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京中流言
林晚殊轻轻拿过那六张租契，再仔细看了看上面的一些小小的文字。
“弄檀金街的二层大铺子，六十两租了半年；敖朔金街的单间小铺子，十五两租了半年，这还算上了二两的定金；慨州老城街的这四家铺子，竟然一共就花了八十五两租了半年……”林晚殊看完后，交到了素娴手中，“也就是说你一共就花了一百六十两，租到了六家铺子半年。”
“就”花了一百六十两？
林晚殊可真是对金钱没什么清楚的概念。
本次讲价，显然和当年的那场研究生考试一样，成为了晏传义没有发挥好的一次经历。晏传义怎么都觉得，慨州老城街虽然人流量大，但那些铺子都破破烂烂的，翻修都还需要花一大笔钱，根本不知八十多两。
“小姐，怎么这里的租期，还有几份从今年十月才开始的呢？还有的今年十二月才开始？”
素娴在林晚殊的身后安静看了看这些租契，发出了疑惑。
“以我们皎绫坊目前的规模，能填满紫客街的小标间和弄檀金街的两家大铺子就已经很勉强了。除非我们在这几个月里，再招一些人进来加快速度，才能赶出足够填满这么多家店的货来。”
“传义兄，你想得可真周到。”林晚殊甜甜一笑，“那看来这段日子，我们还要把心思放在招人上面呢。不过这个事情就交给韩姨娘好了，我们先把联系驿站和车马的事情给做好。”
晏传义看看天上月亮的位置，再看看林晚殊和素娴二人的装束——她们身穿款式复杂、颜色艳丽的宽摆长裙，肩膀上披着精美靓丽的毛茸茸披风，头发还是那个精心盘过、戴满珠玉宝饰的状态，连脸上那别出心裁的黄花妆，此时都还没有损去丝毫。
平时在皎绫坊做事的时候，她们都不会穿戴得如此复杂的，为何今天这么晚了，二人还是一身如此精致的行头呢？
“你们怎么，不仅还没有睡，怎么连妆都还没有卸呢？”
“我与素娴今日受邀参加宫中宸妃娘娘举办的糕点鉴赏会，带了一些宫廷糕点回来，本想和皎绫坊的姐妹们分享，回来却发现她们都就寝了。可我们又吃得太饱，就先来厨房找合适的器皿存放。”林晚殊指了指厨房那还敞开着的门，“传义兄，你饿了吗？饿了的话，就来把这些糕点都吃了吧，留到明日的话，怕是味道口感都不如此刻了。”
不等晏传义反应过来，林晚殊自己就先双手捏着又大又长的裙摆，跑进了厨房，不久后拿了个好像是装酒用的小坛子出来。
“我都放在这儿了，传义兄先吃几个垫垫肚子吧。”
把面制品放在装酒的坛子里保存，她可真是个人才。果不其然，晏传义拿出来吃的时候，就是一股鸡蛋面粉的味道，混着浓浓的酒味，一起扑鼻，格外上头。
“传义兄你知道吗？我们还在糕点会上，开了你们谢当家酿的那壶群芳荟萃，”林晚殊乐呵呵的，“大家都说味道不错，这辈子能喝上这么一壶奇酒，也真是不留遗憾了。”
“小姐，今天的糕点会可真好玩，就是我们好像已经很久没有见到皇后娘娘了，糕点会也是宸妃娘娘主持。”
说到宫中的皇后和宸妃，晏传义的心情就没有这么放松了，他不自觉地放慢了咀嚼。
当初那个吐槽视频里说的是，女主息如梦靠着选对了宸妃这个好领导，得以出人头地。因为宸妃日后会成为一个权倾朝野的太后，息如梦因功劳明显，而先皇在位时又为女子为官制度打下了一点基础，她就被太后破格提拔为了高级女官。
而按照原剧情，成为高级女官的息如梦，也终于可以对一直仗着身份尊贵去恶心她的林晚殊进行复仇。息如梦成为高级女官不久，林晚殊就是因为纠缠步择凡且屡教不改，而领了盒饭。
宸妃目前只是个高级妃子，地位跟皇后还是差了一些的，也就是说，她想要上位成功并提拔息如梦的前提，是先撂倒皇后。
“舅母近几年身体不佳，被慢性恶疾缠身，需要太医们轮流服侍，不宜出席糕点会这么热闹的场合。之前连娘想去探望她，都被她的亲信宫女以不方便拒绝了。”
“真是令人想不通，”平时大大咧咧的素娴，这会儿天都这么黑了，可还是警觉地环顾了一圈才敢小声说道，“我记得皇后娘娘还是太子妃的时候，可是个顶强壮的女子，还能和朝廷的那几个将军过招。初当皇后的那几年，也是非常健康，能把当时胖嘟嘟的小姐与我一手一个拎起来，然后跑几条街都不带喘气的。”
素娴这么小心翼翼的一席话，其言外之意就是，皇后可能在宫中被人陷害了，才导致身体素质这般下降。
“舅母还没出嫁的时候，经常随家中父兄一起上阵杀敌，估计是在战场上留下的病根。年轻时还影响不大，如今年纪稍大了一些，就开始发作了。娘平时在民间遇到了好的郎中，也会引荐给她。”
“可是皇后娘娘的兄弟，还有她那嫁给封疆大吏的姐姐，更是长年沙场征战，为何如今依旧是中流砥柱呢？”
素娴话音未落，林晚殊就假装困意无比地打了几个哈欠，双手搭在素娴肩上：“素娴，我真的好困了，我们快回去睡觉吧。”
哪怕皎绫坊位于群山之间，这种议论皇室后宫的话，也还是不能乱说。
在原书中，宸妃战胜皇后是一个重要的剧情截点，这让女主息如梦的人生，也迎来了巨大的转折点。她终于有了与步择凡门当户对的身份，终于有了让步择凡的父母闭嘴的能力。
尽管从读者角度，息如梦一个高级女官陷害长公主之女还能全身而退的情节安排，简直就是个大bug。但宸妃成为太后，对于林晚殊来说绝对不是个好征兆。
不过晏传义只是一个普通百姓，从后宫入手将皇后满血复活去制衡宸妃，那是根本不可能的。所以他还是盯准林晚殊的内在情况，让她别痴恋步择凡了，不去招惹主角光环贼亮的息如梦，就可以平平安安了。
——
数日后，皎绫坊成衣专卖店，在弄檀金街第一天开张。
这个铺子很大，林晚殊带来的货物，没能将空间均匀填满，便先把一楼给陈设完整，二楼暂不开放。
晏传义去买了几挂鞭炮，以求个开门红，回来的时候，看到远醇坊的那几个兄弟来了，其中包括熟悉的小驰。
“传义，好久不见呐！大当家让我们来这儿捧个场，顺便问问你的情况。”小驰一见到他，就热情灿烂地微笑挥手。
不算谢虑远，小驰算是远醇坊这个颇有名气的美男窝的颜值top3，另外来的几个兄弟，也都是远醇坊的门面。
为了助力皎绫坊的事业，谢虑远可真是无比上心啊。
“小驰兄弟，你们还是进来吧。”林晚殊在里面叫唤他们。
“好呢！”
小驰和兄弟们在店门口一站，就吸引了很多姑娘的目光，他们走进铺子里，不少好奇的女孩也跟着走进了铺子里。
“姑娘，我们店的衣服都很适合你。而且今日是我们第一天开张，你每买一件衣服，我们就送二尺优质棉布或绢布。”
小驰回眸微笑，对进入店里的第一个女孩说。
“就比如这件远看是寻常白色，近看其实是淡紫色的棉质修身长裙，适合最近这不热不凉的天气，又十分便于行动。”小驰笑得双眼变成一条缝，感觉十分甜，哪怕他在拉踩，也不会让人觉得讨厌，“姑娘您看您身上穿的这件，就裙摆过大，会影响您逛街上下楼的。”
“包起来拿走，我要绢布。谢谢。”
而被小驰盯上的这个青衣女子，也一看就是性格洒脱的那种，但晏传义也没想到她竟然会这么爽快地买下一套衣服。
“好的姑娘。”小驰眉目含情，笑容灿烂。
有了小驰打头，平时在远醇坊里只顾埋头干活、不善言辞的那几个兄弟，也学着他的样子向顾客推荐衣服。
皎绫坊本就有韩庭露的名声做背书，为向她表示敬意而来的顾客就不少。
而除了小驰以外的远醇坊兄弟可能说不出什么漂亮话来，但胜在脸长得够漂亮，随便说几句客套的，就会有些顾客为了赠送的那二尺布掏钱买一套成衣。
晏传义在这种时候，自然是不能输给他们——他把鞭炮交给素娴，自己拍净了手上的灰，就忙着推销去了。
一上午下来，准备用作赠送的那些布匹，也都送完了。
林晚殊最喜爱的那家平价美味的糕点铺子金酥斋，也在这条弄檀金街上，晏传义便去为她买来，一起送到吃中饭的那家小饭馆里。
这远近闻名的金酥斋在店面选址上颇有些个性，不位于琳琅满目的各类商铺之间，而是深入了用于居住的巷道之中，晏传义还需要路过一座多户人家共用的大庭院，才能到达金酥斋。
“听说了吗？林宰相和长公主的千金，最近好像没有追着步家那个大公子不放了。”
“听说了！都是因为林小姐最近和韩绣娘走在一起了。毕竟女儿家有了自己的事业，就不会那么沉溺于儿女情长了嘛！”
那个大庭院的槐树下，有四个人在打麻将，洗牌的时候，顺便扯了两句别的。
“可是林小姐和一个俊美小厮走得越来越近了，听说他们还一并去玉景楼吃饭听戏了呢。听玉景楼的小二说，林小姐当时连自己最亲信的那个丫鬟都没有带，这不就是约会嘛！”
“什么？还有这事儿？”
“对啊。林小姐对那小厮的感情非同一般——之前有个自称给林小姐当过车夫的人说，林小姐和自己的亲信丫鬟，与那小厮共乘一车，听到三人在车厢中嬉戏打闹。那丫鬟期间还嗔怒道，说小姐重色轻友，不疼她了。那小厮也是个有小脾气的，期间大怒跟林小姐说话，那语气啊，平常的姑娘家都接受不了。但林小姐当时竟然还一点儿都不生气。”
“这样的吗？那可真是太宠爱那小厮了啊。我家闺女，要是女婿跟她说话时语气冲点儿，得生一整天的闷气呢。”
他们的麻将这时都摆放整齐了，便一边出牌，一边八卦。
“听那车夫说，那小厮生得白净清秀，是姑娘见了都心生怜爱的那种美男子。林小姐十分疼爱包容他，他生气了就哄，就跟男人哄自家小娇妻似的。”
晏传义：？！
“她喜欢归她喜欢，长公主和林宰相绝对不会让自己金枝玉叶的女儿，嫁给这么一个只有美貌没有本事，脾气还不好的男人的。”
“对，估计林小姐就是一时色令智昏。等林小姐在韩绣娘的教导下，成为一个成熟大气的女子，就不会再被这种货色给迷惑了。到时候找个比步家大公子都更好的！”
这群人说的明明都是中文，可晏传义竟然一个字都听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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