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迎春酒会

　　正逢新春，这绣春山庄刚过完喜气洋洋的春节，那皇宫里头便差了几个宦官，连夜赶来这栖霞山绣春山庄，传达喜讯，说是陆雪欢的大表姐，绣春山庄的大小姐谢知云才貌过人，知书达礼，深得皇帝的赏识和宠爱，从那后宫女史晋升成为毓秀宫尚书。

　　得知此事后的夫人谢氏，喜忧参半，她先是接过了那张黄澄澄的圣旨，朝着青天白日叩头谢恩，嘴上笑着说谢知云给他们陆家谢家长脸，但心里又想着自己那没什么心眼的大侄女终究还是要踏进那深宫红闱之中，同那些善于明争暗斗，甚至杀人吮血的女子斗个你死我活。

　　本身，这谢知云并非是入宫最好的人选，她谢家也是想引荐那古灵精怪，懂得察言观色，擅长交际的谢知雨进宫服侍皇帝。殊不知，前几年她谢家依仗的陆家老爷还是逃不过那个短命的劫数，驾鹤西去了，这谢知雨也尚未到花信之年。为了巩固谢家和陆家在朝廷上的地位，这谢家老爷和陆家老夫人两个老人一盘算，想着这大姑娘谢知云虽然不像谢知雨那样机灵活泼，会来事，会做人，但也是个勤勤恳恳，稳稳当当的乖巧孩子，便一拍即和，前前后后请来宫中的女官到绣春山庄来瞧这谢知云。等女官们皆是认可了谢知云，将其画像交给皇帝，这皇帝大手一批，准许谢知云入宫，这陆家和谢家才命人将谢知云送进宫去，顺手还送了那些个帮忙的女官一人一匹上好的金陵云锦。

　　这回，听说自家大姐深得皇上喜爱，似乎还晋升成为了“娘娘”级别的人物，喜出望外的谢知雨便绕着姑母谢氏，说自己想在绣春山庄办一场迎春酒会，一来是给远方的大姐庆祝晋升，二来是因为近日她自己生辰快到了。经不住谢知雨缠的夫人谢氏还是答应了下来，她本身算是一个开明的长辈，觉得年轻人聚在一起喝酒吟诗挺好。但是，谢知雨可是金陵城贵族中有名的交际花，谢氏想起她那些来自五湖四海，各行各业的朋友，便提醒了她一句，让她不要搞得太大，给她表弟陆雪欢弄麻烦出来。

　　正月十二，栖霞山的绣春山庄可谓是张灯结彩，分外繁忙。各色彩灯被挂在朱门之上，为平日里冷清落寞的大门增添了几分喜庆，白玉阶上布满了粉色的落英，那是从门前几株樱花树上飘落下来的。这绣春山庄的人都知道那几株红樱十分珍贵，毕竟那是乐于筹备的谢知雨特地命人从东瀛送来的。灯光的交相呼应之下，彩色的琉璃瓦上跃着绚丽的光华，平日里安静的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此刻充斥着人们的欢声笑语。

　　长廊之间，小童伴鲤和花照月走在一袭华衣的陆雪欢身后，赶着去前厅赴宴。因为要见外来宾客，也是为了不丢三公子的脸面，孙妈大早上便给花照月打扮起来。

　　此刻，花照月一袭浅紫色襦裙罩身，耳垂上带着两颗晶莹剔透，如皎洁明月一般的南珠。迈着步子的花照月向前，耳上的南珠便肆意摇摆，配上她那张稍园的小脸，可谓是恰到好处。

　　陆雪欢微微回首，看着盛装打扮的花照月，瞥见她耳朵上两颗圆溜溜的南珠，笑道：“那南珠很适合你。”

　　陆雪欢眯着笑眼，惹人心醉的笑容浸在夜色之中，恍惚之间，花照月想，这可能真的才是传说中的神仙下凡。

　　想着，她不禁低首，用很轻的声音应着：“三公子谬赞了。”

　　走完长廊，迎面而来的是两个守门的小厮，小厮见是三公子和其丹枫苑的花照月和伴鲤前来，便顺手推开了朱门，迎着陆雪欢一行人入厅。

　　见如今的一家之主陆雪欢入厅，本来弦声切切，莺莺呖呖，一片谈笑风生的席上瞬间安静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这传说中的陆家之主，这隐居在绣春山庄，常年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公子，陆雪欢的身上。

　　举着白瓷酒杯，脸庞带着微微酡红的谢知雨道：“阿雪，一家之主是你，迟到的也是你。把客人们晾在这半会儿，怎么都该罚上一杯。”

　　入座的陆雪欢摆了摆手，说：“二姐，你知道，为了山庄安危，我不能饮酒。”

　　他顺手执起了桌上的茶盏，以茶代酒敬着在桌的各位，道：“诸位，陆某在这里以茶代酒了，还望诸位在绣春山庄玩的尽兴。”

　　觉得还是不尽兴的谢知雨依旧劝着：“阿雪，今儿是你二姐的生辰，况且大姐还晋升成了贵妃娘娘，你就难得喝一上一壶呗。”

　　“知雨妹妹，你还真是个狠心人，别为难三公子了。来，宝珠陪你喝便是了。”

　　花照月闻声看去，为陆雪欢解围的人是一个坐在谢知雨身旁的明艳女子。那自称宝珠的女子着着一袭华丽的锦衣，梳着当下大齐女子最最喜欢的牡丹髻，身上的翠烟衫衬得她整个人都袅袅婷婷的，如一朵在风中摇曳的青莲，颇有风情。

　　那女子刚一杯饮尽，眼光又落在站在陆雪欢身后的花照月身上，挑着如弯刀一般的细眉：“几月没见，我们三公子身后倒是多了位美人。”

　　“嘿嘿，宝珠啊，我的眼光当然不会差。”谢知雨笑着招呼花照月，说着：

　　“小月，走上前来给李小姐好好瞧瞧。”

　　花照月上前，才算是看清了那位宝珠小姐的长相，方才她就觉得莫名熟悉，现在才恍然大悟，原来这珠儿小姐是闻名大齐的乐伶，金陵城留君醉的头牌，李宝珠。

　　“小女花照月，久仰李小姐大名。”

　　“什么大名呀。”那李宝珠抿嘴一笑，只道：“我不过就是个给别人弹琴唱曲的。”

　　虽然谢知雨常年居住在这绣春山庄，但是依旧是个追求新奇的妙龄女子，花照月放眼望去，来宾除了李宝珠这样举国闻名的绝世名伶，还有一些达官贵族家的公子小姐，有名的豪放派诗人，还有一些江湖侠士以及各种各样的人，不一而足。

　　衣香鬓影，觥筹交错之间，花照月瞥见了李宝珠眼里的那一抹渗人的寒光。下一刻，这李宝珠就给她发难了，只见她执着酒壶，手里执着酒杯，走到花照月跟前，细眼瞄上了她耳朵上的两颗南珠，道：“当年三公子为这海洲十年一产的南珠一掷千金，如今转眼，这副南珠便被花姑娘带着。看来花姑娘真是讨得三公子的喜欢，让妾身啊羡慕的紧。”

　　闻言，花照月一惊，早上孙妈给她装扮的时候，孙妈说这南珠是她年轻时的嫁妆，没想到这南珠竟是陆雪欢所有。

　　李宝珠顺手将手中的酒杯斟满，道：“今儿本是大喜日子，三公子既然不喝酒，那不如花姑娘来代劳，也算是替三公子尽了这地主之谊。”

　　花照月可算是听出来了，这李宝珠不仅倾心于陆雪欢，还把求而不得的气全撒出来了。

　　花照月侧首看了朝南坐着的陆雪欢一眼，正当陆雪欢想要上前阻止，喜欢劝酒的谢知雨便道：“小月，喝吧，一会要是阿雪迁怒于你，二小姐我全全给你负责。”

　　“喝一杯就够了。”陆雪欢吩咐道。

　　花照月奉命，浅浅的呷了一口酒，而她能感受到立在她身旁的李宝珠朝她射来的寒光暗箭。她本是有酒量的人，只是因为多年行走江湖，许久滴酒未沾。刚抿上那一口，花照月就觉得自己的脸正在发烫，洁白如玉的小脸突然就红了起来，宛若白瓷玉盘上被人点了两朵红梅，显得艳丽娇美。

　　见到方才雅致清新的美人此刻有些醉意，内中几个公子哥便来了兴致，都举着酒杯，扬言说着自己要敬三公子一杯，让他赏个脸。

　　这边陆雪欢推不过，那边花照月便又是多喝了好几杯。

　　几杯烈酒下喉，小脸红扑扑的花照月便就觉得有些昏昏沉沉的，她想自己不能再喝下去，便以小解为由，离开了正厅。见花照月喝的有些微醺，陆雪欢放下手中的白玉筷子，招手唤来了在一旁侍酒的易蓉蓉，吩咐着她：“小月她似乎有些醉了，你扶她回丹枫苑去休息。”

　　易蓉蓉点了点头，便扶着深一脚浅一脚的花照月离开正厅，往丹枫苑的方向走，刚没走几步，一位敬她酒的公子便冒了出来，用眼色示意易蓉蓉快走，顺手扶着花照月道：“小月姑娘，我来扶你。”

　　看到那公子脸上徒增歹意，又想起那日花照月废了自己的武功，毒哑了自己，易蓉蓉笑着冷哼一声，直接撒开了手，一个人头也不回走了。

　　“不必劳烦公子了，小月自己能走回去…。”

　　花照月摇着脑袋，她想要用内力将正在她胃里灼烧的酒逼出去，谁知那酒实在猛烈，花照月不仅没把那烈酒逼出去，真气还堵塞住了她的筋脉，真心攻心，让她整个人是真真使不上一点力气。此时如一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兔的她又四处找易蓉蓉，发现不知不觉中，那易蓉蓉早就走了，陷她于危险之中。

　　糟了，眼前这衣冠禽兽的家伙是想乘人之危。

　　想着，她顿时急的出了一身汗，整个人扶着一旁的一根石柱，缩着身子倚在石柱之上，就像不会浮水的人紧紧的抱住最后的救命稻草。

　　那公子已经欺身上来楼住花照月的细腰，只听他在她耳边轻轻吹气，道：“小月姑娘何必和我客气。我记得小月姑娘的全名是花照月吧，娇花照月，弱柳扶风，真是个好名字啊。这么美的人儿放在陆雪欢那个榆木脑袋的手底下，谢知雨真是暴殄天物。我叫你月儿可好，小月儿..”

　　花照月只觉得心中一阵恶心，但是浑身由使不上力气，只道：“滚！”

　　正当花照月和那公子拉拉扯扯之际，只听那公子嘴里传来一声呜呼，随即一只大手抓住了她的手腕，她被人轻轻一扯，落进了一个带着檀香的怀抱。冰冷的银剑架在那公子的脖颈之间，银剑的主人绷着脸，只要他手微微一动，那公子便可以立刻人头落地。

　　“三公子…三..。”

　　“枉你还是秦川的太白弟子，太白的颜面真是被你这种奸顽孽徒丢尽了！”

　　宽大又结实的手臂搂着花照月，缩在怀里的花照月有些发懵，而身后那人将剑收入剑鞘，淡淡的口吻里带着些许杀意，只道：“陆某就不招呼公子了，请便。”

　　问到那股檀香味，绷紧神经的花照月才算是放松下来。后来，她依稀记得自己被人一把横抱起来，穿过了走廊，步过花厅，一连走过无数重院落，进了丹枫苑旁的水榭之中。

　　意识模模糊糊的花照月抓着陆雪欢胸前的对襟：“三公子..对不起..。”

　　“你是替我挡酒，本来是我该向你道歉。”

　　说着，陆雪欢将花照月轻轻放在小塌上，再帮她盖好被褥，俯下身凝视着花照月，掖了掖被角，轻声道：“小月，你累了，好好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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