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倩影驱寒
林晚殊像个小仓鼠一样，吃那些熟透了的种子时，小腮帮子总是一鼓一鼓的，显得那些食物十分美味。
奔波疲惫了一下午的晏传义，看着这么一个专业吃播在引导自己，还有那弥漫在这个大坑里面的酥脆香味在不停地刺激着他的鼻子……
果然，他还是屈服了。
晏传义将手伸进了林晚殊的篮子里，抓了一把烤得嘎嘣脆的种子，也津津有味地嚼了起来，柴火留下的独特香气立刻充满他的口腔。
在这个坑里，总是能欣赏到格外美丽的夜色，坑口的星光与月色，总是要比站在上面更加璀璨明朗。
夜晚独有的漆黑与静谧，更是和那烤种子的香气，形成了一段别有风味的不同类型乐器合奏。
晏传义觉得，此时头顶上能有个可以播放电影的投影仪，那该有多棒！
那样他就可以忘掉林晚殊今天又被人给坑了的倒霉事儿。
“传义兄，在这个坑里，能看到和城里不一样的星空呢？”
林晚殊此时还在努力让他消气，她仰着头傻笑看着坑口的星空，手掌一边伸入装满嘎嘣脆种子的篮子里。
帝京的夜晚灯火如昼，自然是不能看见这个坑顶那般璀璨深邃，星光万千的夜空。
晏传义也学着她的样子，不嫌疲惫地将头仰到最大程度，看着这个和帝京不一样的星空，把手和林晚殊的一起伸入同一个篮子。
都说情侣在电影院里一起吃的爆米花桶，可以制造无意间触碰对方手的机会。
可是，这个篮子为什么这么大？
能装十桶电影院爆米花吧！
直到篮子里烤得焦脆的种子都吃完了，二人的手也没有过一个感触明显的触碰……
吃饱了，该睡了。
晏传义揉揉惺忪睡眼，打了个哈欠，把跟自己一块儿掉下来的茅草随意地收集了起来，分别在坑底的这一边和那一边各垫了一堆。
“我睡这边，你睡那边。晚安……”
晏传义带着无限困意道，然后卧在茅草堆上打起了均匀而轻微的盹，给林晚殊表演了一个眨眼入睡。
林晚殊毕竟是当了十多年的千金小姐，她宁愿熬夜，也不能在一堆茅草上睡着。
所以她走到了晏传义的身边，用自己蓬松硕大的裙摆，将晏传义的腹部那一块给轻轻盖住了……
毕竟山上本就要比帝京冷多了，尤其是夜里。
一直这么站着，其实比走来走去还更让人疲惫。
刚开始，林晚殊也小步小步地左右微微一挪，来缓解自己腿脚上的疲惫。
可晏传义睡着睡着，竟然把手放在了林晚殊的裙摆上……
林晚殊本来想往旁边挪挪，放松一下，发现自己竟然走不动，这才看到他的手紧紧盖在了自己如一片巨大花瓣般的裙摆上。
她疲惫地叹了口气。
咬了咬后槽牙，希望自己能坚持下去。
林晚殊太累了，她一会儿站着，一会儿蹲着，一会儿在从晏传义身子下抽过来的茅草上坐着……
在疲惫与困顿中，坑顶的一大圈明亮灿烂的焰火，近乎灼伤一般刺激了林晚殊的双眼。
“小姐！”
这个熟悉的声音，此刻是如此焦急而关切。
把林晚殊从半梦半醒中叫了出来。
在一片温暖明亮的火焰中，绿芒如燕般轻盈的身影，沿着一条笔直的绳索，伴着一把燃烧着的轻盈火焰，落在了林晚殊的眼前。
林晚殊用并不算特别大的裙摆盖住晏传义半个身子，晏传义的双手无意识地放在裙摆上面的情景，也像一把把火炬灼伤林晚殊的睡眼一般，狠狠刺激到了绿芒。
她放下绳索的一端，揉了揉自己的眼，再看了这令人难以置信也难以忘怀的画面一眼。
看完第二眼后，绿芒走到晏传义身边，他此时是个熟睡之人，绿芒不费一点儿劲地抬起他的手臂，就可以把他的手挪开林晚殊的裙摆。
于是，林晚殊就抓着上面的人的绳子，半爬半拽地上去了。
继续在坑里睡得香甜的晏传义，绿芒就用好几根绳子绑住他的手脚，然后去上面领着大家伙儿把他拽上了坑。
——
次日清晨。
晏传义并不想去询问自己是怎么从坑里出来的，继续回了弄檀金街的铺子里做事。
他和往常一样，守在柜台，用自己的脸迎接一些可能会为了美男进店的顾客，用自己的计算能力算账，用自己的心理素质对战隔壁华锦阁派来的那个店伙计。
傍晚，天即将黑时，林晚殊的曼妙倩影，出现在了没有别的顾客的木梯上。
“传义兄，步家的二位夫人，问我们这边的店铺得闲没有，她们在步府设了一个小家宴，邀请我去尝二夫人新做的卤味和硬菜。你要不要跟着一起去？”
林晚殊换了一个华丽精致中带着几分乖巧讨喜的妆容，水粉色的长裙，晶莹剔透而不光泽夺目的头饰，嫩红色的香腮与浅浅的一对黛眉，让大骨架的她看起来也十分娴静温柔……
一看就是见长辈专用！
果然，为了全方位地在步择凡心目中树立一个足够美好的形象，林晚殊花了不亚于在皎绫坊上面的心思。
晏传义一想到这里，就有点气：“算了吧，我跟她们不熟……”
而且啊，步家那个大夫人，也就是步择凡他妈，可不是什么好人，她准是要抓住一切机会在林晚殊面前说糊涂话的，把林晚殊往偏执女儿的道路上引。
晏传义可不想见到她。
虽然二夫人做的那些卤菜确实是人间一绝哈，让人光是想一下，眼泪就不争气地从嘴巴流出来了。
他的这个语气，让林晚殊以为他还在为昨天收购烤熟种子的事情生气。
“传义兄，你不用担心我们皎绫坊的生意会受到影响，我……”林晚殊轻轻拽着裙摆，从檀木楼梯上款款走向柜台和晏传义，“我已经联系好了那些苗农，很快就会送到足够多的种子的……”
“那倒是不需要了，咱们皎绫坊买的田，现在就没有一寸是没有种东西的！”晏传义语气平淡而又似有一丝神气。
没错，这才是卷王该干的事情。
在别人还刚联系到卖种子或者幼苗的农民时，晏传义已经让自己的种到了地里。
“呃，好，好吧……”林晚殊惊愕的笑容，凝固在脸上。
林晚殊站在柜台前，望向道路的一侧，似乎在等待什么，应该是车马。
在她的车马来之前，一个瘦小青涩的小丫头，噙着泪水来到了铺子门口。
“姐姐，哥哥，你们那天推着一大车衣服，从大石木街回来后，有没有看到我的话本……”小姑娘双眼哭红，语气颤抖，口齿也不甚清晰。
她一说，林晚殊晏传义就想起来了——就是那个男主角叫“林晚殊”的话本。
这些天，晏传义一直藏在了柜台的一个不常用抽屉里，等着哪天有时间了，再配上花茶蜜饯，在点着红烛和香薰的房间里念给林晚殊和素娴听。
可是林晚殊和素娴还没来得及听完剩下半个故事，这小女孩就眼泪汪汪地找上门来了。
晏传义看着小女孩哭得又红又肿的眼睛，动作无比利索地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个话本，递给了她。
“那群男娃总喜欢欺负我，抢走我的话本不还给我，呜呜呜，我找了好久呢……”
小女孩委屈万分地，接过晏传义递过来那保存完好的话本。
呼，原来是那群毛小子，欺负这小姑娘取乐，把人家的心血偷偷放在了陌生人的货车上。
“谢谢哥哥，我我从来不好意思把自己写的故事给别人看的……”小姑娘珍爱地将话本紧紧抱在胸前，“等我以后改得更好了，再回来拿给姐姐和哥哥看。”
小姑娘颤抖悲伤的语气落后，她在晏传义略显狼藉的柜台平面上放了几颗裹着透明薄薄糖纸，渗着里面糖果的一部分颜色的糖膏，然后兔子般离开了这里……
晏传义注意到，小姑娘是背着一个略显陈旧的布袋子来的，看来是刚下学堂。此刻即将天黑，她又是个小丫头，肯定是要快点回家，才能让爹娘放心。
对于晏传义把话本还给这个泪痕累累的小姑娘一事，林晚殊也是没什么话说的，毕竟人家那么难过，尽管她和素娴还没有看到故事的结局，那个叫“林晚殊”的男人的结局。
“传义兄，你没事的时候，有没有翻翻那个话本的结尾，看看是什么结局呢？”
林晚殊不再盯着自己等待的车马，她凑近晏传义，俏皮地坏坏一笑。
“哦？我当然是看完了，自己看可比听人念快得多了，也不挑气氛，上茅房的那会儿功夫都能看。”
“那林晚殊最后是怎么了？是不是靠着一世清廉，才学出众，当上了一个大官？而且还和霞娘有情人终成眷属，恩爱一生到白首？”
林晚殊此时说的，应该不仅是对故事里那个连性别都和自己不一样的“林晚殊”的人生期待，更是对活在书外的自己的。
可晏传义偏要在这个时候贫嘴。
“都不是，结局是个坏结局……”晏传义轻叹一口。
“啊？”
林晚殊一脸深度诧异，粉嫩的妆容也遮不住她此时的夸张。
“噢？书里面那个林晚殊是死了吗？还是被贬官了？”
“他既被贬官了，也死了！”
“怎么死的啊？”
晏传义不假思索，脱口而出：“被亮死的！”
林晚殊怎么不算被亮死的呢？她明明就被息如梦的主角光环活活给亮死了。
“啊？怎么还有人被亮死的？”
“少当家啊，您看您的车来了，快出发吧！别让人家等太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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