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善后

　　胡子归带着绿奴和胡老叔走了进来。
　　“山女，十六娘还能撑得住么？”
　　林潇潇点头：“她心神震荡导致昏迷，这是身体的保护机制启动，过一会儿醒来就没事了。”
　　“请山女带十六娘速离此地。”
　　林潇潇望向胡子归，几乎立刻便福至心灵。
　　“好，我们马上走。剩下的事，你们要处理干净。”
　　外面车马已经套好，胡子归让绿奴和胡老叔帮着照顾十六娘，另外又安排了四名护卫跟车。
　　林潇潇临上车时，仍是忍不住提醒胡子归：“鹿泉驿距离边关太近，郑国人在此建立驿站，多半有其他意图。”
　　胡子归默默点头。
　　目送林潇潇等人车马离开，胡子归转身去寻胡三郎和阿柴。胡三郎正巧带着一群黑衣人从外面进来。
　　“公子，我们的人已就位，统领大人已经控制了驿站，现在动手么？”
　　“动手，每一具尸体都要确认，务必不可留下疑点......”
　　林潇潇取了一盏充电灯挂在车头照明，跟赶车的护卫交代了几句后钻回了车厢里。
　　胡老叔正在整理车厢里的物件。绿奴在拿了皮毯子给十六娘盖上。十六娘脸色煞白还在昏迷中。
　　林潇潇跟绿奴摆了下手，两人交换了位置。胡老叔也跟着绿奴坐到了车厢门口处。
　　林潇潇弄了块湿帕子给十六娘擦脸擦身体。
　　刚才时间紧迫，林潇潇只给十六娘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还没来得及处理她身上迸溅的血渍。
　　换下来的带血的衣裳就丢在旁边，林潇潇特意带上的，待十六娘醒来还需要用它吓唬人。
　　车子行出去一段距离，后方驿站的声音已经完全听不到了。
　　忽然，车厢外传来护卫的惊呼声，绿奴和胡老叔立刻半倾身出了车厢。
　　林潇潇爬到车窗口，掀起车帘向外看去。
　　只见后方驿站的方向有火光升起，隐约间似乎能听到呼喊声。
　　胡子归这是直接把鹿泉驿直接烧了。
　　林潇潇对着火光的方向发了会呆，随即放下车帘安静地坐着。
　　她读过《三国演义》，知晓战乱年代的残酷。她不是大善人，更不是圣人。作为一个俗人，不要把道德标准放得太高。毕竟现在这个年代可不是和平年代。
　　过了一会儿，马蹄声和人声在后方响起，是后面逃离鹿泉驿的人追上来了。
　　天黑着，一时不好轻点人数，大家又不敢停下，只能摸黑向前走着，直到一处村庄出现。
　　这是一处野人村落。
　　鹿贺带兵直接强占了几处房屋。
　　林潇潇以十六娘的名义拿了些粮食分给被赶走的那几户人家。
　　胡老叔生了火。绿奴在烧水。
　　林潇潇拿出药炉熬了一碗醒神汤，捏着十六娘的鼻子灌了下去。
　　醒神汤下肚，十六娘一会儿就醒了。她是被憋醒的，醒来就想上茅厕。
　　刚醒来时有些懵，又有内急，十六娘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待她彻底清醒过来，一双大眼睛惊恐地望着林潇潇。
　　林潇潇竖起手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十六娘下意识用双手捂住自己的嘴。
　　“十六娘，还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吗？”
　　十六娘老实地点头。
　　“忘了罢。”
　　十六娘眼珠都快从眼眶里掉出来了。
　　“不好的事情，忘记就好了。”
　　林潇潇从仓库里取出一粒药丸，举到十六娘眼前：“吃了它，就能忘记那些事。”
　　十六娘一脸惊恐，不敢拒绝，但也不太想吃药。
　　以不容拒绝地姿态，林潇潇拨开药丸，一点点喂十六娘吃了下去。
　　青蒿素的味道几乎让十六娘作呕，好在随后林潇潇就递给她一杯蜂蜜水漱口。
　　“好受些了么，是不是已经把那些事情忘了？”
　　十六娘猛地点头，好像真的把那些事忘记了一般。
　　林潇潇如何敢用这种方式近乎逼迫性地让十六娘保守秘密？因为她在系统提示里找到了来自十六娘的积分。
　　十六娘这样的人吧，林潇潇给她治病陪她玩得不到她的认可，一朝在她面前杀了人却得到了认可。
　　这就是典型的色厉内荏。对这样的人就要高压压制，她就会听话。
　　林潇潇赞赏般拍了拍十六娘的脑袋。
　　“好孩子，肚子饿了吗？”
　　十六娘也不知道自己该饿还是不该饿，只能一会儿摇头又一会儿点头。
　　林潇潇笑了笑，从仓库里取了一碟黍米糕和几块软糯的红薯条，放在十六娘的床头。
　　十六娘下意识便伸手去拿，默默地起了起来。
　　林潇潇又体贴地放了一杯蜂蜜水在旁边。
　　这会儿天还未亮，十六娘吃饱喝足又犯困，躺下便睡了过去。
　　林潇潇叫绿奴在门口守着，自己则出去找胡子归了。
　　胡子归正与鹿贺等人在商议事情，众人听说林潇潇来找，当即让她入室一见。
　　林潇潇一进屋门，便感受到众人投射过来的各种视线。
　　鹿贺看她的目光带着莫名的灼热，那是普通人见证神技后的狂热反应。
　　胡三郎的目光则是审视更多。他大概已从胡子归和鹿贺那里听说了林潇潇的神技，但没有亲眼看到总是难以相信，所以他还有疑虑。
　　房间中还有另外两人，想来是鹿贺的幕僚。他们的态度跟胡三郎差不多。
　　林潇潇是来汇报十六娘的情况的。
　　“公主受了惊吓，身体无恙，现下已经睡下。”
　　“有劳山女照顾公主了。”
　　“理应如此。”
　　林潇潇扫了一眼众人，目光一闪便要告辞，却被鹿贺和胡子归留下了。
　　“山女慢走，我等正在商议善后的事情，请山女旁听，若能帮着参详一二就更好了。”
　　“是啊是啊，山女莫急，帮我们出出主意。”
　　林潇潇便又坐了下来。
　　胡子归当先开口把大致情况好了一下。
　　在林潇潇和胡子归追杀雍纠的时候，胡三郎派人绕过边关联系了一批“黑衣人”。按照胡子归的说法，那些“黑衣人”原是在暗地里保护和亲队伍的。
　　不过，林潇潇觉得未必。她总觉得胡子归这群人在幕后在策划着什么。可人家不明说，她就不好追着问。
　　由“黑衣人”假扮流匪攻击鹿泉驿，以此来掩盖雍纠和驿站众人的死亡真相。当然，最后烧掉驿站的火也是他们放的。
　　经此，鹿泉驿里所有的郑国人都死了，雍纠的护卫也都死了，就连和亲队伍的人都少了四分之一。
　　这是个沉重的话题，但必须做出这样的牺牲。若是只有郑人死亡，后续来调查的郑人肯定会怀疑。
　　就算这样，也少不了被怀疑。为了更真实，“黑衣人”都死了几个。
　　倒是不用担心被看出来“黑衣人”不是郑国人，毕竟郑国官方也无法掌握国内所有野人的动向。
　　为了更有说服力，之后那些“黑衣人”还会挑几处驿站袭击。
　　“山女觉得可还有哪里需要补充？”
　　林潇潇正色道：“你们想得很周全，雍纠的尸体没烧了罢？”
　　“没，有山女提醒，刻意把雍纠的尸体放在院子当中，没让火烧到。”
　　林潇潇为何要用猎枪杀雍纠，一来当时的情况下猎枪比刀剑更方便，二来猎枪留下的伤口可以误导后续的调查人员。
　　林潇潇点点头：“稍后我把猎枪给你，你拿给'黑衣人’。”
　　这件事的善后基本就这样定下来了。
　　胡三郎似乎有异议，犹豫了几次后开口：“山女，杀雍纠这件事是否会惹怒郑国人，若是因此两国开战，我等当如何是好？”
　　“雍纠？”林潇潇轻笑，“哪里有雍纠？死的不过是郑国商队的郑子檀，一介商贾罢了。若是郑国公为一个商人而开启国战，传出去会令世人嗤笑。”
　　鹿贺哼了一声，声音带着怒气道：“雍纠是郑国公手里的一把刀，郑人把刀架在我们脖子上，我们把刀折了有什么错。”他的怒气并非对胡三郎，而是对尚未谋面的郑国公。
　　胡子归也道：“雍纠勾引滑子公主，乃郑国公想要的开战借口。如果雍纠死了，只要我们不被郑国人抓住把柄，不给郑国公找借口的机会，战事暂时就开不了。”
　　鹿贺的幕僚也说道：“还要保护好公主，在大婚完成前，不能让她再有闪失。”
　　林潇潇点点头：“我会随侍公主身边。”她已经想好了，以后要跟十六娘同吃同住片刻不离。
　　林潇潇想了想又道：“郑国公之心，你我皆知。即便躲过了这一劫，两国之间的战事不过早晚。尔等若是不想两国交兵，需从其他地方着手。”
　　说完这句话，林潇潇忽然有点福至心灵。她似乎想到了胡子归他们要做什么了。
　　林潇潇看了胡子归一眼，心里想起一句话“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屋内众人同路而来，不知又有几人还能回去故土。
　　鹿泉驿距离边关很近，火光惊动了边关守军。滑国一方自然也看到了，但他们不能跨境支援。而郑国的边军一边扑灭鹿泉驿的大火，一边派兵沿着路上的踪迹追了过来。
　　这一路上，胡子归他们没有消除踪迹，就是为了让边军能找到他们。为了掩人耳目，鹿贺还向四方派出了求援的士兵。
　　边军便在路上遇到了鹿贺派出的士兵，使他们在天亮前就找到了这座小村庄。
　　边军的到来，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他们比和亲队伍更粗野，直接抓捕了那些野人，更是把和亲队伍围了起来。
　　在没有搞清楚和亲队伍的身份前，他们不能放他们走，也不敢太过造次。
　　因为被围住了，本来已经歇下的和亲队伍成员又被惊起，很快又被鹿贺带着胡子归等人安抚下去。
　　接下来与郑国边军交涉，由鹿贺等人全权负责。
　　林潇潇已经回到十六娘身边。
　　十六娘睡得香甜，也不知梦到了什么竟然还露出了笑容。这种人才是真的没心没肺。
　　就看十六娘后来的反应，估计她对雍纠也没多深的感情，顶多是一根突然出现的救命稻草。
　　林潇潇知道十六娘不想嫁给郑国公。
　　虽然林潇潇曾让十六娘对郑国公有了一点兴趣，可十六娘典型地心智不成熟。被宠坏的女孩子，性格更加自私。在她心里，个人比家国大义更重要。
　　雍纠的刻意靠近，满足了十六娘的好奇心和虚荣心。她也许是有那么一点心动，但绝没到生死相依的地步。对她来说，与雍纠私奔的意义，更在于逃离郑国公，而不是为了爱情。
　　林潇潇听到了屋外的动静，也能听到胡老叔在外面与人说话。
　　过了一会儿，屋外又安静了下来，似乎是过来的人离开了。
　　林潇潇靠在榻边，裹着长羽绒服，闭上眼睛休息。
　　感觉自己只是打了个盹，林潇潇再度睁开眼睛时已经天亮了。拿出表看了一眼时间，才刚卯时三刻。
　　看到十六娘还在睡着，林潇潇轻手轻脚起身出了屋子。
　　绿奴和胡老叔正在院子里忙活着。他们昨晚休息得晚，今早天一亮就起来烧水做饭。
　　林潇潇洗漱后，便招手让绿奴出去打听一下情况，又找胡老叔询问昨晚的事。
　　“昨晚有边军过来，来了一位校尉，本想见公主，被我打发走了。”
　　正说着，绿奴带了一名边军过来，说是代校尉过来请示什么时候可以见公主。
　　见面是躲不掉地。
　　林潇潇看了下天色，跟对方约了一个时辰后过来给公主请安。
　　十六娘是自然醒的，居然没让林潇潇叫她。只是她醒后的状态依然不好，看上去仍旧很累的样子。
　　绿奴伺候十六娘洗漱。他做这些活计比林潇潇熟练。
　　林潇潇帮十六娘梳头，轻声问道：“公主昨夜做噩梦了？”
　　十六娘叹了口气：“没有，梦到爹娘了，还有小时候的一些事。”
　　“那就好，”林潇潇说道，“昨夜睡的时间短了些。今日咱们在这里休整，不急着赶路。一会儿见过边军校尉后，公主再躺下歇一会儿，养养精神。”
　　“哎，我是还有些困，”十六娘又想了什么问道，“那副麻将还在么？铃儿她们都不在了，以后陪我打麻将的人不够了。不如待会我去睡觉，你再找几个人教他们打麻将，不要三缺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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