闷响。那样大的作用力下，绝对摔得不轻，仔细一瞧，连下巴都磕肿了，脸颊还有擦伤。
“对不起陈总，对不起，我们出这种事故还连累您也……”
陈意擦了一把脸颊，阴冷地看了看手上拉出的血迹，一言不发，推开众人快步到未子面前，弯腰抱起她就走，留下一众既惊诧又仿佛已经早有预料的吃瓜群众。
经纪人冷笑着一瞪颓然的温琳和被拖下来的武师，急忙跟上去察看未子的伤。入眼只见一股猩红的血，气得经纪人又心疼又愤怒地说：“陈总，这次根本不是意外，观音上去之前就听见温琳和武师要害她，只是之前没有证据，怕说出来被反咬一口，现在果然出了事，我们可能要依法起诉……您的意思是？”
陈意眼里只有她闭目沉静脆弱的样子。
他凝视了一会儿，未子白得惊人的脸上血液横流，如一朵绽开的红花，鲜明得刺眼。
他觉得刚刚撞在石头上的胸膛处，有什么地方开始隐隐作痛，并且一发不可收拾地席卷全身。
陈意低头，犹豫好一会儿，才敢轻轻吻了吻未子额上的伤口，再抬头时嘴唇上沾了血，看得四周的工作人员心里发毛，害怕他一言不合又大打出手，毕竟早有前科。
不过他只回头淡淡地看了一眼满眼乞求的温琳，说：“行，送进去也别让他们出来了。”
温琳听了这句话，一时反应不过来，呆呆地望着陈意抱着苏观音走了好远，才如失掉了力气一般，慢慢沿着墙蹲下去，一屁股坐在地上。一时间诸多复杂情绪在眼中浮现，最后都化作心如死灰的绝望。
未子本来是装昏，谁知陈意突然吻了她的额头，冰凉的触感吓得未子急忙抽身，从苏观音的身体里出来，正好看到温琳的魂魄正从躯体里向外飘。
她上前伸手一抓，右手五指瞬间长出又长又尖的金色指甲，在接触温琳魂魄的那一刻，未子听见“滋滋”的声音，以及温琳的惨叫。
看来这爪子威力挺大的嘛。
未子一只手提着温琳，看见周遭的世界顿时化作虚无，觉得怪渗人的，急忙用鬼差专用机给牛头马面发消息，通知他们来交接。
才发出去消息，下一秒他俩就开着公车出现在眼前，可见阴司地府办公效率之高。
“你速度有点慢，下次加油啊。”马面大哥打开后车厢，把温琳的魂魄放进其中一盏灯里，那盏灯刹那亮起黯淡的灰蓝火光。
未子发现车里其他十几盏琉璃灯也是五颜六色，不免奇怪：“怎么他们颜色不一样？”
牛头大哥点了一支香叼在嘴里，神情很是享受：“颜色跟他们品行、能力、魂魄的强大有关系。像你抓的这个死鬼，就特别弱小，颜色又暗又淡又浑浊，将来也只有去地狱做最下等的苦力，就算表现十分优秀，还是连去小的鬼差世家府上当仆役的资格也没有——啊，当然了，你是新来的嘛，当然不能第一回就逮住一个大的了。”
后面那句明显安慰的话还不如不说，反正前面都已经够嫌弃了。
未子又盯了一眼车厢里对比十分明显的各盏魂灯，越看温琳的魂灯越微弱，仿佛随时要熄了一样。
一点都不给我争气！
未子假笑着与两位公差作别，而后迅速离开了这个令她尴尬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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