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25章
回老家开车走高速大概两三个小时的车程，刚才数钱的时候还精神倍棒的人一上车就懒散得跟没骨头一样瘫在许言身上。
到最后倒在车后座，头枕着许言的大腿酣然入睡。
安静的车厢里只有外面车流驶过和纷扰的鸣笛声，合上车窗听得并不真切，许言不知何时也靠着睡着，再睁眼时已经驶离了高速，在宽阔的车道上平稳行驶。
“快到了。”
许言正沉浸在窗外忽闪而过的棵棵树木，片片土地，此时将将辞旧迎新，树上仍是光秃秃的一片，田地里也鲜少有植物，路边地上却长着坚韧嫩绿的野草，倒是露出些属于新春的生机勃勃来，冷不丁听见有人说话还愣了片刻。
反应过来就去揉捏路淮远柔软的指尖。
“乖乖，要到了，醒一醒好不好？”
林楠坐在副驾听着这过分温柔的语气有点想提醒他，这样的话是叫不醒一个死猪的。
结果死猪真的醒了，眯着眼睛伸出一只胳膊撒娇，许言熟练的把人捞起来，路淮远又闭着眼睛去亲他。
轻碰一下睁开眼就看见林女士侧着头看他。
路淮远有些尴尬的讪笑，“早啊，妈。”
林女士冷笑一声不理他。
车开进一条狭窄的小道，农村的自建房一排排略过窗外，没多久就拐进其中一排在最内侧停下。
路淮远飞速下车扑向早已等待在门口的外婆，对老人家说新年快乐，外婆轻轻拍打他的后背，“新年快乐，小宝是不是又长高了？”
放开外婆路淮远回头去拉许言的手，“我长高了吗？”
许言一怔，笑着答：“长高了。”
林女士拎着礼品进门，“妈，进屋聊吧，别站在门口陪小兔崽子吹冷风。”
外婆“欸”一声当做应答，像牵小朋友一样带着人进屋。
外公正在房间里和邻居聊天，路淮远亦步亦趋的跟在外婆身后，外公见他来了招招手示意他过去。
“外公新年快乐！”
路淮远拉了拉许言的手，“这是我男朋友许言。”
“外公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新年快乐，你们吃饭了没，饿不饿，要不要吃点东西？”
说着就起身去翻柜子，柜子里是外公平时买的或者自己做的一些小零食，每到回家的时候外公就佝偻着身子去翻箱倒柜，自己买了不舍得吃的东西一次性拿出来，恨不得把家里所有好吃的全放在他们面前。
邻居爷爷乐乐呵呵的和路淮远搭话，“小远啊，什么时候交的男朋友？看着真是一表人才。”
路淮远也笑，“我也觉得，我就说带他回来大家都会喜欢他的。”
顿了顿又问：“黄瑶姐姐呢，今年不回来？”
邻居爷爷叹口气，“她说公司忙，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放假呢。”
外公拿着满满两大袋零食放在桌子上，看着自己几十年的老朋友忍不住念叨，“老黄啊，我就让你一起在我们家吃饭热闹热闹，你说你现在就自己一个人，女儿工作也忙，身边也没个照顾的人，让你一块儿吃个饭你还不乐意。”
邻居摆摆手，撑着站起身，“走咯，回家做饭去咯。”
“黄爷爷，留着一起吃嘛，我妈可是特意给您带了您最喜欢的酒，赏脸留下来吃顿饭呗。”
还不等人拒绝就拉着黄爷爷的手扶着他坐下，“您看啊，您要是不和我们吃这顿饭，那我妈那酒不白买了吗？”
“臭小子，小瑶平时不让我喝酒，别想拿这套说辞来忽悠我。”
路淮远做作的凑到他耳边小声说：“天知地知你知我知，放心吧我嘴很严的不会告诉黄瑶姐姐的。”说着还在嘴边比了个拉封条的手势。
“怎么样？”
“行吧，不过说好啊，可千万不能告诉小瑶。”
“一定一定。”
路淮远从桌子上翻出两块外公亲手做的小零食，递给许言一个，拉着人就溜之大吉。站在大门口晒太阳吹吹风，晌午时分太阳落在人身上照去一身寒气，齿尖细细研磨，黏黏糊糊的和许言聊天。
“黄爷爷老伴去世得早，当时黄瑶姐姐才刚刚考上高中，就出意外走了，这么些年黄爷爷一个人把姐姐带大，父女两个相依为命，早些年他老人家还不会做饭的时候，姐姐天天哭丧着脸来我们家蹭饭吃。”
提起这个路淮远就想笑，一张脸被灶台的烟熏得脏兮兮的，红着眼眶扒在门边问，能不能蹭口饭吃，她爸爸又把菜炒糊了。
周围人都热心，心疼他们父女两个，于是大家商量着一天换一家邀请他们去吃饭，黄瑶高一那一年可以算得上是吃百家饭过来的。后来读了高二去住校了，黄爷爷的厨艺越来越好，从一开始的做饭炸灶炉整个厨房无一幸免到现在煨汤十里八乡都能闻得到香。
“后来姐姐读大学回来的次数更少了，这么些年就黄爷爷一个人，外公便总想着让黄爷爷一块儿来吃饭，只是黄爷爷总是拒绝。”
许言把手从路淮远指缝中扣进去，“我想黄爷爷可能是不想再被人同情了吧。”
那些年一个人带着孩子长大的日子里他得工作，还要照顾孩子的饮食起居，一开始总是做的一团糟，明艳动人的一个小姑娘能被他祸害得灰头土脸的，甚至吃不上两口热饭，对他来说让孩子吃百家饭长大是当时的上策，却不是他心里的好方法。后来会的越来越多，孩子反倒回不了几次家，做好的饭只能留给他和他已经过世的老伴吃。
每次吃饭他都习惯在自己妻子的座位上盛上满满一碗米饭，像是生怕她吃不饱。
有一年春节，路淮远晚上睡不着觉和堂弟偷偷摸摸溜出去半夜放烟花玩。
黄爷爷的房间里还亮着灯，在深夜里发出一声又一声沉重的叹息。
“每年我回来都得拉着黄爷爷和姐姐一起吃饭，今年姐姐不回来我也希望他能不那么孤独的一个人对着空荡荡的餐桌吃饭，只是老人家性子倔，总觉得当年就亏欠了我们，所以我只好使点招数诱惑他一下。”
许言看着他被风吹动的碎发，在额前相互交错，柔软又细腻，像他的主人，也像这个村里所有愿意伸出援手的人。
他看得出神，一时间空气就这样沉默下来。良久，路淮远开口，“想点开心的，我带你去看看爷爷奶奶家吧。”
爷爷奶奶家就在后面一排，从后门穿过去就是了，堂弟正在门口蹲着，不知道从哪叼了根杂草，痞里痞气的模样看得婶婶太阳穴直突突，揪着他的耳朵让他把草吐了。
家里养的小狗闻到陌生的气息龇牙咧嘴的汪汪叫，路淮远蹲下去揉搓小狗的脑袋。
“铛铛，闻出来我是谁了没？”
似乎分辨出了眼前的人，小狗头埋在他手心不停的打转磨蹭，汪汪的叫声也变成轻声的呜咽，路淮远招呼许言一起蹲下，把撒娇的小狗塞进许言手里。
“以前有只叫叮叮，不过好几年前老死了，一开始我妈怕老人触景生情不敢让老人再养，只是暑假的时候我在路边捡到了它，在草里小小的一只身上都是伤口，草地里都是沾染上的血迹，但偏偏又不怕人，我怕它活不下去就把它带回来了。”
“很可爱，像你。”
“你是不是在骂我是狗？”路淮远小声嘟囔。
“没有，我是在夸你可爱。”
“诶——”路淮远突然想起来什么，拉起许言就往里走。
“怎么了？”
“带你去偷吃。”
许言：？？？
比了个安静的手势，猫到爷爷家的二楼，在一个房间门口停下轻轻敲门，确认没人后小心翼翼的带着许言走进去。
“在村里很多过年吃的零食都是自己家做的，所以家家味道都不太一样，还有腌鱼腌肉卤鸡之类的味道都不太一样，奶奶做的卤鸡真的很好吃，反正比我妈做的好吃。”
“林阿姨听见可能会让你今天别吃饭了。”
路淮远停下翻找的动作，直起腰对着他眨眼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没点封口费？”许言低垂的眼皮掀起来看他一眼。
路淮远凑上去咬他的下巴，语气里满是黏腻，“许老师怎么还学会趁火打劫了。”
一口亲上他的嘴角，“够吗？”
还没分开便被人手臂收紧揉进怀里捏着下巴加深这个吻。
最后眼梢都透着红才被放开。
“这样才够。”
路淮远不理他，轻车熟路的摸到盒子里的手套，扯下鸡腿给许言，自己去剥了个卤蛋。
哪怕是站在在这种场合下带着一次性手套站着吃鸡腿，许言也像是在高级西餐厅里用餐，每一个动作都展示着优雅，吃东西斯斯文文的样子看着就赏心悦目。
路淮远吃完一个蛋，就着许言的手去吃他的肉，浓郁的汤汁在唇齿间绽放，舌尖沾满了油水，在唇上落下一片亮晶晶的光。
看得许言心神一动，喉结快速滚动，俯身亲上路淮远微张着的勾人的唇。
“路淮远！！！”
路盛的喊叫吓了路淮远一跳，下意识后退半步，看向自己吃剩下的一片狼藉有些后怕的咽了咽口水。跑到窗边看站在外公家后门的亲爹，还没躲开就被发现了。
“小兔崽子又去偷吃？？？”
路淮远站在窗边清了清嗓子，“我饿了！什么时候开饭！”
“现在，你快点给我下来吃饭。”
一回头发现许言已经收拾好了残局，去碰碰许言的嘴角牵着他的手下楼去前面吃饭。
外公和黄爷爷喝酒一起喝酒，两人喝得一个比一个上头，脸上都是泛红的酒气，到底是喝得有点多了，外公举着杯子去碰许言的，许言连忙受宠若惊的举杯相碰。
只是外公不满意，非要给他倒酒。
路淮远有点担心，许言是个从来不喝酒的人，曾经有人劝酒他都直接以酒精过敏为由拒绝的。只是许言碰碰他的指尖示意他安心，自己满上去给几位长辈敬酒。
白酒一口闷的架势看得路淮远在身边都觉得喉咙烧得生疼，许言被呛红了眼，侧着身轻咳两声才觉得好受一点。
外公还想接着喝，被外婆一把按住，“说好只喝一点的，你自己喝就算了还带着人家小言喝算怎么回事？”
外公摆摆手，“不喝了不喝了不喝了。”
路淮远扯了扯许言的衣角，眼神里满是担忧，最后在许言安抚的眼神里败下阵来，给许言倒了杯热水。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许言裸露出来的所有皮肤都露着滚烫的红，从脖颈蔓延到脸颊，额头的青筋隐隐突出，修长的手指捧着热水杯都在颤抖，热水在杯子里波动，有一滴汗水从额角滑落。
路淮远看得心疼，说了句吃饱了，你们慢吃。带着人上二楼进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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