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乱

距上次白泽处决妖皇继承者之事不过三天，天帝便因阴阳镜有异，邀各界掌事者在天庭一聚。白泽一行如今正在前往的路上。

        阴阳镜有异这事蹊跷得很，因为神族召各界共同议事的理由很多，但绝对不该是阴阳镜，此镜堪称天庭镇界之宝又与灵力息息相关，把握灵力循环的神族都解决不了的问题，其他各界能有什么办法。

        此番兴师动众，估计还是和无作为那老不正经的预言有关，其预言之事正与折磨了白泽近半年的幻象一致……

        半年前，白泽看到了世间灵力运转全面崩溃、袭击各处灵力充沛之地的幻象，宛如一根毒刺，深深扎入了无数幸福而平淡的未来幻象中。灵力乃是众生生死命运之根本，仙法运转之关键，视作万物之始也不为过。若是奔溃，他该当如何？世事又该当如何？

        他本怀着微弱的希望，希望这个幻象不会发生，结果，正是距今三十三天前，他的幻象被无作为验证了。无作为是个老不正经，但“预言之神”无作为上神，预言之事从未有假……

        “如今正值人界仙法交流大会，阴阳镜有些异动也说的过去啊，之前的九十八届里，阴阳镜多多少少都会受俗世影响，这般小事，尊主，你说那天帝是不是另有目的？”

        碧云天话语间带着些戏谑，配极了他那副尖嘴猴腮的长相。

        此精是精族三大家中，白虹精的现任当家。自从妖、精、怪三族合并，且组成如今的妖界之后，精与怪中的绝对能者也被纳入了灵妖这一范畴，其中精族的三大家族本身地位卓然，族中子弟能者颇多，自然也属于灵妖，如今是白泽的直接下属。

        白泽注意力根本无法放在那精身上，几万年养成的懒散与淡然，在此刻，被焦虑和莫名的兴奋所代替。

        此时兴奋确实变态了些，但这真不能怪他！半年里，在预言的幻象中陆陆续续拼凑出的举世大乱，一朝成真，虽然自身所背负的东西应该更多了，但是总算不会以幻象的形式折磨他的精神了吧？

        包括那令他无可奈何，又倦乏至极的现状……

        所以便是在一场大乱的前夕，他也催生出这份扭曲的兴奋之感，但或许又不是，他本就摸不清自己，又活了十四万年，这一万年造就了艳羡，那一万年造就了绝望，下一万年有可能造就了责任。

        永远不要问一个长生者现下执着哪一种念想，因为他可能携带了过往岁月中许许多多的想法，尤其他还是一个妖，多愁善感（事实上，妖族情感普遍单一直接，唯有妖皇白泽是个特例）。

        莫非真的是那阴阳镜？

        那其执有者女妲，又在其中扮演怎样的角色呢？

        他这半年分析了无数回，也耗尽心血，不停驱动能力，想要一窥究竟，奈何始终只得了些支离破碎的幻象，也一直不得其解决之法。

        上个月，无作为的预言更是证实了自己的观测，只是没想到，四海八荒竟一个有办法的都没有，两日前，他有幸得佛祖一见，只拿到八字的答复：“因果无数，深究不得。”他倒是想看清因果啊！

        白泽如今，真是好奇不已。

        不一会儿，主空仙人也加入了他们的行列。碧云天凑近些与他寒暄。

        “呀，主空仙人，最近安好？今日得见，发觉这主空仙人灵力愈发纯净了啊。果真这仙人就是与吾等妖众不一样，思想觉悟摆在那，修炼飞跃真是分分钟的事。”咋咋唬唬！油嘴滑舌！一堆废话！白泽听完碧云天这席话，真是有些嫌弃。

        他私自更认定，此等外交事宜，还是交与西有苓合适。当时一堆妖举荐洛河东或碧云天为外交使，认为他们一个资历更好，一个更精明，都被他否决了。

        洛河东，大义凛然，白泽唯一的至交好友，可惜是个“粗人”；碧云天，精明，擅结交，各路朋友众多，但……看看他刚才的表现！

        还是西有苓待人接物、行为举止跟个仙子似的，又与佛有那么一些缘分，最是合适。其他各界对妖众的印象本就是粗鄙之众，西有苓这般超尘脱俗的，易于刷新其他各界对妖族的看法。

        “求仙问道，自是日日求索，不敢荒废。”

        “倒也是奇了，上次看到您的时候感觉还差那么一大截呢。”瞧瞧这话说的！

        “是之前打照面的时候？”主空仙人问道。

        白泽感受到了他的疑惑。不至于啊，仙者皆有过目不忘之能，更何况碧云天这厮成天打扮得跟个琉璃宝石似的，就是在所有灵妖中，都那么的扎眼。莫非……？

        仙者大多有自己的法宝或绝招，素闻主空仙人有一法术最为特别且有趣……白泽心中已有猜测，深觉这对话不得再继续，遂以赶紧打岔过去。

        “今日当是第九十九届人族仙法交流大会了吧？”

        “正是。今日见到妖皇，正好想确定一下人间仙门子弟游学幽都知之学堂之事。若是如此，仙界会将人族子弟护送至幽都，其次，因着现在人间仙法交流大会，有部分明尘山子弟会掺在人族子弟里，到时可能会一同前往幽都。”

        自女妲和她的“流水无情”——万年前的人皇——一起打开了人间的界限以后，人族的仙门林立。

        但这些个仙门和明尘山可是有着天壤之别。因为明尘山是属于仙界的，其间弟子相当于是仙人直接培养的后生，都有着大机缘，和人间那些成仙几率低至忽略不计的凡人来说，可谓是大相径庭。

        而这人间仙法交流大会最重要的一项，就是明尘山子弟的参与，所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若是人族青年能直接与仙界子弟同窗，那习得的功法、获赠的丹药、结交的仙缘，都是平日里无法想象的。

        以往仙界子弟会到人间的门派中，与人间子弟一同修习一阵，而这次特殊了些，他们不再在人间修行，而是结伴去往幽都的知之学堂学习，倒是要和少数灵妖小辈们一块儿了。

        灵妖幽都自从经济突飞猛进，成为四海八荒各族各界贸易第一大都以后，已然有不少人族商人、游者往来，此次仙门子弟前往幽都，也不算稀奇。

        “嗯，因着无作为尊神的预言，这事确实耽搁了，妖族也派几个得力聪慧的后生前去人间仙门接送吧，在那整顿几日，正好涨涨见识。”

        白泽这话一出，碧云天与那主空仙人当场愣住，一时无声。

        幽都毕竟来往的各族生灵不在少数，可是这人间仙门，乃是修炼清净之地，就算是人间的皇族宗亲，也是不得入内的。即便是灵妖又如何，让妖直接前往以匡扶正义、斩妖除魔为主的仙门当中，委实诡异，若不是往刀口上撞，那就有点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的意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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