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待方绍醒来的时候，就看到许莹坐在一边，正皱着眉看手机，而手机上面好像是和他妈聊天的对话窗口。
许莹听到方绍传来的动静，转头过去看向他：“哟，你醒啦。”
“你在和我妈聊天？”方绍问。
“嗯，我在想要不要和她说，你因为几天没睡觉，累晕的事。”许莹回答。
方绍听到这里，立马起身急道：“不许告诉她！”
“嗯？”许莹挑了一下眉。
“呃……”方绍突然大喊之后，立马又感到头晕目眩了。
他捂住头，又躺了回去。
许莹很无奈：“不要激动。我这还没说呢。”
“那你可不能告诉她……”方绍有气无力地嘟囔，“我不希望她担心。”
他后知后觉，觉得自己之前太过冲动，完全没考虑到自己不睡觉学习，妈妈肯定会生气这件事。
许莹笑了，安抚他：“放心吧，我也不想因为我监管不力，被她指责。”
“那你之前还说什么……”
“毕竟这算是一件大事嘛，不告诉她好像不太合适，”许莹关掉了手机界面，“但看在你不想告诉她的份上，我就不说了。”
“……明明就是你也不想说。”方绍轻轻哼了一声。
“也是你运气好。今早我看你脸色不对，就特意跟着你走去补习班，在你晕倒当场，把你带到医院，他们才没有联系你妈，”许莹双手将手机转了一圈，“要不然现在她早就知道了。”
“哦……”原来方绍失去意识前，见到的身影真的是许莹。
没想到她这么关心自己，方绍心里很不是滋味。
毕竟他可是高考状元预备役，居然会被一个无业游民担心……
“所以，你知道‘上进’的后果了吧？”许莹又面露讥讽道。
方绍身体一僵，随即不情愿地低下头：“嗯。”
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因为这个搞砸了模拟测验。
“以后还敢不敢不睡觉？”
“……不敢了。”
“这就对了，”许莹很满意，伸手摸了一把方绍的头发，“好孩子。”
而方绍对她动手动脚的行为表示很不爽。
可他没有多少力气反抗。
他只能蹭了蹭枕头，软绵绵地说：“只是，我不比别人付出更多努力的话，又怎么考上状元？”
许莹一顿：“你不是南大附中的第一吗？”
“南大附中的第一又怎样，”方绍并不放在眼里，“除了南大附中，南城还有很多优秀的高中，而除了南城，省里还有别的城市……这么多人，我又怎么能拿到状元？”
许莹听到方绍这么说，愣了一下。
随即，她把手机揣进兜里，又笑了笑：“没想到，你小子看起来这么狂妄，心里却这么自卑啊。”
方绍脸上微微出现一抹绯色：“少啰嗦。我这是有自知之明。”
而许莹看着方绍，单手搭在床边的栏杆：“我以前没有考上状元，所以没法回答你的问题。但凭你之前那不要命的学习方法，估计连我都考不过。”
连我都考不过。
方绍被这句话刺了一下，因为他之前确实是把超越许莹看作目标。
可现在的许莹……
他想到就觉得浑身不舒服：“连你都考不过？你一个没工作的人口气可真大。”
“这是事实啊，你自己不也承认了。”许莹淡然地说。
“那，那也轮不着你说，你这样的人怎么可能和我比？”方绍越想越气，目光狠狠看向许莹，“亏我以前还拿你当作目标奋斗，可你居然变成了无业游民，太让我失望了。”
他心里想，许莹选择不工作，就像追星塌房一样，掀开自家偶像光鲜亮丽的外表，然后发现里面是一堆腐烂的尘土，令人难以接受。
而许莹微微一怔。
她有些不太相信，另一只手也搭上了栏杆，整个身体前倾。
而看到许莹凑近，方绍立马挪动身体往后退了一厘米：
“你，你干什么？”
只听许莹说：
“你是说……你把我当作目标？”
“啊……”方绍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
他感到难为情，攥了攥手心，别扭地辩解道：“我是说以前！现在的你可不配……”
“原来是这样，”许莹终于明白了，“怪不得我辞职后这半年，你对我态度这么恶劣。”
“是啊，你明白了吧。既然明白，那还不再努力——”
“但我可不想改变。”许莹看着方绍，眼睛里平静无波。
“啊？”方绍有点懵。
“我不是神，也不是明星，只是个有着喜怒哀乐的普通人，你不该对我有什么过高的期望。”许莹认真地说道。
“……”方绍听后，默默垂下了眼睛。
他的视线停在了许莹洁白的手上。
看到她右手中指关节处那层薄薄的茧，他小声喃喃：“可你连普通人都不如……”
“嗯？”
“普通人才不会像你这样，不结婚就算了，还主动放弃工作，觉得这很开心。”
“哈哈哈哈。”听到这个，许莹笑了出声。
“你笑什么？”方绍不明白，自己明明是在骂她，她还笑得这么放肆。
只见许莹伸出那白皙的手，慢慢抚摸着方绍的头：“你把人想得太好，把工作想得太美了。”
“什么意思？”方绍不喜欢许莹把他当小孩哄。
而许莹什么都没有继续说下去了。
象牙塔中的小孩，还天真地以为，工作，就是实现自我价值，造福社会，非常有意义的事情。
只有有一份好的工作，才能开心地生活。
但其实，人生活开心不开心，并不在于工作，而是在于——
有没有钱。
而人是为了赚钱，才拼命工作。
如果本来就有钱，还会这么累死累活地打拼吗？
可能有的人为了理想，为了继承家业，为了不辜负别人的期待，还会继续。
但也有人，会选择放弃。
而她，就恰好是后者。
她没有大志，没有要照顾的老小，这些年赚下的钱，随便投资下就足够她混吃等死了。
她还能有什么理由，卷进职场无穷无尽的恶性竞争，不顾一切地工作，还落下一身毛病呢？
而那些和她同样想法的人，之所以还在工作，不过是觉得钱不够罢了。
但这话可不能和方绍讲，毕竟这种想法，会影响到心智不成熟的孩子去判断社会。
只有自己去亲身经历了，才能找出最适合自己的道路。
最后，许莹只是笑了笑：“虽然都是普通人，但每个人对“开心”的标准都是不一样的啦，我是觉得不工作，随心所欲地玩会比较开心，才这么选择的。”
“那总不能就为了‘开心’而活着吧？”
“怎么不能？”许莹反问他，“一个人难得活一次，不让自己活得开心一点，不觉得浪费吗？”
“……”方绍噎住，一时找不出话来反驳。
本来他有很多话，什么为了实现自我价值，为了家人，为了社会而活，都比为了开心要好听，但那些……在开心面前，好像显得非常苍白无力。
他也一时想不出，为什么会觉得苍白无力。
而许莹神态缓和下来：“我也希望你能开心地活着。”
“……”
方绍脑子有点乱。
“不过，”许莹把手从栏杆上拿开，耸了耸肩，“对你来说，考到状元你就开心了吧。”
方绍一愣。
他突然……不确定了。
自己考上状元，真的会开心吗？
毕竟他会有这个目标，也不过是因为……
他妈曾经对他说：
“你要好好学习，以后打败你姐姐。”
“你一定要好好学习，将来出人头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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