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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番外4


那天下了雨之后,天气开始回暖,山上的虫子也多了起来。

        模特穿的样衣喷不得驱蚊水,两人看起来都不好受,旁边的同事一直在给他们扇风赶虫子。

        井初喷了驱蚊水,拍得还算悠哉。

        这儿的山路被修得很好,一点不崎岖,一路开车就能上,所以一天拍摄下来也不累。

        晚上一些同事们约好了出去逛街,井初原本也没想去,恰好骆垣说要来找她,就摆摆手让同事们自己去了。

        她下楼时,在楼梯的转角看见了官岳。他的妻子蹑手蹑脚地在他身后,突然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应该是想吓唬他。

        井初想起来,他们现在应该在度蜜月的。

        她观望时,也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

        “好看?”

        她转过身,面前是骆垣的脸。

        “难看。”她撇撇嘴。

        “还是有点缘分的,到这儿都能遇上。”骆垣揉揉她的头发,带了点力道。

        她选择沉默,只是拉着他的手腕走。

        天山湖在一片很空旷的原野上,湖水浅浅的,湖边只有两盏灯。

        这地方偏僻,白天有人野炊,晚上就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声水声,借着灯光和月光还能看见地上的灰烬,无垠的平旷里,带了点烟尘气。

        井初很喜欢这种景,每次拍这样的景色都让她觉得,岁月其实恒长,所有的不安和被时间支配的无措都能消散。

        她发现在骆垣身边的时候,也会有这样的感觉。

        在她认为生活和自己都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东西时,他让她觉得,过下去也不错。甚至,有点期待。

        “我高中的时候看见这棵树上有这个刻痕,现在还在,已经过了十多年了。”

        骆垣拉着她看湖边唯一一棵树树干上的字,那上边刻着“这里是乐园”。

        “看到的时候就突然想到你,很想知道你过得怎么样。我想你讨人喜欢,会有很好的家庭领养你,应该离开了那儿,去了新的乐园。”

        井初说:“没有。有夫妇来领养孩子的时候,我都表现得很不好。你以前告诉我的,不是我的一辈子都不是。”

        “原来你记得这么多事儿。”他仰头勾了勾唇,单手环住她的脖子,“那怎么不记得我的名字?”

        他是很伤心,前几年她租他房子时知道了他叫骆垣,可压根儿没记起来。

        她也理直,“我还小,认不得字,不知道你那名字里是哪个骆,哪个垣。再说过了二十多年,四岁的人名记不清了,只知道那时候喊你叫哥哥。”

        “再喊一声?”

        “noway”

        她讲这种英文短语时的语调很好笑,刻意地拆开,尾音短促,惹得他低声在她颈侧笑了起来。

        “也行。反正,我不想做你哥。”他在她下巴上捏了捏,“我们会有个新的乐园,地儿你定。”

        井初盯着树干上的字,忽然有了底气问他,“前些天你在公司楼下见的那女孩儿呢?”

        骆垣愣了愣,而后松开她的脖子,面对着她,唇角止不住上扬,“那你突然冷着我,是因为她?”

        她不应,他也看明白了。

        “那是我叔叔的亲女儿,我姐。”

        井初推了他一下,又被他牵住往前走。

        “我是要再教你,吃醋应该直说。”他话里听着还有不满,“你两天没找我,会让我紧张。”

        “你说你忙,我以为找你会打扰你。”

        “谁告诉你这鬼话。”

        她以前给官岳发那些日常,他忙得没回。有次他们吵架,他就因为这事说了,说其实挺没趣儿的。

        所以那以后,她就不给他发了,也不爱总找他聊天。

        “你喜欢我和你说话么?”她问。

        “为什么不呢。嗯。”

        “知道了。”

        井初往前靠了一点,和他并肩。

        晚上这有光的地方虫子多,她感觉手臂上有个什么东西跳了上来,低头一看,是只大虫子,趴在那儿。

        骆垣感觉到她肩膀猛地颤了一下,然后手上一空,她提起那只虫子丢到了地上。

        但她这淡定的模样只维持了一会儿。

        他被她牵着跑起来,他才发现,她今天没有穿高跟鞋。

        “跑什么?”

        “躲虫子。”

        “你不是已经丢了么。”

        “哎,我怎么知道,那虫子会不会飞,会不会像蟑螂一样爬得很快,又跑到我身上来。”

        “那你刚才应该踩死它。”

        “下次你干吧。”

        骆垣拉住她停下,“怕虫子的话,以后我帮你赶。”

        她摇头,“我不怕虫子。”

        “我猜,你以后要说你什么也不怕。”

        井初又沉默了。

        其实她也不知道他说的对不对,但她确实,有些刻意地向他否认自己惧怕的东西。

        她怕冷,不仅仅是生理上的怕冷。

        小时候的冬天太难熬了,骆垣走之后,她大烧了一场。老师说,要是再严重一些就会死的。

        后来她不止一次梦到孤儿院里的冬天,飘着雪,窗子漏着风,梦到自己在被子里发抖,有了睡意却完全睡不着。这样的状态总是会持续一整个冬天,她惧怕这样身心的折磨,严重的浑噩颓靡中,她常常有放弃生活的念头。

        在温暖的季节里,她一次次后怕。

        她想摆脱这种惧怕,有意少穿了衣服。这些年好了很多,但梦怎么是能控制的,她一梦见那场境,醒来后就恍惚得说不出话,心口堵得想哭。

        她觉得正年少的姑娘一心想死是很奇怪的,所以她不敢和别人说,她从前常想跳湖。她很努力地,才从那消极的想法里走出来。

        她还很幼稚地想在他面前表现自己胆子很大,别的姑娘怕虫子,她一点也不怕。

        她想让骆垣知道她不奇怪,她也不会惧怕。

        我什么也不怕,我算是勇敢。

        能不能不要突然离开我。

        骆垣侧过脸,盯着她垂下的眼睫。他面上有五官的阴影,让人摸不透他眼里明暗交杂的情绪。

        “其实没关系,你要怕什么,就怕吧。”

        “特别难克服的就算了。我胆子也不小。”

        他感觉心里有点疼,探着口袋想掏烟。

        没有烟,他假意正常地呼气,其实在叹气。

        然后,他按住她的后脑袋,将她拢进了怀里。

        “听得懂么?”

        她用额头抵着他的胸口蹭了一下,不知道她什么意思。

        他面露些许无奈,觉得她是故意的。

        “可以保护你,一直保护你。”

        长长久久地,陪在你身边,不用你祈愿。

        不远处就是山,昼夜的风无休止地跨过山坡,抚动湖面。它们经年不变,就好像人生渺小,却在静穆中热烈地浮动。

        “所以,要不要和我走?”

        井初从他怀里出来,静静望着他,她眼里总是平平淡淡的,要十分认真地,才能看见波动。

        他有些紧张。

        她牵住了他的手,温热就一点点传递给她。

        “我种的郁金香开了,带走吧,好不好。”

        井初轻轻说。

        骆垣反握住她的手,喉结滚了滚,也不想抽烟了。

        “说了给你种花园。”

        永永远远,不荒芜。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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