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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男人从头到尾散发的戾气让她不寒而栗,“这里有这么多居民,你随便敲一家门,没有人会见死不救!”谈笙心里哭叫:你被人追杀同我有什么关系,多得是人能救你!

        浓郁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男人脸色苍白宛如一只索命的冤鬼。

        “这是个老人村,我不想说第三遍,你信我就能活。”他用沾满血水的手夺过她的手机按下了关机,并把谈笙的风衣裹在腰间,很快卡其色的布料洇满了血。

        谈笙的脸色并没有比他好到哪里去,几乎哭咽着同他斡旋:“我也是老弱病残,我怀孕了,三个月,孩子爸爸不要我们了,大哥我也是个可怜人你就放我走吧”

        对方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惊讶,下意识看向她的肚子,低头像是掩饰着情绪,不理会她的祈求:“不出五分钟他们就能找我们,除了跳河这个选项现在呆在这就是等死,我腹部中刀对你造成不了威胁,我告诉你怎么做,你现在听好。”

        “穿过这条巷子右手边有个红门的祠堂,钥匙在门槛下面松动的石板缝里,你拿过来开我面前的门,快去”

        男人的呼吸缓而沉,他像是根绷断的弦,抵着墙跌落在地。

        此刻谈笙却是张被攥紧揉碎的纸,只觉眼前一片漆黑,肺部像是被抽干了所有的氧气,在大脑一片空白下四肢仍保持着高频率的颤抖,走上前探了探男人颈部的脉搏,在计算着扔下他逃跑还是相信他之间,她心一横,选择了后者。

        现在扔下他,就只能等着收尸。

        时间线被拉长,每一步都是深渊,拿到钥匙返回放佛过了一个世纪,谈笙哆嗦着打开男人身后的门,用尽全部力气才把半昏迷的人拖了进去,谨慎地关上了插销锁扣两个双重保险,在完成一系列动作后,手已抖成筛糠。

        这是个伸手不见五指的仓库,紧闭的大门将他们同嘈杂的外界隔开,年久失修的屋顶到处漏着雨,水泥地面湿滑泥泞,四处都被腐木和铁锈阴冷潮湿的臭味环绕,谈笙依稀可以看见靠着门边放了几个摇摇欲坠的藤编篓。

        此时男人也眯着眼在黑暗中醒来,腹部的血好像已经凝结成冰,他撑起身艰难地从一边的箱子里摸出个瓦罐,用力泼洒向四周,恶臭瞬间在狭小的空间内弥散,刺鼻的腥气和屋内湿气相混合,冲击着谈笙的嗅觉,她强忍住不断翻腾的胃酸,反观男人却踉跄着推开了一个半高的箱子,脱了湿衣轻声招呼她过去。

        视觉的阻塞放大了她余下的所有感官,谈笙正要犹豫拒绝,便听见不远处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和压抑的怒骂声。

        “要让我逮到这逼,老子不卸了他两条腿老子不叫胖三!狗日的,从来没有人敢从老子眼皮子底下逃走,今天就是掘地三尺掀翻这个村也要把人找出来!”

        随着说话声越来越清晰,三人很快便停在了门外。

        “味道就是从这儿传出来的!!就是这门后面!!”山药一个健步冲向门板,喉咙咕噜咕噜地打鸣,着魔般趴在木板上,闭眼撅鼻使劲朝门缝里闻。

        “是血味!很浓!!就是这里!”

        果然是条好狗,胖三紧盯着木门,腰间的刀还滴着血:“猴子、山药,高速那边全是警察让兄弟们别过来了,被我捅伤料他也插翅难逃。”说着掏出了血刀,做好了万全的防备。

        猴子贴着墙根来回转了一圈:“他妈的,不对啊,门口没血迹,这不科学。”

        “科学个屁,你忘了你自己说的了,雨这么大,姑娘的奶罩都能给你冲没了。”

        胖三的死鱼眼快要将门看穿,他叹了口气,怎么偏偏带出来两个逼,一个胆小如鼠一个心眼太多。

        胆小如鼠的山药见二人对自己宛如警犬的完美侦查没有任何表示便继续邀功谄媚:“大哥,你看我都闻出来了要不咱破门进去瞧瞧?”

        胖三一巴掌拍懵了这个蠢货:“你他妈的要破就破,磨磨唧唧的能不能别打草惊蛇?!”

        谈笙吓懵在原地,简易的插销像是无力的反抗者,摇摇欲坠。

        在它即将逃离囚笼落地的一瞬间,她被人一把揽过。

        男人眼疾手快将人拽进了盒子,顾不上再次被扯裂的伤口,飞速挪上了笨厚的木盖。

        这一切都让谈笙来不及反应,她并不知道这是哪里,盒子里阴冷潮湿,刚一躺下陈年木头的腐烂味便挤入鼻腔,她被身后那人紧紧箍在怀里,狭小阴冷的空间让她失灵的感官瞬间撑满警惕,男人沉重的呼吸吐在她颈后,带着若有若无的蓝莓味,让她每个毛孔都在止不住的尖叫。

        随着三个歹徒大张旗鼓地破门,闭眼屏住呼吸的女人羽睫猛颤,恐惧如潮水般涌向全身,无数的画面在她脑海中不断浮现,残暴、疯狂、血腥和侵凌的种种恐惧让她不自主地陷入了息窒。

        黑暗中,她的呼吸频率、深度和节律都在诡异地起伏,气咽声丝之时男人冰冷粗糙的大手盖在了她战栗的肩头。

        谈笙猛地一颤,下意识想要反抗却被那人勒得更紧,男人失血的唇覆在她耳边低喘。

        “别担心,我不会让你出事。”

        与此同时,最后一道防线崩断,木门被狠狠推开,发出了刺耳的吱轧声,一直在外徘徊的三人伴着狂风骤雨谨慎地走了进来。

        谈笙紧绷的神经已达到了极限,哪怕一个轻微的声响都能让她昏厥,在她即将发出惊呼时,身后一只大手捂了上来,布满粗茧的手狠狠擦过她的唇,身体也被男人双腿牢牢夹住,动弹不得。

        而盒子外的一声惊叫打破了双方的静谧,随着木门大敞,透过黑云的光也残喘着躲了进来。

        “我操,这他妈是谁的灵堂???!”山药一屁股软坐在地,惊呼着连滚带爬退到了门口,要不是门槛拦着,恐怕此时早已栽进了雨里,而他开着照明的手机也被扔到了一米外。

        猴子还算胆大,他稳住下盘,就着手机的光环视了整间仓库。

        这是个四方空间,正对着大门的是个供台,上面堆着早已腐烂的贡果和一鼎烟灰像小山样的香炉,再抬头便能看见一幅骇人的无名祖师画像,这位似笑非笑的祖师爷神色诡异,画像浓艳扎眼的颜色也无不释放着邪祟的信号,盯久了汗毛都叫嚣着炸起。

        在听见灵堂二字时谈笙便反应过来此刻身躺何处,并不宽敞的仓库中央陈列着四口木棺,每一口都做工考究,只是经过时间的沉淀早已和空气中弥漫的味道混合。

        ‘滴,哒,滴,哒”黑暗中不明液体击打着石板地、灰墙、窗檐、横梁、棺椁、案台

        “是人血!!胖哥!到处都是血!那小子在这儿!!”

        猴子看着满屋喷溅的血迹兴奋地发出了怪叫,一脚踢翻了门边的草框,崭新的冥纸顷刻洒满了一地,一阵妖风带过,最上层的冥纸像是着了魔般疯狂地卷向屋中央,一路被血迹和水渍拖拽吞噬,却义无反顾地奔向棺椁。

        瘫坐在地的山药直接哭出了声:“不可能!他明明只有腹部受伤,不可能有这么多血!除非被人剁碎扯烂在这儿”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况且。”胖三沉着步子上前,食指捻了道血痕放在鼻尖,复又用拇指搓了搓:“这不是人血,是鸡血,这颜色和气味应该有段时间了。”

        山药的心脏瞬间跳到了嗓子眼,本来豫安村这片儿就邪得很,想到各种灵异传闻他脊背一凉:“什么棺材需要鸡血?不会真的是在镇压什么水鬼邪灵吧?”

        “邪灵?你还信那玩意儿?”猴子在屋内转了一圈,格外谨慎地把每一处都翻看了遍,唯独对着四口棺材,仍心有余悸下不去手,踌躇间看向肥兄。

        “胖哥,都很干净,只是这里确实很奇怪,说不是灵堂吧但满屋都是丧葬用品,要说是灵堂吧东西都太全了,像是备着不止四人份。”

        猴子重思虑也最机敏,遇事沉着反应也快,听着他的话胖三皱起了眉。

        转眼猴子的手已经扶上中间那副水渍渍的棺材,刚要使劲猛地感觉到后脑勺有一道凌厉的视线,他不安地转过头,一下子对了上了祖师爷的目光,瞬间冷汗便贴着头皮淌了下来。

        然而一声惊雷劈下,猛地电光一闪,照得屋内雪亮,从横梁上垂下的蕃纸也在阴郁地向他们招手,骤雨抽打着地面,劈出了山药藏在心底的恐惧。

        “奇怪就对了,查哥出来的那年夏天,这个村子的渔民从码头捞出了四具尸体,当时也是在豫安大道,我跟着人群跑到河边看热闹,那是个三伏天,一家四口被泡成了半透明的瘤块子腐烂的馊味大片的鱼都在翻肚皮我当时想这绝壁是一桩杀人抛尸案,可现场所有村民的反应都非常奇怪,我听不懂他们的方言,但我听到了祭祀、水鬼、索命、新娘什么的”

        山药喘了口气,像是从未从这个故事里走出来:“后来警察判定为自杀就草草结案,可是前两年在这片混过的哥们有次喝醉了跟我说,附近的兄弟半夜经常能看到穿着红嫁衣的女人站在河里哭,有段时间河里莫名会飘出女人的香气,好像是故意诱人下水一样,再后来是村民洒了鸡血供了祭坛才得以安宁但是据说四口人的尸体到现在都无人认领”

        “你们说,这四口棺材会不会就是那一家四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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