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3章
第二天下午，柳文听着打探的消息来到这座全镇最豪华的酒楼。
酒楼不负旁人的盛赞，高大华美，美轮美奂，华光溢彩，简直不像是这尘世间能够建造出来的建筑，正中间高大的大门上悬着一个牌匾，上面写着恢弘的三个大字——聚宇楼。
周边行人来来往往，这会时间正好是那位池先生的戏开始前的半个时辰，所以来往行人多的是往楼阁里走的，鲜少有人是从那门里出来的。柳文顺着人流走进这个华美酒楼，在走进大门的一瞬间，他就闻到了一股扑面而来的柔和熏香，让他神色逐渐变得轻松惬意。
柳文想，不愧是南方第一酒楼，光是这种他都没见过如此合人心意的熏香都能有，而且还能将香味铺满整个酒楼，实在是废了颇一番功夫。也不知道那个迟先生是何等人物，他唱的戏又是如何，能讨得这全镇子上的人如此的喜爱？
不过这也不是多重要的事情，当务之急还是要把李永一的事情处理好。
戏还有半个时辰的时间开始，而这个时间大概也够他打听的了。酒楼里人烟沸腾，柳文慢吞吞地移动着步子，在视野里搜寻询问的目标。
“嗨，你好。”柳文来到一个坐在双人桌前貌似在等着什么人的青年身前。
“这里有人！”青年连忙开口，打断对方的话。
“噢，实在抱歉，但能占用下时间打听一个事吗？”柳文礼貌地问。
“……什么？”
男人轻咳两声，似乎觉得有些难以启齿：
“咳咳，你认识李永一吗？或者你知道他吗？他是个书生。”
“他啊，前几天被人打死了，不过你可不要可怜他，”青年说着说着突然一顿，感觉有点不对疑惑地问道，“你打听他干嘛？”
柳文用了和昨日对付吴壮一样的说辞：“之前和李兄在财产分割上有些瓜葛，来到这里又找不到人。”
“话说他怎么了，做了什么恶事啊，让兄台如此愤世嫉俗。”
青年露出一脸厌恶的表情，大概觉得要说的事情有些避讳，就看着柳文低声说道：“大庭广众之下就要强迫一个小女孩，亏我之前见他总是给那些小乞丐喂些吃食还觉得这人挺好。”
“他怎么可能是这样的人！”柳文脱口而出，愣了愣又开口叹了口气，“算了，人不可貌相。”
“是啊，谁会知道呢。”青年摇头。
“那个小女孩呢？现在没有事吧？”柳文问。
青年挠头想了想回答道：“好像是被池先生收养了，池先生可真是个好人啊。呜，不仅戏唱的那么好，人也这么好。”
柳文手指攥紧，抬手掩住有些僵硬的嘴角。
他知道，事情的真相一定不是这样。虽然只有过简单的对话，但他看得出来李永一性格温和，为人谦逊，与世不争，柳文虽然见过不少表里不一的人，但他认为李永一绝对不是这种人。再说，他还是个冤死的鬼，而现在依旧停留在这个小镇上，如此，这一点已经足够充分来证明——罪魁祸首如今逍遥法外，甚至还在这个小镇上逍遥快活。
真是受不了这种情节啊。
“如此便好，我这就不打扰了，祝你和你的朋友相处愉快。”柳文眨了眨有些酸涩的眼睛，浅笑着说。
青年看着柳文从对面站起，心情愉快地挥手告别，见人逐渐远去也不太在意，又开始四处寻找那位还没来到的人。突然，他的肩膀被人轻轻一拍。
“刚才和谁聊得那么开心？”
“七哥，你总算来啦——”
“你都不知道我等了你多久。”
“我这不是看你和那人聊得不错，就先没出来嘛。话说你们刚才聊得什么？”
“他是来打听事的，你知道，就之前死的那个李永一。”
柳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努力压着无比想要找人打架的心情。他深呼出一口气，看着酒楼里混乱的人流走动，听着身旁嘈杂喧哗的声响，不由自主放空了思绪。
师父常说人世间各种人情往来，感动和委怨并存，总是有许多事要打碎了牙往肚子里咽。柳文平日里就是个冷淡性子，除了对一些师兄弟温和些，和其他一些不相熟的人基本上都是不假辞色的。这样的性子显然是需要打磨的，所以师父这次就派他来到这里，感受世态炎凉，而不是其他一些只需要战斗的地方。
李永一已经咽到地里去了，而在现在，他自己也不能将这事情声张。
想到这，柳文深呼出一口气，他应该快点找清楚事情的全部真相，如此到时候或许对簿公堂的时候，即使自己辩护的是个死人也能有理有据。
而光是询问一个人，了解的信息还是太少，他还需要再询问一些人。
柳文四处环顾这个酒楼的大厅，正好看到个两个书生模样的人正坐在一张桌子的两边对饮美酒，他心中有些意动，走了过去。
“咳，这两位兄台，可否告知鄙人这美酒之名。”柳文诚恳道。
“嗯？”一个看起来年长许多的书生闷下一口酒，而后偏头奇怪地看向柳文，“你是在同我们说话？”
“是，除了酒，鄙人其实还想和两位兄台询问些事情。”
“清淤，这酒叫清淤，你直接向这里的小二要就行，这清淤酒可是这聚宇楼独有，去了别地可找不到。”相较年轻的书生说着，酒喝得他说话有些大舌头。
“这可真了不起，不愧是这镇上最大的酒楼。”
“那可不，我从来都没喝过这么美的酒，也不知道用什么酿的，怎么酿的。说起来这酒楼的招牌可真不少。”
“咳，小李，别说了。”
“怎么啦？”
年长的书生有些委婉地说：“这位兄台不是说过还要询问些事情吗，你如此讲下去，估计一会迟先生的戏就开始了。”
年轻后生这才后知后觉，有些抱歉地看向柳文：“真是不好意思，这酒喝得我神清气爽，总想多说许多话。兄台你是想问些什么的，我一定知无不言！”
柳文见这书生如此作态有些忍俊不禁，努力压住嘴角的笑意才说道：“我和这里的一个人是旧识，前几天来到这里来就是想寻他，不知道你们知道不知道。”
“名字？”
“说起来和这位小兄台还是一个姓，他的名字是李永一。”
年长的书生闻言怔愣了一秒，旋即叹了口气，“李兄啊，他大半个月前就不在书院教书了，我也不知道去做什么。”
“我也不知道……李大哥当时就是一声不吭就消失了，我原本还想找他请教辞赋的。”
柳文心下讶异，没想到他们还不知道李永一已经死亡和被诬陷的那些事。不过他面上不动声色，微微睁大的眼眸看起来也像是刚刚得知遗憾消息的表情：“那看来你们还是旧友了，我可不可以问问李兄还在那书院时候的故事？”
“当然可以，我可以给你说一晚上，你听了一定会觉得——李大哥真的是个大好人。”
“唉，”年长书生想起陈年往事，忍不住摇摇头闷下一口酒，“李兄和我是在他刚来到这个小镇就认识的，他那时候还是个小孩呢，但学识可不小，我都以为他是哪里落难的文曲星，后来知道他是科举半路考了一半就罢考了。具体原因好像是因为家庭，原本等今年过去他就要再考一次，不过我们也不见面了，也不知道对方现在的情况。”
“你如果打听到了李兄的消息，如果可以就请麻烦告知我们一下吧。鄙人刘焕蒲，这位是同僚李青，教书的地点叫儒云书院，兄台随便打听一下就知道在哪了。”
柳文抿紧嘴唇，点头应下。自觉了解的差不多了，他简单寒暄了一些，说了点场面话就告辞离开了。
大概就是这样吧。
了解了李永一简单的背景情况，还有如今臭名昭著的原因，柳文心里已经有了下一步的打算。
接下来就是要去找当事人了，李永一、吴壮或者是那个不知名姓的小女孩。
从刚刚与那两位书生的话里可以知道，那个小女孩就是被要在这个酒楼进行表演的池先生收养了，或许可以向那位池先生询问一下。在柳文看来，这个小女孩是现阶段调查实情的最方便对象。李永一作为鬼魂来去无踪，吴壮作为杀人凶手断然会语焉不详，所以，不到无所不可的情况，柳文是不会选择去直接寻找他们的。
此时，距离戏开始的时间只剩五分钟，现场已经有伙计来招呼客人快点落座了，柳文终于开始寻找位置准备听戏。正好讨了这时间来了这酒楼，自然也要好好欣赏玩乐一番的，自己好不容易下山一趟，可不能就真的只干事情。柳文把脑袋里胡思乱想的东西都统统甩掉，在好不容易挑了个好位置后欣然落座。
在他看不到的视角，一个青年站在他的身后，静静看着他在酒楼里不断走动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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