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006
【月考倒计时：21天】
伴随着高中早晨的起床铃声，向小圆一睁开眼睛，看到的就是横在眼前的几个大字——时间又往前翻了一页，留给自己的时间又少了一天，加油！
这是向小圆贴在床板上、用来激励自己的字条。
向小圆几乎是一个鲤鱼打挺，立即从床上翻身而起，然后以最快的速度洗漱完毕。
本想按着习惯冲向操场跑操的，但脚下刚一挪，她就想起来，今天是周四。
临海中学每两周一次晨会，晨会安排在周四上午，高一高二年级每次都要参加，而高三的学生时间紧张，只需要隔次参加就好。
晨会上，教导主任会做一个简单的总结，学生不用跑操。
因此，周四的早上，时间要充裕一点。
一想到晨会，紧接着，向小圆便想起了昨晚的事情。
生活老师下令，让宿舍长蒋琪琪和她上铺的吴映琳去做一下自我检讨，发表一下对于昨天打电筒熬夜行为的反思。
向小圆：“……”
她一抬头，果然看到了蒋琪琪和吴映琳两人臭臭的脸。
要去做检讨，谁能高兴得起来？
向小圆本想约蒋琪琪一起去操场，顺便也能表达一下昨天送给她小面包的感谢，但见此刻气氛不对，也就作罢，没有开口说话。
最早洗漱完的她第一个离开宿舍，前往晨会操场。
她拿了一本英语单词本在手上，打算在等待开晨会的间隙，把昨天背过的单词再背诵，做一下巩固。
此时，天还没有大亮。
操场边上的大灯开着，不甚明亮的光洒落在地上，照亮两旁的道路，行道树落拓下的树影朦胧。
向小圆一边低着脑袋，时不时停下，看一眼手中的单词本，赶路这点细碎的时间，大脑也丝毫不歇。
走路时，她的脚步也没慢下来，循着脑海中的记忆，来到了自己的班级，找到自己的位置，站好。
当向小圆来到晨会现场时，已经有人比她先到了。
此人正是华天扬。
他独自一人，站在宽阔的操场上靠东的位置，显得形单影只，手中拿着一个已经被吃了一半的面包，一边往嘴里塞，眼睛一边锁定着手中的单词本，明显也是在背英语单词。
利用碎片化的时间来见缝插针的背诵单词，这几乎已经成为了临海中学绝大多数高中生刻入骨髓里的本能。
向小圆看着他狼吞虎咽，肚子也有些饿，也从兜里摸出蒋琪琪送给她的那两个小面包，开始吃起了早餐，然后，自然而然的，将注意力放在手中的单词本上。
她没出声，默默背得专注，全然没注意到，华天扬因为她的出现，被吓得呛了一下，猛烈地咳了好几声。
华天扬看了眼向小圆，又看了眼自己戴在手上的腕表，有些难以置信——
他今早收拾得比哪天都快，还带了随身的早餐，没去食堂，心想着自己今天能比别人多学好长的功夫，怎么才刚站下没一会儿，就有人到了？
上个学期的期末考试，华天扬排名第二，被另外一个女同学压了一头。
这让初中阶段一直是班里第一的华天扬很不爽，同时，也更深刻地反省自己，是否不够努力，不够刻苦。
下学期一开学，华天扬就在心里暗暗立誓，立志要夺回第一，要当全班最勤奋、最刻苦、最会利用时间的人。
一开始，他实行得很好。
他总是吃最快的饭，跑最快的步，比别人有更多的时间，写最多的题。
不管是跑操也好、吃饭也好、早读也好，他总是第一个，总是最积极的那个。
现在，他的积极，他事事第一的位置，又被另外一个女生威胁了！
但凡今天他在路上走得慢一点，今天就是向小圆比他早来了。
华天扬感受到了深深的危机感，至少在这个瞬间，他把他之前从来不会注意到的向小圆视为头号大敌。
紧接着，他开始了比刚才更为激烈拼命的背诵，朗读着英语单词，朗读得十分大声。
方圆之内，全被他的朗读声覆盖了。
华天扬十分的激情昂扬，向小圆这边，她却在小声背诵。
对比着华天扬洪亮的声线，向小圆的声音低低的，如果不是仔细听，都听不出来她背的是什么。
向小圆不敢大声读。
英语的发音和口语，一直是她的一个致命的硬伤。
大城市里条件好的孩子，在很小的年纪里就会接触英语，课后补习班一个接着一个地上，能得到充分的练习。而向小圆，她在镇上读书，到了小学六年级才开始正式学习英语，基础连薄弱都算不上，甚至可以说是没有。
一路考上来，全靠死记硬背。
应试的考试技巧还能靠死记硬背，但口语和读音，可就不是那么好驯化的了。
她平时没有应用口语的环境，加上教她基础的英语老师自己水平也马马虎虎，所以向小圆的英语发音有很大的问题。
甚至，等上了高中之后，向小圆才发现，原来周围的同学都是学过音标的。
只有她，音标只认得几个简单的元音，还是靠自己领悟的。
音标好补，但需要靠时间和练习锻炼的口语水平，却不是那么好补上来的。
这导致向小圆在上了高中、明确意识到自己和别人的差距后，愈发不敢开口大声读英语。
总害怕自己发音出错，读错，惹来嘲笑和白眼。
好在，到目前为止，应试教育对学生素质的考核，并不需要她练出一口流利的口语，所以向小圆还能靠着死记硬背，继续把英语成绩苟住。
但此时听到华天扬如此标准、激情昂扬的朗读声，向小圆心里依旧止不住羡慕。
不管是华天扬自信的状态、还是流利标准的英语口语，她都很羡慕。
【宿主也可以大声朗读，这样能增强记忆，更容易把单词背诵下来】
系统鼓励她。
向小圆犹豫，“我音标学得不好，有些读音发不出来，是错的。”
怕只怕，大声朗读了，是记得更好，但同时也是在一条错误的道路上疯狂飞奔。
如果读音是错的，她还加倍练习，那不就错得更深了吗？
而且，有一个华天扬在那做对照组，她用她那蹩脚的口音把英语读出来，岂不是……更让人笑话？
向小圆想读，又不敢读，启唇又止了好多次，最终瘪瘪嘴巴，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系统的声音突兀地响了起来。
【焦点效应】
向小圆：“嗯？”
【焦点效应，是人类总是高估周围人对自己外表和行为关注度的一种表现1】
【因为焦点效应心理的存在，你才会觉得自己会因为英语发音不好被人笑话，而事实并非如此】
【人类总是更倾向于关注自身，比如说，如果你在路上以滑稽的姿势摔倒，比起产生笑话你的行为，周围的行人率先关注的，可能是自己脚下的路面是否太滑，避免摔跤。你牢牢记得自己出过的丑，但其他看过的人很快就会遗忘】
【大声朗读英语，能让宿主巩固知识，是能够产生良性结果的行为，系统建议宿主，克服焦点效应心理，避免无用的精神内耗，勇敢出声】
【见贤思齐，宿主可以跟着华天扬一起读】
【系统检测，华天扬的发音标准度为89，适合现阶段的宿主模仿，简而言之，宿主可以把他当英语磁带用】
向小圆：“！！！”
她怎么没想到这个方法呢？
华天扬读得标准，还这么大声，简直就是在暗示她，你快来跟我一起读呀。
这么标准的发音，这么中气十足的声音，不去当英语磁带，可惜了。
而且，华天扬读的单词，正好也是向小圆正在背诵的那个小节。他们在同一个班级，学习的进度大体上是一致的。
天时地利人和，不跟上是傻子。
向小圆一张小脸激动得隐隐发红，在心里告诉了自己好几遍：不会有人在意她的发音，她会产生害怕别人笑话的想法，都是因为焦点效应。
积聚了勇气后，向小圆深深吸了一口气，拿出单词本，跟在华天扬后边，他读一个单词，她也跟着读一个单词，还要读好多遍。
有了一个标准示范在前，向小圆不用自己磕磕绊绊地拼音标，不用发出一个个蹩脚的音节了。
跟着正确的示范，把她之前错误的读音纠正过来，口齿清晰多了。当向小圆意识到这一点后，声音也越来越大，虽然还是被华天扬的声音压了下去，但已经不再是声如蚊呐。
一旦迈出了开始那一步，之后的第二步、第一百步就好走许多了。沉浸在知识中，向小圆都忘记了导致她一开始不敢开口的种种疑虑，只顾着把单词读好。
很快，十分钟过去，晨会场地上逐渐站满了人，人潮变得拥挤，声音也越发噪杂起来。
向小圆的声音混在其中，她的声音变得更大了，依旧没有人注意她。
这是她从未有过的体验，向小圆的状态越来越松弛且自然。
晨会快开始了，大喇叭的电流声一响，操场上，正在背诵的声音次第安静下来。
而华天扬合上英语单词本，一双眼睛愤愤地盯着不远处的向小圆，眉头拧紧了。
他觉得，向小圆是故意的。
她以为是在和他竞走吗？
他背一个单词，她也跟着背一个单词，他背一句，她也跟着背一句。
好奇怪。
想干扰他的学习吗？
他不会让她得逞的。
刚才向小圆越大声，华天扬也更大声，读得嗓子都有点哑了，很迫切地想回教室喝水。
察觉到华天扬的目光，向小圆很不好意思，脸色有点窘迫地发红，因为离得远了，她没法当面对华天扬说一句“你的发音真的很标准”的话，只能先对他展露出一抹表示善意的腼腆笑容，其中带着感谢的意味。
但见华天扬好像没明白她的意思，向小圆怕他误解，又抬起手来，有些笨拙地朝华天扬比了个赞许的大拇指，确认他看到了后，很快移开了目光。
华天扬：……什么意思？
她这是说他读得好？还是想挑衅他？
可惜了，现在除了压他一头的第一名，其他人都不被他放在眼里。
而这第一名，他保证，下次月考，就要轮到他来当了。
华天扬高傲地收回目光，不再对成绩普通的向小圆施以眼神，静待着晨会的开始。
主席台上，教导主任拿着话筒，另一只手拿着一个总结的工作本子，开始了晨会的第一道发言。
用千篇一律的话，总结了一下一周以来学生们的学习生活进度和之后需要注意的事项，教导主任话锋一转，“接下来，请1b405宿舍的宿舍长蒋琪琪同学，和2号床的吴映琳同学，上台作自我检讨。”
时间过于紧迫，吴映琳也来不及写什么检讨书，空着手就上台去，即兴发挥了一通自我检讨。
满操场都是人的压迫感可不是什么好承受的事，吴映琳面对着全校的师生，脑袋直冒冷汗，话也说得磕磕绊绊的，“……亲爱的老师、同学们，很抱歉，让你们抽出宝贵的时间来听我检讨。”
“我昨晚，因为学习过于刻苦，在被窝里打手电筒做题，影响了同学们休息，对此，我深感抱歉。”
底下的人忍不住大笑起来。
吴映琳红着脸，“我保证，以后一定要劳逸结合，再也不犯这种错误了。”
蒋琪琪作为宿舍长，完全是遭了无妄之灾，被连带的，她也没准备什么稿子，在吴映琳说完后，她低着脑袋，不想面对底下乌泱泱的人群，硬着头皮说道：“我作为宿舍长，没做到监督的职责，是我的失职，我保证，以后会好好监督寝室里的同学们好好遵守校规校级、好好睡觉。”
教导主任挥了挥手让她们下去，做了个简单的晨会总结。
“学校让你们十点半睡觉，你们十点半就得睡觉。被窝里打手电筒刻苦吗？刻苦有必要吗？有！但如果这份低效率的刻苦，需要牺牲明天的高效率学习来达成，那么我劝你们，最好不要，物极必反懂不懂？”
“最后一次郑重提醒你们，在我们学校，要严格遵守校规校级，记过一次是晨会检讨，再被记过两次，下次就要请家长来，给带回家反思一周！我请你们好自为之！散会！”
随着教导主任话音落下，学生们就分为三波人潮，从三个出口，分别散开。
人太多了，为了避免造成拥堵，高三年级先走，然后是高二年级，最后才是高一年级。
向小圆跟着人潮等待，一抬眼，看到了检讨回来的蒋琪琪和吴映琳。
蒋琪琪的脸色很忧郁，对吴映琳说道：“刚刚班主任和我说了，课间要你和我去他的办公室。”
吴映琳则是一脸欲哭的表情，眼睛鼻子都是红红的，听说还要到班主任办公室喝茶，天都要塌了，眼泪差点就掉下来了。
“对不起、对不起……”吴映琳朝蒋琪琪道歉完，见向小圆也在附近，悔声道，“圆子，早知道听你的话了，还好你没借我的手电筒，不然今天站在上面的，就是三个人了，呜呜呜，我怎么这么倒霉啊！”
向小圆犹豫着，还是伸出手去，轻轻拍拍吴映琳的肩头，以示安慰。
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一睁眼一眨眼，很快，所有人就将这段小插曲抛到了脑后。
学校的时间表推着她们一步步地往前走，没有人能在原地停留。
轮到高一学生进教学楼了。
门一开，人挤人，人推人，过程迅速。
在这么拥挤的人潮中，保证自己的步速，不被人撞到，也不撞到别人，也是一门技术活。
向小圆成功存活，得益于身材瘦小的优势，还见缝插针地钻了好几个空，超过了走在前面的人，提前回到了教室。
重回回来的第一天晨会，适应得很好。
她在自己的位置坐下，早读也开始了。
黑板上的课表安排，早就写好了：早读是40分钟的语文和40分钟的自由朗诵时间。
而上午的课，是两节数学、两节英语。
与此同时，向小圆的任务面板也开始更新了任务列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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