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是北方人

　　文新见田壮壮东西吃得很慢，自己也不好意思大嚼大咽，所以，明明很饿，也只好不紧不慢地吃。

　　这家餐厅的大肠饭味道还真不赖，文新心里暗想，点对了点对了。

　　想到吃，文新搛起一块大肠问道：“你们南方人也吃大肠吗？”

　　“吃啊，很多人吃。”田壮壮没有继续这个话题，而是接着说：“对了，我忘了你是北方人。”

　　文新心想，你记性还真好，我们聊天的时候就说过了，你难道不记得啦？？

　　田壮壮边吃边问：“你是北方哪里人？”

　　这个问题本来文新最讨厌，也说不上为什么，就感觉好像回答了，就意味着把自己出卖了。

　　“我是东北人。”文新想想还是说了。

　　田壮壮并没有再继续追问，而是把话题岔开到另一个枝节上去。“我前女友也是东北人。”

　　文新听了，心里颇不舒服，她也佩服自己主观代入的能力，明明对他也没什么想法，何以听到这个话题，就如此不爽？

　　更可气的是，一提起前女友，田壮壮的话匣子就打开了。而且滔滔不绝，回响（想）不断。

　　“是不是你们东北女孩都喜欢穿啊，买衣服什么的？”

　　文新想，这都哪儿跟哪儿啊？是的，这话也对，哪有女孩不爱美，不喜欢穿？但是前面加个限定语，怎么听起来就怪怪的。

　　“难道你们南方女孩就不喜欢穿？南北方都差不多吧。”文新回他。

　　“我前女友就很喜欢买衣服，特别喜欢逛街。”文新噢了一声，心里冒出来一个大大圆圆的句号。

　　文新试图换个话题：“和穿比，我更喜欢吃。”

　　结果田壮壮说：“哦，她对吃倒是一般，她就是比较爱穿。”

　　还真是条条大路通罗马！文新内心在呐喊，表面还要装得若无其事。好吧，既然你这么认真回忆，我就陪你喽。

　　文新的大肠饭不觉中已吃掉一半，虽然还有食欲，但是却不怎么想吃了。文新放下勺子，打算认真听田壮壮深情缅怀自己那素未谋面的东北老乡。

　　通过简单的言语，文新弄懂了两件事：一、田壮壮曾经深爱自己的前女友，但是两个人目前已经分手了；二、田壮壮的前女友是个美女，是个很会打扮自己的美女。

　　看着眼前这个情绪有些低落的男人，文新把自己的不快压抑到了角落里。

　　显然，无需多问，这是一个痴情男子负心女的故事，虽然田壮壮把两人分手的原因归结为两人不合适，不是一条路上的人，但是文新还是懂的。她叹了一口气，给田壮壮的杯子里续上了清水。

　　文新想，如果两个人真的交往了，自己一定要为北方女孩正正名。我们的生活不是只有穿衣打扮，还有很多很多事情可以做。

　　等等，交往？在想什么？要知道眼下，文新与田壮壮的聊天欲望已经达到了极值零。

　　她想回家了。

　　买单的时候，田壮壮主动交了钱，又把文新送回了家。文新一向是有来有往的人，但这一次，她却没有再见田壮壮的打算。

　　她洗了个澡，早早就上了床。

　　失眠是常态，唯一不同的是，今天头脑中盘桓的内容变了。

　　他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呢？是否对前女友还没有完全忘情？他对自己的感觉是什么？应该也还可以吧？要不怎么坐了这么久。想到这里，文新自己都笑了，哎哟，请问你哪来的自信？

　　文新解答不了自己的问题，只好努力入睡，但是翻了几个身，还是睡不着，只要一睁开眼睛，眼前就浮现出一个魁梧的、有一点点颓的身影。

　　第二天，文新如常上班。打开电脑第一件事，就是挂上小企鹅，她关注到好友中彩色的头像没有那个人。

　　文新摇摇头，否定自己，然后开始了紧张的工作。

　　对于文新这样一个外地人来说，在一个全新的城市中站稳脚跟，并不是太容易的事。当然，也没有很难，因为她已经不是大学毕业的年纪了。但毕竟孤身一个人，找房子、租房子，签合同，搬家，买东西，收拾房间，协调与合租的关系，一系列事情也把文新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文新深知工作的重要意义。

　　天性中的独立意识，使她不愿意把这一切困难让父母知晓，她默默承担着一切，她也坚信一切都会好起来。

　　单位的活就是那么多，忙碌了一阵子，总算可以歇一口气。

　　放下水杯，文新习惯性地点开小企鹅，哦？某人上线了。文新也搞不懂自己为何还要关注这个叫田壮壮的怀旧男人。这一上午都快过去了，田壮壮并没有主动和自己说哪怕一句话。文新多少有些失望，又把□□最小化，忙其他的事了。

　　午饭之前，文新又看了几次小企鹅，田壮壮依然没有言语，而且好像还在那边悠闲地听起了歌。文新把□□关闭，出去吃饭了。

　　单位有餐厅，对于文新来说，每天行走于办公楼与餐厅之间的那一段小路，是放松的好时机。因为道路两旁有很多漂亮的树，其中包括高大的白玉兰。今天走出去，文新感觉空气无比清新，是啊，春天是这个城市最美的季节，眼望处新绿遍地，春花烂漫，温度也刚刚好，简直，就是谈恋爱的最佳时节。

　　文新的人生中似乎有个定律。在她谈过的几任男友中，凡是给她留下较好印象的，皆是春夏时节相识，而秋冬季节认识的人，最后往往不欢而散。

　　文新问自己，昨天共同吃饭的那个男人，是在最好时节里出现的那个最好的人吗？哦，她忽然想起来，她和田壮壮在昨天就已经交换过电话号码。可是，如果她现在打给他，会不会显得太过冒昧呢？毕竟，男性才应该是主动的那一方啊。

　　可显然，对方似乎把她忘在脑后了，就像清晨的一个梦，睁开眼睛，梦的内容已经想不起来了。

　　想到这里，文新没有掏出手机。

　　这顿午饭吃得有点潦草，首先，来到这个离家千里之外的南方城市，文新暂时还克服不了饮食上的差异，吃不惯！当然，吃不惯也得吃，这就是现状。

　　文新也知道，所以每天尽量多尝试一下很多在家乡都没有见过的菜。然后试图寻找到自己的心头好。很遗憾的是，没有找到，一个都没有。不仅食材吃不惯，做法更是不适应。而且文新内心阴暗地觉得，这个城市的菜，就算是和家乡同一个品种，味道也差了好多。

　　啊，我梦中的黑土地啊，来到异地他乡，真的只是命运的安排，而我，会在此久留吗？

　　文新想着吃着，勉强咽下盘中最后一口饭。

　　是的，文新没有剩饭剩菜的习惯，这是父母从小的教导。

　　那昨天哩？昨天？昨天纯属意外好吧？对了，昨天？为什么文新的脑子里又浮现起了那个人，那双看不清楚的眼睛。

　　中午睡个小觉，一下午精神百倍。可有些人偏偏就是这样，从来不觉得时间宝贵，以及休息的重要性。更不知道随着年龄的增长，健康会变得多么重要。

　　因为还年轻，因为不曾经历，因为一切都好好的，所以哪会懂得那么多明明很简单到最后却变得深刻无比的道理呢？

　　文新回到办公室，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让企鹅上线。咦，某人还在！文新内心莫名有些欣喜，很想上去打个招呼。但转念一想，自己这一上午过得都糟透了，被这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搅得乱七八糟，还是算了吧。

　　文新决定对自己狠一点，把脑海中的影子彻底赶走。

　　快闪开！！！文新把□□关掉，自己趴在桌子上，准备补个小觉。

　　窗外的阳光真好啊，温柔地透过白色的百叶窗，办公室像个朦胧的花房。

　　文新并没有睡着，但是因为昨晚没睡好，终究还是有点迷糊了。

　　醒来的时候，同事们已经各自归位，准备迎接下午的工作了。文新拿起杯子，连吞了几大口水。哦，终于有点状态了，下午要心无杂念，好好工作，ok？

　　这一下午时间，文新并没有打开企鹅，中间有几次，她想打开□□看看那个人还在不在，但是终于没有点击那个可以抚慰她心灵的按钮。

　　她想挑战下自己。

　　下班前的时光，总是过得无比漫长且懒散，文新也是有一搭无一搭地收拾着手头的东西，外面的阳光早已散去，只留下清透的灰蓝色天空，还有丝丝云絮。

　　出门就是十字路口，穿过马路，就是文新租住的小区。文新站在十字街头，望着南来北往的车海人流，一种茫然感袭上心头。

　　“铃铃铃”，文新包里的手机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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